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王光之/一個有腔調的人文類解讀頭條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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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青蛇》,大概是因為飛花杭州春光裡雙花坊一池浮蓮間浣紗青衣的眼波百轉,也大概是因為煙雨微濛西湖瀲灩間油紙傘下的細軟吳儂,還可能是幽遠細碎的腳步踩在未醒人的夢中泛起的點點夢囈。

徐克是武俠,也是詩人。1993年的《青蛇》好似一個溼漉漉的夢,在江南飛花的春天裡,訴說細細畫眉的美少年和紗衣婉約的俏女郎的咿咿呀呀,油紙傘撐開,擋住了細雨如箭,擋不住江南三月。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青蛇》1993年上映,徐克執導,王祖賢和張曼玉聯袂出演

一直惦記著這部《青蛇》,不管是李碧華的,還是徐克的。重溫《青蛇》,依舊再次為那慵懶迷離的氣質融化,為眼波百轉的情思淹沒,沉在杭州三月西湖的繚繞之間。

只能嘆到當年美人如斯,當年春城飛花。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青蛇》原定由梅豔芳和鞏俐聯袂出演,但是後來證實張曼玉和王祖賢的出演讓《青蛇》更為出色

這部電影可以堪稱是“畫面和配樂美到足以讓人忘卻了故事本身”的最好典型,觀者儘可以沉醉那種迷離的聲色之間,每一幀都好似溢出江南的三月和杭州的流水(本片在杭州實景拍攝)。

但徐克至愛的攝影和音樂並沒有奪走《青蛇》的靈魂,在兩位青衣打扮幾如仙子的姐妹壁人的背後,仍然是一個飽滿的故事。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張曼玉飾演青蛇,出演這部電影時她28歲

王祖賢和張曼玉那年仍然年輕,一襲青衣一顰一笑一步一思量之間奪魄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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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祖賢飾演的白蛇,出演這部電影她25歲

且看白蛇青蛇扭動腰肢,行過杭州流水的橋頭,不待百般婀娜,便引得船頭看客幾許痴迷,顛倒多少人世百態,那一笑的風情萬種,又得醉倒多少飽讀聖賢的少年心腸。

徐克深諳此道,所以比起男人,徐克更會塑造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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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和青蛇走過小橋流水

但細細畫眉的美少年和貼燙心腸的情話太過膚淺,纏綿的慾望溼漉漉的。

《青蛇》是很美,美得光影錯亂,美得讓人忘了西湖上頭的油紙傘。可27年過去了,當年不諳世事的少年才真正讀懂了《青蛇》,

讀懂《青蛇》中那個人妖混雜的大千俗世中的三層意味,也讀懂做人難過做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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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他是金漆神像,他是人間烈火

這大概是趙文卓最帥的一部電影了。他在電影中演法海,《白蛇傳》裡的白鬚老僧不適合這樣如夢似幻、情慾交纏的《青蛇》,所以趙文卓的法海身量健碩、俊朗丰神,像燃燒的烈火,像一尊金漆神像,不歡不喜,待人生世供奉。

徐克用如此英俊年輕的法海去挑戰權威,卻在電影裡將其塑造成了另一尊“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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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卓飾演法海,徐克在李連杰的推薦下一直對趙文卓青睞有加

法海代表著權威,代表著制度的衛道士,這一點無論是後現代的《青蛇》還是傳統的《白蛇傳》都是一脈相承的。

《青蛇》的第一幕雖是流水的紗衣,但這樣一部寫意飄渺的電影第一個出場卻是如此剛強勇武的人物。

法海是法師,除妖降魔是職責所在,這並不奇怪,但徐克卻設置了他自我內心的衝突戲碼。法海制服蜘蛛幻化而成的老僧之時,不論那鬚髮皆白、童顏鶴髮的妖精如何述說自己承蒙佛蔭,法海只是凝眉怒斥:妖就是妖,神人鬼妖四界等級有序。

此句一出,法海這樣一個神佛秩序的衛道士形象呼之欲出。他就是僧,是《青蛇》裡關於道德的制高點,俯視著青蛇白蛇和許仙的情情愛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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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收服了蜘蛛化身的老僧

但是,徐克的法海如果只是一個“從一而終”,不管你人妖又如何有情、我只管收妖降魔的正道衛士也就罷了,可是徐克偏偏不,他打造的法海卻更像一個自欺欺人的頑劣少年。

說他食古不化,卻也會在制服了聲淚俱下的蜘蛛精,看到蜘蛛佛蔭未散的佛珠而懊惱不已;又或者夜雨微涼的紫竹林內,祭出打算收服青白二蛇的火焰,也因為蛇妖為村婦擋雨而作罷;這說明他既是遊走神人妖三界不嗔不怒的達摩羅漢,也卻相信人間善惡。

說他不食煙火,可為什麼他停下前去幫助紫竹林產子村婦的腳步?因為雨水遊走在村婦的每一寸肌膚上,他看得一清二楚,他說:“佛門應受色戒”,但如若心中有佛,不應該亂花百態熟視無睹,色即是空?而事實上法海的心境如若雨夜——亂雨打葉,狂風呼嘯。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法海轉身離開紫竹林

電影中法海在佛前大殺心魔的那一段不免教我驚歎徐老怪之妙筆。

百佛靜默,肅穆深遠之間,法海靜坐佛像之前,緊閉雙眼,極盡虔誠,可是汗水淋漓,胡思亂想。一邊是不言不語的漫天神佛,一邊是窈窕婀娜的女人身段,法海則靜坐中間。繼而面相醜陋的群妖肆虐,法海看似因為它們褻瀆佛門而怒,卻更像惱羞成怒。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法海的心魔

群妖臨死之前唸叨:

色戒色戒,有色不戒,善惡不分,千奇百怪,紅塵紅塵,顛倒鬼神,六根不淨,哎呀出家人。

驚醒的法海望著金佛落漆,望著坐禪燃燒,這象徵著他內心慾望的瘋狂生長,一邊是神佛之道,一邊是人間情慾,而法海自相矛盾。徐克塑造的法海,更像一個身懷神力的凡人,會喜會怒會哭會笑。

他自以為自己拯救世人於滔天洪水,是普渡慈航;可是金山斗法,他亦然掀起巨浪弒殺生靈無數。他自也自以為自己超脫世外,不為兒女情長迷亂;可是崑崙山下,青蛇纏綿的私語繞耳之間,他又為何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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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和青蛇鬥法

他是僧,他是他自以為的金漆神像,他是他自以為的人間法度。人就是人,妖就是妖,所以法海覺得白蛇和許仙再怎麼恩愛,也是假的。

他以為他可以不聞不問,可以斷裁人間俗世,所以抓來他認為沉淪聲色的許仙,在金山寺千百僧侶的唸經誦佛之間為他剃度,妄想為他剃去人間的歡樂和三分煙火氣。再看金山寺,暮靄沉沉,百僧低眉,細碎幽遠的經文流轉,僧侶不言不語,敲著木魚,佛祖面前沒有凡人。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金山寺剃度

自欺欺人的法海想做一個斬斷凡情的僧,甚至想“拯救”所有痴狂的世人。那金山寺的諸僧供奉的神像從來都是法海,而非佛祖。“四大皆空”,卻“四大皆不空”。可笑啊,和尚們。

白蛇產下了孩子,法海自認為的除魔衛道成了破散鴛鴦,他心中關於神佛諸道的秩序崩塌了,原來人神妖並不是三界分明,白蛇和許仙的故事比他信仰的佛要來得真實那啼哭的嬰孩就足以比肩至高的神明。到頭來,他還是“敗了”,不管是夜雨的紫竹林,還是誅魔的佛像前,抑或青蛇聲聲蝕骨的崑崙山下,他都輸了。

他自以為可以剝離開人的慾望,可以斬碎妖的嗔念,可惜他鬥不過人世的情。他不是金漆的神像,也不是人間的烈火,他只是白蛇和青蛇人間故事的見證者。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法海看著白蛇的孩子,陷入了思考

那一聲“小青”,證明了一切。

法海,做不成秩序的守護者,因為他明白佛祖不語,而世間有情,法海並不是通天的神佛,他也只是一個人。如若我要成佛,而佛不問人世,只記誦經唸佛,成佛又有何用?

妖——她是白衣飄飄,她是青衣涓涓

既然叫《青蛇》,那主角自然就該是那條天真浪漫、邪魅可愛的青蛇,當然還有她摯愛的姐姐。

白蛇有一千年道行,青蛇有五百年道行。她們褪去蛇皮,銜來鮮花,一襲紗衣,奔了花花人間而去。只不過青蛇的人世是花火,是絢爛,是雙花坊的少年,是觥籌交錯的宴飲,是陪伴五百年朝夕的姐姐;而白蛇的人世是愛情,是許仙,是西湖上的油紙傘,是餵給許仙的葡萄,是做一個會流淚的人。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白蛇和許仙

張曼玉和王祖賢真的太美了,徐克是那種很會拍女人的男導演。他從京戲裡摘出“青衣”(京劇中女角的一種類型)換到青白二蛇身上,所以你可以看到白素貞和小青頭髮都盤成溫溫婉婉的樣式,一身流紗飛雲不帶人間煙火,陡然之間有了一絲仙氣。

太美了,美得不太像香港電影裡的濃妝豔抹、風情萬種的庸俗,美得只留存在1993年的《青蛇》和觀者的心中。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張曼玉和王祖賢

她們是妖,是放逐三界之外的靈物。白蛇和青蛇來到人世,為的是尋找情。

她們來到人間的第一夜,就能看出她們心向何物,或者說她們性情如何。青蛇是和天竺舞女交纏,盡情融醉人間的聲色犬馬,醉生夢死在茫蕪的人間黑夜,她是一個天真的浪漫主義者;而她的姐姐愛飛花流光之間的教書先生許仙,愛他的木訥,愛他的支支吾吾間的溫良,她是一個相信從一而終的理想主義者。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白蛇幻化花瓣藉此看到了許仙

青蛇對於紛繁複雜的人世始終抱著一種玩樂的態度,她為人世間的大千光景而迷醉,但從不動情,所以雖然許仙和姐姐良辰美景共赴巫山,她依舊學著姐姐和許仙雲雨。

但白蛇說:“人是講究從一而終的”。

青蛇是妖,妖沒有感情,她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姐姐。許仙和法海,都是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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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和青蛇,許仙原定飾演者是張國榮,但張國榮認為許仙這個角色沒有心理變化,挑戰難度不大而拒接

白蛇和許仙的愛情雖然不算轟轟烈烈,但卻在徐克的鏡頭前極富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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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遊船

先是漫天飛花的初遇,他在高樓流水上,她在一隅樓下,她笑眼盈盈望著他,暗許芳心。後是《白蛇傳》裡的橋頭相遇被徐克改成了西湖遊船,未失神韻而另有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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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

只見著,細雨空濛,青白二蛇泛舟西湖,許仙這個老實人叫不著船,白蛇便向他而去。二人斜陽東風,細雨初霽,兩相望著,心神俱醉。許仙送上油紙傘,白蛇執傘相望,最是人間風情,原來不過一把西湖油紙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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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遞上傘給白蛇

白蛇和許仙相戀,就在雙花坊內,在一池浮蓮的暗香之中,郎情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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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餵給許仙吃葡萄

白蛇漸漸由妖及人,因為許仙,她體悟到了人間之愛,片中白蛇只要一說謊就是戲腔,但是到了後來,白蛇說謊時沒了戲腔。因為說謊是人的專利,妖是動物,不會說謊。

白蛇看見青蛇和許仙歡愛,她第一次流淚了,有了愛,就有了怨,白蛇流了淚,就再也不是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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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看見和青蛇偷歡的許仙

但青蛇不明所以,她一直是妖,她不懂姐姐和許仙之間的情意,不懂為什麼許仙“拿傘”就是和姐姐歡愉,這人世規矩,她不懂,所以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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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看著白蛇和許仙雲雨

但青蛇也有所愛,她真正愛著的,是姐姐。她哭,她笑,她和法海較量,甚至故意和許仙偷歡氣姐姐都是為了姐姐。

她見姐姐和許仙相愛,嫉妒的不是姐姐,而是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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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二蛇互鬥

白蛇有了許仙的孩子,她在乎的是情,而青蛇卻只知道人世間的慾望,而不知道姐姐深陷人世的情。所以她抱著姐姐,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因為她不懂人世之愛,她還只是那條紫竹林的青蛇。

白蛇說:做人有太多規矩,還不如回去做蛇。正如了青蛇說的:做人就是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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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抱著姐姐,卻哭不出來

最後,白蛇隻身前往金山寺,最後關頭陪伴白蛇的還是隻有青蛇。青蛇說:“我們相處了五百年,難道不是情嗎?”白蛇仍然認為小青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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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和白蛇在金山寺

見到許仙后,青蛇終於流出了淚,她的淚不是為了任何人而流,不是許仙,不是人世,甚至不是她自己,而是姐姐。因為她看到姐姐愛著許仙,願意為他赴湯蹈火,而許仙卻甘願剃度為僧,斷絕紅塵,

他背叛了姐姐,背叛了姐姐的眼淚。

青蛇手刃了許仙,很簡單,姐姐愛著他,他也理應愛著姐姐。這就是姐姐相信的“從一而終”。

青蛇是妖,但她愛著姐姐。所以她願意為姐姐闖金山,願意為姐姐殺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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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殺死了許仙

原來做人,比做妖複雜;做人,比做妖還難。青蛇明白了,她現在也是人了,人的七情六慾、人的悲歡離合,讓她為之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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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看到許仙剃度為僧而哭泣

所以青蛇對法海說:

“我來世間,為世人所誤,你們都說人間有情,但情為何物?真是可笑,連你們世人自己都不知道。”

青蛇和法海一樣,都認為自己不是凡人,可是現在,他們都成了人,為人世之情所困。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人——他是俗世先生,他們是人世百態

電影的第一正幕是:法海站在高處,眼望人世。

赤色的天穹,鼎沸人聲的市井,鬥火的世人,生相醜惡的凡人雕刻著羅剎之像,塵土紛揚嫋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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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羅剎頭像的工人

人們手舞足蹈,面似羅剎青鬼,猙獰與兇狠,弄笛的侏儒鬥玩著孔雀,引起周圍人們的一陣訕笑。血流如注的天空和不知疲憊的人們。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牲口的血滴在土上,供天南地北形狀可怖和麵貌醜惡的人們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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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互相鬥毆,人們互相搏殺。這是什麼世界?人?妖?

法海目不斜視,許久嘴裡才吐出一個字——人。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這就是人,或者說是《青蛇》裡的人。單單拎出來這一段,似乎和後面江南細雨、美女少年並無多大聯繫,甚至不像是同一部電影。在《青蛇》營造的如夢似幻的迷離世界裡,原來還有這般面目猙獰、赤色炎炎的人世?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青白二蛇是妖,卻身段似水,貌若天仙;這些市井的生民卻如若吃人的鬼剎,青面獠牙,血盆大口。

這就是徐克慣用的妙筆——反襯與諷刺。

這些奇形怪狀,嗜殺無度的生物當然是人,不過是法海眼中的人。又也許法海眼中的人世百態不過如此,是鬥火的惡徒,是弄笛的侏儒,是互殺的瘋子。這就是《青蛇》的第三次維度——人。

法海是秩序的維護者,是僧;而青白二蛇是秩序者的挑戰者,是妖;而這些血肉之軀,這些秩序的構成者,這些瘋狂嗜血的“羅剎”,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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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白蛇和青蛇入迷掉入河中的人

他們才是《青蛇》的真正主人,白蛇青蛇如何修煉,哪怕再來五百年也成不了人,而法海再如何打救,人也還是人。

依依挽手、細細畫眉的許仙是人,在私塾壓著聖賢之書偷寫情詩的學生是人,青樓帳下顛倒紅塵的看客是人,橋頭湖畔看著白蛇青蛇入迷跌入河中的船客也是人,西湖瀲灩中游遊玩玩的豪族們也是人,杭州城走走停停、煙火嫋嫋、日出日落的都是人。

《青蛇》的故事背景是南宋,那個偏安一隅、紙醉金迷、江南痴夢、聲色犬馬的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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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裡偷寫情詩的學生

徐老怪用情至深的還是群像,《黃飛鴻》如是,《梁祝》如是,《倩女幽魂》如是。

這部《青蛇》當然也如是。

當白蛇青蛇來到人世,白蛇被私塾的朗朗書聲吸引而去,青蛇則被青樓的烈舞豔曲迷住心神。是的,封建社會之最的兩個面貌遠在天邊、近在咫尺,一河之兩岸,一邊是之乎者也的聖賢之道,一邊是縱情聲色的紅樓春夢。似乎諷刺,再看看是南宋,那個鶯歌燕舞、酒池肉林的南宋,也就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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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玩樂的南宋士人

徐克沒有任何刻意地描摹世情,但臨河的兩邊是聖賢書與風月林,似乎也無比真實地刻畫了那樣一個人妖混雜、浮華迷離的南宋社會。

一邊是壓抑著自己求愛心性的少年學子,一邊是盡情迷醉聲光樂舞之間的紈絝子弟。”之乎者也“和”倒酒啊“混在一起,讓人分不清哪邊才是南宋,又或者都是南宋。可笑的是,許仙口口聲聲“不能沉迷女色,荒廢青春”,而他可知道,對河的酒肆內,讀過聖賢書的人們正在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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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裡尋歡作樂的人們

連同那個懦弱的、自私自利的許仙,《青蛇》裡的人似乎不堪。

許仙當然愛著白蛇,但他愛的是白蛇咿咿呀呀的腔調,愛的是白蛇細軟香濡的腰肢,愛的是白蛇閉月羞花的美貌,甚至愛她那古靈精怪的妹妹,當然了,還有那座一池浮蓮、暗香湧動的雙花坊。法海給了他法器又有何用?他從來都不是被妖迷住,而是被他自己迷住,人的慾望要比妖的魔法更厲害。所以酒池肉林、佳人起舞的青樓帳下,那些官宦子弟甘願沉淪風月,就算是飽讀詩書的夫子也心繫桃花。

或者說,他不是愛,而是貪。

紅,是硃砂痣;紅,是蚊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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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花坊

許仙貪,貪人世浮華,貪滾滾紅塵,貪美人月下,貪無盡的愛與美。

所以當青白二蛇鬧得天翻地覆,許仙卻退縮了,飽讀聖賢詩書的君子貪戀女色,卻又怯懦至極,自願斷絕紅塵,自願削髮為僧。

好一個人,好一個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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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和青蛇

人心,就是貪慾;而南宋,就是這些俗世人心,是猙獰的粗人和飲酒的官宦;那個溼漉漉的夢,就是紅塵千千的流光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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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市井

市井的那些凡人們,他們善良,所以白蛇有恩於他們,他們以禮相送;他們也猙獰狡詐,所以開頭的人們互殺互鬥;他們也沉淪聲色,所以酒肆和西湖遊船之間的官人們尋歡作樂不問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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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遊船上的官人,他們都是穿著官服,徐老怪細節很考究

南宋的怯懦偏安和自我麻醉,蘇杭市井的工商繁榮與狡黠醜態,一應俱全。

那個千百年前,達宦豪爵縱情聲色,升斗小民日出日落的,混雜門閥豪族、販夫走卒的,江南流水間畫船來去、煙雨濛濛的南宋在徐克的鏡頭下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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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送給許仙禮物,因為白蛇救治過他們

這些醜態百出、慾望叢生、善良熱忱、糜爛浮華的人組成了社會,那個詩情畫意的南宋,那個偏安一隅的南宋,任我如何去看,皆為精彩。

所以,青蛇說:我來世間,為世人所誤。這紛繁複雜的人世,確實比妖的世界還要複雜,原來做人真的比做妖難。

做一個西湖上的船伕、市井中的閒人抑或酒肆間的舞女,可能還不如紫竹林裡的一條青蛇快樂,不是嗎?

27年過去了,《青蛇》還是《青蛇》,是李碧華的,是徐克的,也是王祖賢和張曼玉的,更重要的是永遠是所有看過《青蛇》的人的。

在1993年的香港電影票房排行榜中,《青蛇》只排到了第40位,但這並不影響時至今日,乃至更久的以後《青蛇》反覆被人提及。

王祖賢和張曼玉當然很好看,但是《青蛇》遠不止於此.....

不只是因為兩位女主角驚如天人的扮相和迷離夢幻的基調,更是因為江南三月的杏雨梨花被留存住了,西湖煙雨的油紙傘被留存住了,雙花坊裡浮蓮的暗香湧鼻被留存住了,杭州流水橋頭的日出日落也被留存住了。

美哉,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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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在給王祖賢和張曼玉講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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