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
一、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風空落眼前花
林徽因（1904.6.10-1955.4.1），出生於杭州，祖父林孝恂進士出生，其父林長民畢業於日本早稻田大學。名門世家，書香門第，大家閨秀。中國的建築師、詩人和作家。
1920年，林徽因隨父親歐洲遊歷之際，在1921年3月結識了詩人徐志摩。那個有著馴鹿般清澈透亮的眼睛的少女，她身穿素衣，容貌纖細。毫無徵兆地闖入了他的世界，住進了他的心裡，一部青春的感傷片子上演了。在徐志摩的眼裡，她是是他一切美好的開始，是他詩意之夢的寄託。當年，徐志摩二十四歲，林徽因十六歲。
十年後的一個夏天，徐志摩在《猛虎集序》中坦言，他在二十四歲以前，與詩“完全沒有相干”。是在“整十年前”由於“吹著了一陣奇異的風”，照著了“奇異的月色”，他這才“傾向於分行的抒寫”，而且“一份深刻的憂鬱”佔定了他，漸漸潛化了他的氣質，而終於成就了他——徐志摩。
那“整十年前”，便是指1921年，正是那一年，他結識了林長民及其女林徽因，他的新詩創作，也從這一年起步。
十六歲的少女情竇初開，對這位長相英俊、談吐不凡、知識淵博的男子所吸引。然這個時候的徐志摩已經為人夫，為人父了。林徽因鑑於他已有家室，雖與之交往，但並未答應其追求。
圖 1林徽因小時候
不久之後，林徽因隨父親回國。她原本想著用她的“冷漠”去淡化他的“熱情”，可終究是她想得太簡單了。1921年3月，徐志摩還是跟張幼儀提出離婚。當時張幼儀正懷著他的第二個孩子，一直到第二年，張幼儀才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了。沒有了婚姻束縛，徐志摩可以大膽地追尋心中所愛了。
那人淨身出戶，追了回來，可是又能怎樣。那時的林徽因與梁思誠已經訂婚了，1924年泰戈爾訪華，徐志摩與林徽因共同擔任翻譯，之後林徽因和梁思成到賓夕法尼亞大學留學了。徐志摩隨著泰戈爾去了日本。他對林徽因的追求只能化為泡影。
圖 2林徽因與徐志摩當泰戈爾翻譯時
林徽因一直都是一個理智的女性。很多年之後，她對自己的兒女談起徐志摩。她說，“徐志摩當初愛的並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詩人的浪漫情緒想象出來的林徽因，而事實上我並不是那樣的人。”
的確，徐志摩滿腦子想的其實是他理想中的英國才女，那是他對理想愛情的一種投射。而林徽因畢竟不是曼殊斐兒或布朗寧夫人。那種鏡花水月的愛情，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浪漫情懷，十六歲的林徽因便已經懂得。而徐志摩少了理智的自制及對他人的體恤，亦使他深受其害。
後來，在北平交際場上，徐志摩與著名交際花陸小曼相識了。陸小曼本已作人婦，她是一個風雅、漂亮的女人，徐志摩透過陸小曼彷彿又看到了倫敦街頭的那位少女，開始了對她的瘋狂追求，於是陸小曼為他打了孩子，離了婚。1926年，兩個人結婚。
徐志摩家庭並不認可陸小曼，斷了他的經濟往來。陸小曼呢！又是一生活散漫奢侈的人，徐志摩為了供陸小曼揮霍只能東奔西跑兼課賺錢。
兩個人過的都不快樂。1931年11月，徐志摩收到林徽因的來信，說她要在北京舉行演講會。他搭上飛機，去了。可是啊！偏逢大霧天氣，飛機失事，這位才子不幸殞命。終年35歲。
林徽因聽到徐志摩去世消息時，當場暈倒。在1932年，徐志摩離世一週年後，林徽因痛心寫下了一首悼念詩《別丟掉》。後來，她將飛機失事的殘骸一直掛在自己的床頭，直到自己去世。
《別丟掉》
別丟掉
這一把過往的熱情，
現在流水似的，
輕輕
在幽冷的山泉底，
在黑夜，在松林，
歎息似的渺茫，
你仍要保存著那真！
一樣是明月，
一樣是隔山燈火，
滿天的星， 只有人不見，
夢似的掛起，
你向黑夜要回
那一句話——你仍得相信
山谷中留著
有那回音！
徐志摩愛了林徽因一生，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女子集才華與美貌於一生。更是因為林徽因是茫茫人海中，難得懂他的人。這首詩便是最好的解釋。林徽因美得不僅僅是外表更是她的性格。
二、樑上君子，林下美人
1919年的夏天，十七歲的梁思成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父親梁啟超帶著兒子去了好友林長民的家裡，見了見林徽因。當梁思成在書房裡見到這位梳著長辮的女孩，她漂亮、活潑，彷彿降落人間的天使。
圖 3梁思成初見林徽因的模樣
林徽因說起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她對梁思成的印象是，這個男生臉上總是帶著頑皮的笑，消瘦的臉卻健碩白皙，他的兩隻手真有性格，並且意外靈動。
兩個人第一次會面之後，印象雖好，但是兩人沒有過深的交往。直到兩年之後，林徽因從倫敦回國。又過了半年，再次見到了闊別已久的梁思成。在家人的促成之下，兩個人開始了交往。
林徽因發現這個男孩子不僅聰明，而且非常浪漫。即使在別人的眼中，梁思成是個“書呆子”，可是這卻恰巧給了她安全感。1924年，兩個人一起赴美留學。他們共同選定的專業方向是建築學。梁思成選擇建築專業是深受林徽因的影響。林徽因說：“造房子不止是避風雨，還有一種增加生活的豐富的內容，還有文化和美感。”而那個時候的梁思成對建築根本一無所知。在戀愛的開始前，她就設置了這麼一個前提。可以說，林徽因成就了梁思成，成就了“中國第一代建築學的大師”。
在留學期間，兩個人的愛情萌芽茁壯成長。林徽因是一個富於想象的少女，個性鮮明是她的特點。而梁思成的精美繪畫技巧則令人歎服。兩個人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前世今生的緣分。她大膽想象，他幫他精緻勾勒，一副漂亮的建築圖就成了。
美國學者費慰梅曾說過：“滿腦子都是創意的林徵因，常常先畫出一幅草圖或建築圖樣，其後一邊做一邊修改，而一旦有了更好的點子，前面的便一股腦丟開，等到交圖的最後期限將至，即使在畫圖板上不眠不休地趕工也來不及了，這時思成就插進來，以他那準確而熟練的繪圖工夫，把那亂七八糟的草圖變成一張簡潔漂亮能夠交卷的作品”。
於1928年3月21日，兩個人在溫哥華一處的教堂裡結婚了。相識十年，終成佳偶。
圖 4林徽因梁思成結婚照
在賓夕法尼亞大學裡四年的學習，可以說是林徽因最美好的一段日子。中間也有過小插曲。若非梁啟超神助攻，或許兩個人並不可能走到一起。也不可能成就建築大師林徽因。
當年，她在異國痛失父親，也斷了繼續求學的經濟來源，她想回國謀生，又考慮在美國打工自己掙學費。梁啟超得知後不同意，在給梁思成的家書中說：“徽因留學總要以和你同時歸國為度。學費不成問題，只算我多一個女兒在外留學便了。”為了兌現承諾，梁啟超動用了股票利息，並直接給她寫信：“渡過苦境，鼓起勇氣，替中國藝術界有點貢獻。”
1930年到1945年期間，兩人共同走了中國15個省、200多個縣，考察測繪了200多處古建築物，河北趙州橋、山西應縣木塔、五臺山佛光寺等等，他們用自己微微薄的力量讓世界認識了中國的物質文化遺產，使之得到了保護。
那時的考察絕不像現在有便利的交通工具，爬山越嶺常有的事兒，去考察的地方往往山道崎嶇，風餐露宿，單薄的身軀為我國的建築行業立下汗馬功勞。後世的評說中，林徽因僅僅活了51歲，便是與這段時間的勞累有關。沈從文、金嶽霖、胡適等人在林徽因去世後，曾以此責怪梁思成“貪圖名利”，害死了她。
兩人的朋友回憶：“梁公總是身先士卒，吃苦耐勞，什麼地方有危險，他總是自己先上去。這種勇敢精神已經感人至深，更可貴的是林先生，看上去那麼弱不禁風的女子，但是爬樑上柱，凡是男子能爬上去的地方，她就準能上得去。 ”
金嶽霖為她一生不娶；徐志摩為她痴狂；梁思成寵她至極。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她的美不是面孔，不是家世，而是她的學識、品性。
即使是在那最無助的八年抗戰期間。梁思成和林徽因也完成了《圖像中國建築史》和《中國建築史》的編寫，林徽因雖然未在書上署名。但是誰不知道編成這兩本書的貢獻，也有林徽因一半。
梁思成在書的前言裡留下過這樣一段話：“我要感謝我的妻子、同事和舊日的同窗林徽因，二十多年來，她在我們共同事業中不懈的貢獻著力量，沒有她的合作與啟迪，無論是本書的撰寫，還是我對中國建築的任何一項研究工作，都是不可能完成的。”
這個女子活潑、善良，心胸比誰都寬闊。
1931年，金嶽霖在徐志摩的引薦之下。見到了林徽因。林徽因極其活潑，“太太客廳”成為了當時學術文藝界著名的沙龍。金嶽霖便是其中一位。1933年冰心還一篇短篇小說《我們太太的客廳》以此來諷刺過林徽因的生活。許多人認為這乃冰心對林徽因的妒忌，畢竟當時的林徽因才貌遠楊在外，更受到異性朋友的歡迎。冰心與林徽因的糾葛不是一兩句話能寫明白的。這裡暫且不論。
與林徽因相識之後，金嶽霖便搬過來，與梁思成和林徽因住前後院。
圖 5林徽因和金嶽霖合照
因為投緣，金嶽霖平時就走動得很勤快。有一次，梁思成外出做田野調查，一回來，林痛苦地對梁思成說:“我苦惱極了，因為我同時愛上了兩個人，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梁思成極為震驚，他內心顛簸，終夜苦思，一個勁兒地問自己:“徽因到底和誰在一起會比較幸福？”次日一早，他眼圈暈黑，決定把選擇權交給妻子，乃說:“你是自由的，如果你挑選金嶽霖，我將祝你們永遠幸福！”林將此語傳給金聽，在這千載難逢的良機面前，金棄權了:“看來思成是真正愛你的，我不能去傷害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我應該退出。”從此三人終生為友。金一直跟著梁、林作鄰居。
當然這段故事來自梁思成的第二任妻子林洙所寫的《林徽因梁思成與我》。爭議頗多。歷史，有時候是留下來的那人訴說的。真正的林徽因會不會說出這般，終究無處考察。
三、你若安好，才有晴天
1955年3月31日，林徽因幾天沒有進食，全身無力，多個器官衰竭。夜半，她忽然用微弱的聲音對護士說：“我要見一見梁思成。”護士看了眼指針剛剛落到“2”的時鐘，回答：“夜深了，有話明天再談吧。”
那時的她該是多麼傷心啊，她一點都不想閉眼，她想等等他，等他來喚她的名字。她很快陷入了深度昏迷，再也沒醒來。最後的話，也沒能親口告訴梁思成。
許她一生一世，還沒有到生命的盡頭，她就走了。梁思成在護士的攙扶下走進病房，她那麼安靜、平和。好像只是睡著了。他放聲大哭，撕心裂肺，他多麼希望她能再摸摸她的臉，戲謔道，“我逗你呢！”
圖 6林徽因生病照片
其實，從前，都是他在逗她。這一次，換你逗我了。好麼？
在她離去之後，梁思成總是會想起過去的那些日子。她經常在晚上寫詩，還會點上一柱清香，擺一擺插花，穿著一身月牙色的睡袍，對面是庭院，有一池荷華，在清風徐徐中吟詠思慮佳作。她會戲謔自己的作品：“我要是個男的，看一眼就會暈倒。”
他逗她，“我就沒暈倒。”
她總是佯裝生氣，他不懂欣賞。
甜蜜終有時，若是能重來一次，若是沒有“七七事變”的那一場流亡，她或許還在，他們或許還有十年，去翻山越嶺，去編撰建築史冊。可是終究沒有了。
他的心痛她頂著高燒，卻為了顧全大局，卻拖垮了自己的身子。明明醫如此警告了，她不能長途跋涉。當她喊出：“警告白警告，我的壽命是由天的了。”走的那天，她是在病中的。硬撐著開始了流亡，到昆明的時候，高燒四十度。昏倒在街上。從昆明到李莊，梁思成並未跟著，她便一路操心，在破卡車上顛簸三個星期，之後徹徹底底病倒。臥床六年。
所有人都覺得她嫁了個好丈夫，寵著她，愛著她，還有兩個深愛著她的才子，這個人運氣怎麼這麼好。
梁思成的寵愛是她自己一點一點付出，該得的。
結婚之前，梁思成問林徽因：“有一句話，我只問這一次，以後都不會再問，為什麼是我?”林徽因說：“答案很長，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準備好聽我了嗎?”
她就用了一生去回答。在流亡期間，通貨膨脹得厲害，為了減輕家裡負擔，她外出教書來維持生計。她去雲南大學教六點鐘的英文補習，一個月所得不過四十元法幣。而她卻要走將近十公里的路。
他測量古建築的皮尺丟失了。她便花費23元的高價從黑市買了一根送給梁思成。
點點滴滴，匯成一根精緻的珍珠項鍊。她的光芒用不會暗淡。她不僅僅是民國“四大美女”之一，更應該讓人記住的是：林徽因是我國建築歷史上的偉人。
作者：天空ya，專注於歷史人物故事、小說、影評等文章的撰寫，《傳說中的九仙山》正在頭條小說連載。微信公眾號及知乎專欄【鷓鴣金井】，文章首發微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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