晚清十大佬的生存智慧 (十四) 作者:時光

(四)恩威並重的馭人術

  •   在社交方面,袁世凱是極善於“兩手抓”的。其實訣竅也很簡單,一句話就是“恩威並重”。
  •   袁世凱無疑有著很強的識人之能。他年輕的時候,就盯上了徐世昌這隻藍籌股。當時的徐大總統不過一民辦教師,但袁世凱能看出他不是池中之物。在小徐因手頭緊沒路費去北京考公務員的時候,小袁就果斷地塞錢給他做長線投資,結果,徐真的考上了,還在翰林院端上了飯碗。
  •   當袁在小站搞武裝的時候,徐便投桃報李,以翰林身份“下嫁”到連秀才都不是的袁世凱軍中當參謀,一時間造成了轟動,也等於給老袁做了宣傳。1908年,袁世凱被攝政王給免了,前來給他送行的官員,只有徐世昌和楊度——楊度是老袁發掘出來的另一支藍籌股。袁世凱和徐世昌之關係,與晚清最有名的紅頂商人胡雪巖和王有齡的關係差不多。胡雪巖年輕時遇見窮困潦倒的王有齡,他正為缺少進京的路費和做官的“本錢”發愁。胡雪巖雖然和他並不相熟,卻立即私下借用了錢莊的五百兩銀子給他。胡雪巖因挪用公款而失業,但做官後的王有齡很感激他,視其為生死之交,並
    鼎立相助。胡雪巖和王有齡官商結合,一手遮天,迅速發了家。結交王有齡,還使胡雪巖的錢莊成了浙江國庫的總代理,這樣國家的財產就成了他的週轉資金,天下有這樣無本萬利的資源,發財,再容易不過了!
  •   看來,在別人處在落難境地時稍一援手,將令人銘感終生,在別人萬事順意的時候,哪怕送上厚禮,別人也會轉眼就忘。所以,一個人是否“重感情”,並不在於他出手是否闊綽,只在於他什麼時候“出手”,什麼時候“闊綽”。
  •   袁世凱識得唐紹儀是在1884年的漢城。當時漢城政變,到處一片騷亂,袁率軍趕到中國駐朝稅務處,看到唐紹儀一人持槍立於大門口,英姿勃發,氣定神閒,並且因為不認識他而不許他入內。袁說明自己身份,和他聊起天來。當得知這人還是“海龜”,耶魯大學畢業,當下就大為賞識,一心要將唐紹儀收為己用。後來唐紹儀在官場上步步高昇,就得益於袁的大力提拔,而唐則一直是袁的倚重股肱,為袁領導的“清末新政”立下汗馬功勞。
  •   袁世凱手下著名的“北洋三傑”——王士珍、馮國璋、段祺瑞,被稱為袁世凱門下的“龍、虎、狗”,都不是等閒之輩,但對他也是唯命是從。一個處在順境中的人,會很自然地將自己所得到的幫助歸之為自己的本事或者運氣;一個處在困境中的人,則自然地將自己得到的幫助看做是別人的恩典和賜予。掌握這個人性的普遍規律,感情投資的投入產出比也就一目瞭然。
  •   袁世凱之所以幾十年來能夠成為政壇不倒翁,在晚清撲朔迷離的政治鬥爭中權勢越來越大,很大程度上和他做人的圓滑、靈活有關。前面說到袁世凱處心積慮地結交五湖四海的各路神仙,但他的發達,也並非交友廣闊這樣簡單。他能結交人,更能籠絡人,關鍵還能留住人。當時的人們認為袁宮保講“義氣”,有江湖氣,一貫拿錢當王八蛋,“手面毫闊”,“念舊”。這也是很多人對袁世凱的一般觀感。在官場上,他雖也不得已做出過“丟卒保車”的事,但他不做“過河拆橋”的事,同樣也很少做趕盡殺絕的事。觀其一生,在政壇縱橫馳騁,真正和別人決裂到誓不兩立的情況少之又少。
  •   他總想留著和別人見面的餘地。即使對孫中山一派,他最初還是極力想籠絡以為己用的。他私下對自己的心腹說過這樣的話:“他們(指革命黨人)來了,我們當然是歡迎之不暇的,但是要在我這個圈兒裡。”意思是隻要革命黨尊他為老大,他完全可以以和為貴,利益均沾的。面子上,他總能做到對誰都一片情誼。就以向上找靠山來說,袁世凱並非單獨恭維、孝敬那拉氏一人而已,凡是能向那拉氏接近說話的人,無不十足敷衍結納,據說京中滿漢各大員,無論婚喪嫁娶、喜慶壽筵、逢年過節,舉凡講究排場的事,袁世凱都有“份子錢”奉上來——只要值得巴結,巴結得上,他對誰都巴結。袁世凱之所以能夠在風雨飄蕩、波譎雲詭的晚清政局中脫穎而出,走向歷史的前臺,固然是憑藉著他自己的“實力”和“舉世公認的軍事、政治方面的才幹”,但是,倘沒有奴顏婢膝似的買官、賄官之行為,是沒法在極為腐敗的晚清官場中混下去的。
  •   而袁世凱搭上慶王這條線,是他的“事業”更上一層樓的起點。“朝中無人莫做官”。可以說,袁世凱任外朝封疆大吏而能遙執中央權樞,主要就是因為他有慶王這樣碩大無朋的“靠山”,甚至,在那些稍為清高一點的官員眼中,“慶袁”簡直就是“狼狽”的代名詞。袁世凱在41歲的壯年就登上直隸總督的高位,清廷對他的這番“恩遇”比曾國藩和李鴻章這些中興名臣有過之而無不及,袁得此提拔主要就是他靠在榮祿這棵大樹下。但庚子之後,榮祿體氣大衰,袁就想著得找新的靠山了。
  •   這時候慶王開始得到慈禧的信任,他對袁世凱一心巴結榮祿不免有些酸溜溜的“怨婦”心態。他對人發牢騷:“袁慰庭只認得榮仲華,瞧不起咱們的。”袁世凱的耳目遍佈京城,京中的風吹草動都能明察秋毫。他提前得到慶王將取代榮祿的軍機處領班地位的消息,立馬從北洋經費中撥出十萬兩銀票,令楊士琦密贈慶王,話說得非常漂亮:“袁宮保知道王爺不久必入軍機,在軍機處辦事的人,每天都得進宮伺候老佛爺,而老佛爺左右許多太監們,一定向王爺道喜討賀,這一筆費用也就可觀,所以這些微數目,不過作為王爺到任時零用而已。以後還得特別報效。”慶王那個感激啊,簡直可用“受寵若驚”來形容,你看,袁宮保比自己還體貼自己!的確,袁世凱沒有食言,後來慶王府的用度,幾乎完全由北洋經費包下來了。袁世凱的投資都是有回報的,此後慶王在軍機處的任何大政方針、用人用事幾乎都先聽袁世凱的意見。
  •   本來,在載灃當政之初,在一幫滿族青年親貴的攛掇下,他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除掉袁世凱的,但慶王說了一句很關鍵的話:“除掉袁世凱很容易,可是你能保證他手下的北洋軍隊不兵變?”這句話嚇住了沒有膽略和不決斷的載灃,加上張之洞說皇上剛登基就誅戮大臣不祥,這樣才保住袁世凱的命。
  •   其實,段祺瑞如果不是投到袁世凱手下,則此後際遇能否如此騰達真在未料之數。段祺瑞因為袁稱帝而和袁鬧翻,袁克定一度有不利於段的舉動,袁知道以後將袁克定訓斥一頓,說段是家裡人,不要什麼事情沒做就先家裡人內訌了,段這才保住一命。不料袁死後,反而是段祺瑞對袁的威望和名聲竭力維護。有人不解,段於是說起一段小站往事。
  •   袁世凱在小站練兵的時候,重要軍官提拔都要經過考試,袁已經先後經過考試將王士珍、馮國璋提拔上來,段祺瑞雖然才幹過人,但不是個考試型人才。高級軍官名額有限,再不考上,眼看就要收拾行李回老家了,段祺瑞愁得睡不著覺。正痛苦著,又一次機會來了,老袁看上了他的價值增長,於考前偷偷將段祺瑞叫到自己房中,囑咐他好好複習,還“漏了題”。結果,第二天的考試題目,果然就是預先準備的。經此一番“考試”,段祺瑞感激得五體投地,從此對袁忠心耿耿。
  •   老袁對自己倚重的各種關係人物的性情愛好也摸得熟透。比如吃飯這樣的小事,他在家吃飯吃到一個紅燒大蹄髈,會吩咐侍從端一碗送到馮國璋家裡,交代說:“大總統用飯時,想起這個菜馮將軍也愛吃,所以送過來讓將軍嘗一嘗。”甚至他早上吃個奶酪,也會吩咐送一份到馮國璋家裡。有這樣的上司,這部下只要有點血性,誰還不心懷感激?
  •   袁世凱對他的許多心腹,高一級的如有“北洋三傑”之稱的段祺瑞、馮國璋、王士珍,次一級的如曹錕、張作霖等都使用過類似手段。據袁世凱的女兒回憶,有一次時任師長的張作霖由東北來京謁見,當時袁的辦公室內陳列著四塊金錶。每塊表的邊上環繞著一圈珠子,表的背面是琺琅燒的小人,樣子是極其精緻的。袁在和張談話時發現張不時地注視離他座位很近的這四塊金錶,當場就送給了他。北洋軍之所以除了袁之外,誰都無法駕馭,這套馭人之術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   (五)精英意識和草莽精神,哪個都不能少
  •   當我讀餘華的《兄弟》時,是當成勵志的東西讀的,李光頭,絕對是個有精英意識和梟雄作風的男人,他不成功才怪呢。顧維鈞筆下的袁世凱,無疑也是這樣的形象。他這樣寫道:
  •   “我對袁世凱的最初印象是什麼呢?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袁世凱,他給我的印象是堅強、有魄力,誰一見他也會覺得他是個野心勃勃、堅決果斷、天生的領袖人物。”
  •   沒有掌控命運和事物發展的精英意識,是不會成為一個積極的政治家的。正如拿破崙說的,不想成為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往上“爬”的政治家也不是好政治家。不過,同樣往上攀登,意圖卻可能大相徑庭。有些人是為了實踐自己的信仰,有些人則純粹是為了享受那種掌握權力所帶來的快感。很難說袁世凱屬於哪一類,也許將他歸入後者比較恰當。
  •   老袁在洹上村隱居時有幾首故作閒散的詩。有一首題名《登樓》的五絕:樓小能容膝,簷高老樹齊。開軒平北斗,翻覺太行低。這一首小詩,時人的評價是“有曹阿瞞橫槊賦詩的氣度”。登小樓而覺太行為低,則他眼界之高,志向之遠,不是常人可窺測的了。那麼他到底要爬到什麼地方,才不覺得自己所處地位之低呢?這詩在那些喜歡興“文字獄”的人看來,似乎透露出袁世凱的“不臣之心”。有些人說袁世凱生來就是個奸臣,他很早就有當皇帝的想法,所以清末民初抓權弄權的種種作為,都是為他的登基做準備。這個說法有點像算命術,好像能算準來世今生一樣,恐怕武斷太過。但袁世凱對權勢和功名的熾熱追求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為此可以不惜使出任何手段。也許這就是他被當時和後世的人斥為權臣、奸臣的一個原因吧。
  •   看袁世凱對權位熱衷到什麼程度,只要比較他和翁同龢、瞿鴻璣三人被清廷罷斥時的不同情狀就行了。這三人都是漢人,又都是在軍機大臣任上被清廷斥退回原籍的。
  •   翁同龢是在戊戌變法時期因為得罪慈禧而被罷官,這一天有旨,先讓他待在宮外。翁同龢私下想,自己的處分最重也不過是如甲申年恭王那樣被趕出中央,甚至開去各項差使而已。結果詔書一下,他當場就捧著詔書哭了起來,因為他的處分不止是開去本兼各職,而且是被趕回老家,由地方官嚴加看管,以帝師之尊,等於斥逐,沒有任何掩飾的禮貌言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袁世凱和瞿鴻璣鬥法,結果瞿鴻璣落敗,被放歸原籍。當時正是炎炎夏日,樞廷各大臣來到宮中稍微早了點,都解下冠帶,在室內休息。等到詔書從宮中下來,大家都擁上來圍觀。瞿鴻璣本來學問很高,年富力強,稍微掃了一眼就將內容看得明明白白,看完就束帶整冠,入宮內謝恩,謝完恩從容出來,沒說一句話。宣統元年,輪到袁世凱也被放歸原籍。當天軍機處已經散直了,攝政王又召世續和張之洞兩人入內,將詔書給他們看,這上面的言詞和處分比後來實際發佈的要嚴厲得多。世續力爭,才為袁世凱爭得“開缺回籍”的處分。
  •   袁世凱看到詔書的時候,滿面皆赤,強作笑容地說:“天恩的確浩蕩!”當時正在辦慈禧和光緒的喪事,袁世凱為恭辦喪禮大臣之一,要輪日值班,這時候他忽然記起這件事來,說:“今天我當值,怎麼辦?”世續說:“我替你吧。”袁世凱半跪一下表示謝意,然後匆匆回家作自己的打算。聽到這一消息,袁世凱家裡人慌作一團,勸他馬上到國外去,袁開始猶做鎮定狀,後來子女妻妾都跪求,他也慌了,急忙叫張鎮芳來計議出逃一事。第二天清早就換裝秘密出奔到天津,戴著墨鏡,火車坐的還是三等車廂。後來還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趙秉鈞向他報信,說張之洞說的,“袁宮保還沒有向皇上和太后謝恩呢”。他這才驚醒,看來張之洞認為他不至於丟命,自己出逃得太慌張,連基本的君臣禮儀都置諸腦後了,忙又偷偷溜回北京去宮中“謝恩”。要是這一次袁世凱按照原來想的出逃國外,那就根本不會有後來傾覆大清王朝的袁宮保了。
  •   翁同龢當場老淚縱橫,那是覺得自己被斥退得太沒面子。他這樣的名士儒生,感時傷世,入世出世,圖的只是一個名聲,缺乏草莽精神。瞿鴻璣磊落大方,從容沉靜,他志在匡時濟世,“道不行,乘桴浮於海”,毫不戀棧,有古君子之風。而袁世凱這時候忽然想起守喪輪值這樣的小事來,其心慌意亂、悻悻不甘之情溢於言表。心理學家也許會說,袁世凱這時候是近乎本能地想找個藉口留下來。他之所以狼狽潛逃,是存著“留得青山在”的打算的。
  •   政治鬥爭就和貼身肉搏差不多,狹路相逢勇者勝。但勇氣來自何方?沒點草莽精神是不行的。
  •   袁世凱既然對權位的慾望如此強烈,那麼指望他成為忠臣烈士是有點勉為其難了,因為凡是將權力看做第一原則的人,是不會為信仰犧牲權力的。後人評定汪精衛一生的多變,謂其“有野心,無宗旨”。這一評語恐怕世凱也是“庶幾近之”。袁世凱不是大清朝的忠臣,他也沒有打算做大清朝的忠臣。
  •   其實,早在辛亥革命前很久,袁世凱就暗地裡支持革命黨,他實際上是排滿倒清的主動人物,而且是真正的實行家。這一袁氏幕僚於“洹上之墓草青矣”之後道出的密聞,乍一聞頗有石破天驚之感。然而瞭解袁氏對權力的狂熱追求和為此習得的騰挪手段後,則這樣的事對袁世凱來說也無足為奇。
  •   原來,自庚子之變後,革命風起雲湧,大清被迫以新政作秀。袁世凱是個對新事物興趣極濃的人,表現得很積極,銳意改革,但他做起來才發覺自己的孤立無援。他也看出,清廷的氣數已盡,不可救藥。他對大清的態度,以及自己的志向抱負,都改變了,用其親信的話來說,就是“始有予智自雄之意”。在這之前,他還想著在滿清王朝這個臺子上建功立業,有所作為;自此之後,則有另起爐灶的打算了。因為,滿人朝廷已經是扶不起的阿斗,而憑他的習性,他決不會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諸葛。從此,他大力招攬“海龜”,抓人才。
  •   開始的時候,他的手下還不明白箇中奧妙,很久之後,謎底才揭開。袁世凱是在“養士”。江浙一帶的村中老太婆,在家中蓄養非親非故的幼女,養大了,就打扮得漂漂亮亮賣了,俗語說這樣的女子為“瘦馬”,用意跟養士差不多。袁的“養士”,是現在收買這些革命黨人,圖著以後可以加倍生“利”。後來,他真的做成了這筆大生意。
  •   袁世凱曾發感慨:“皇上駕崩後,一定會有攝政王,而且,這攝政王恐怕要跟我計較以前的事,不顧大局,我的事恐怕要遇挫折。我這話要說不中,大清朝尚可支拄殘局,要是不幸言中了,則一定有那些願意同歸於盡的。檀道濟說‘壞汝萬里長城’,他跟我為仇,他能得到什麼好處!”這話微言大義,讓後人聽了,真不寒而慄,不得不感嘆袁世凱心計之深,計慮之遠,真正是雄才大略,寥廓恢弘。他是不會做那與大清朝“同歸於盡”的人的。如果後來的攝政王果然有謀國之才,則恐怕不會貿然罷斥袁世凱:他要麼乾淨利落除掉袁以絕後患,要麼效法當年榮祿在戊戌政變之後的故智,反而更加倚袁為幹櫓。袁氏固然不是什麼忠臣,但要他自己舉兵造反則還有點難為他。他的確像曹操,曹操權位過於皇帝,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但終其一生,他大概懼於言論,沒有做出廢立自代的事來,曹操之得魏武帝這一帝號,還是拜他取漢而代之的兒子魏文帝曹丕所賜。
  •   結果攝政王見識短淺,優柔寡斷,對袁的處置兩不搭界,反而激起他的不臣之心。最後,大清完了。
  •   袁世凱,這個具有著精英意識和草莽精神的梟雄,到底不是大清的救命稻草。
  •   (六)氣度決定了格局
  •   袁世凱在今後的日子裡,牛氣烘烘的根本在於擁有最精銳的六鎮北洋軍,並且,全部都是他的心腹掌管的,朝廷根本就調動不了。所以,在武昌起義後,袁世凱的選擇實際上就成了大清的選擇。是跟革命黨死磕,還是另謀企圖?這時的袁世凱,顯現了梟雄的氣度和眼界。他想的是最高政權。袁世凱玩起了“兩頭敲(敲詐清室和革命黨)”來奪取權力。
  •   他先是暗示清朝政府和革命軍隊談判,然後他私下和革命軍隊談判,就是現在教科書上說的“袁世凱竊取了革命果實”,袁世凱要讓革命軍承認他當總統。其實在那個靠實力說話的年代,除了袁世凱,中國有哪個人能坐上這個位置呢?
  •   當一切都談攏了之後,袁世凱再次展示了他的戰略眼光,他回絕了手下的餿主意,決定了“婊子要當,牌坊也要立”,他給了清朝王室優厚的經濟待遇,進行了贖買,有效地安撫了清朝滿族上層的情緒,畢竟人家已經統治過中國二百多年,影響還是有的。而錢,對於老袁是算不得什麼的。說他沽名釣譽也好,虛偽也好,說他為人大度也好,不可否認的是,袁的這一“氣度”,讓中國的近代史減少了許多血腥殺伐的暴戾氣息。
  •   袁世凱的氣度,不管是真有這份涵養,還是一種投機,反正是發揮了極其有效的作用。在上臺後,他也屢屢表現了這一點,以至於當時不少人對未稱帝時的老袁印象很好。
  •   有個故事流傳得很廣,民初的國學大師章太炎,素以狂狷著稱,曾拿袁世凱所頒的勳章當扇墜,在袁世凱的總統府大廳中搖扇叫罵,把袁世凱罵得狗血淋頭。這要換成別人,早就派手下收拾他了,但袁世凱竟沒有這樣做,而是忍了,而且也沒有秋後算賬。這件趣聞,大家是當章太炎的名士派頭來津津樂道的,卻忽視了老袁的不俗表現。
  •   無獨有偶,史學大師王闓運,當袁世凱復闢要邀他跑龍套時,開出三十萬元的價碼,正處在登基前亢奮中的袁世凱大喜過望,慷慨答應,並且先付十五萬的定金。結果,當皇帝的事沒成,王闓運自然也沒幫上忙,但他還惦記那未到手的十五萬元,就派自己的老僕周媽來北京找老袁要賬。袁世凱此時心情很糟,當然不願意給錢了,就以皇帝沒做成現在也沒錢拒絕了。周媽卻不肯,很有韌性地糾纏起來,天天到袁府鬧事,話講得難聽。事情鬧得很僵,影響也很惡劣。袁忍無可忍了,就派手下嚇唬這位討債的,老太太見此,更怒了,乾脆撒起了潑,坐在堂前地上大哭大罵。袁梟雄居然又忍了,把周媽請進家裡,管吃管喝管玩,本想以此來收買周媽,但周媽吃也吃,喝也喝,卻照樣要債不誤。在糾纏了十幾天後,袁世凱終於不得不付完那剩下的一半“勸進費”。
  •   這一段民國著名的討債公案,大家也都是當笑話看,取笑老袁的尷尬與鬱悶。其實也不然,要是換成別的軍閥,哪有這樣精彩的戲——十個周媽也腦袋搬家了。
  •   至於宋教仁一案,與袁的關係也很撲朔迷離。“不是手底下的故意自為,就是會錯了袁意。宋教仁曾被認做袁黨,袁也一度想把總理一印交掌宋氏。袁世凱對宋教仁的態度,不過是蔣介石對林彪或者周恩來的態度,最多是恨不為己所用罷了,下殺心恐怕還差點直接證據,當然也不是不可能。可孫中山一怒就興兵討伐,且不說不符合民國制度,開了後來混戰之亂局,實在讓人鬱悶。”(燕三飛《袁世凱宋教仁們的一點是是非非》)
  •   “宋教仁到死也沒懷疑到袁世凱頭上,死前寫下信札一封,寄給了袁世凱,信中說:‘伏冀大總統開誠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權;俾國家得確定不拔之憲法,則雖死之日,尤生之年。’”(原載民國二年三月二十二日《民立報》,轉載自唐德剛《袁氏當國》)
  •   袁世凱是與曾國藩截然不同的一種典型。他出身比左宗棠還寒磣,連個秀才功名都沒有,也談不上有什麼學問,但最終卻能成就曾國藩未能成就的事業,並且在晚清的漢臣中,以他的文憑、背景,能做到這一地步的,是絕無僅有了。
  •   看來,老袁能做大做強,形成天下之優勢格局,在於能忍常人之不能忍,這也是一種強勢的策略。袁世凱的才能是值得肯定的,否則也就不能在那個歷史風雲變幻的時代崛起。他的權謀機變、他的包容氣度是可以看出來的,尤其從他識人用人之術可以看出來。他的手下真正是三教九流無所不包,人才濟濟有容乃大。
  •   引袁世凱自己寫的一首詩為本章作結:
  •   百年心事總悠悠,壯志當時苦未酬。
  •   野老胸中負兵甲,釣翁眼底小王侯。
  •   思量天下無盤石,嘆息神州持缺甌。
  •   散發天涯從此去,煙蓑雨笠一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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