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形意拳,一個易忽視的問題(下)

起鑽的過程是“縮”、是“吞”,落翻劈擊那才是“發”是“吐”。不論是對手來攻,還是我進攻遇到對手的抵抗,都不要硬頂硬抗,第一反應該是把力點“吞”進來。


練形意拳,一個易忽視的問題(下)

物理學告訴我們,外力對剛體轉動的影響,不僅跟力的大小有關,而且跟力的作用點位置和力的方向有關。力矩M=力的大小F和力臂d的乘積。當我們推門的時候,力的作用點離門軸越遠越省力,離門軸越近越費力。“手是兩扇門”,我的手伸得越遠,人家推起來越省勁,我的手離自己軸心越近,他推起來越費勁,我把力的作用點“吞”進來,使力點離我的軸心儘量近一點,離他的軸心儘量遠一點,我就可以用小力勝他的大力。人的力主要在腰身,發大力時必然使手臂貼近腰而不是把手伸出去。比如擰一個小藥瓶蓋伸著手擰就行了,擰一個很緊的酒瓶蓋就得把手臂貼近自身。起鑽時把一隻手伸出老遠,先不說它鬆散不嚴密,僅在力學上就先輸一籌。


擊打是一種“親密接觸”,形意拳主張“腳要過人,身要欺人,力在身後”。“過人”就是一種“負接觸”,步法和力道是一種“穿透”。必須通過“起鑽”把身子貼上去,企圖用“起鑽”把對手裹截頂走或架開,距離就會越來越遠,達不到貼身的戰略部署。


怎樣把力點“吞”進來?他向我衝過來時我把力點吸進來,他進行防守,甚至抓住我手向後拉時我就主動把身子貼上去,不論“吸”或“貼”都是追著手走。叫做“人追手”。可知“起鑽”並不是挺著拳頭往前頂,而是身向前貼,手向後吸,努力使口接近手。形意拳諺說“三口並一口,打人如同走”。三口者,兩隻手的虎口加上嘴也,三個口併成一個口,就是三個口成一條線或品字形,向前走,吞進力點,撕開口子,重手出擊。


“形意形意”,不能光說“形”不說“意”。前面是從“形”的角度說“起鑽”,那麼怎麼從“意”的角度理解“起鑽”?古人把“意”分為四種:來意、去意、防意、打意。那麼“起鑽”屬於來意,“落翻”屬於去意,“起鑽”屬於防意,“落翻”屬於打意。


不要輕視來意、防意。有來才有去,又防才有攻,有縮才有伸,有拉弓才有放箭。形意拳譜上明明寫著:此拳“尚守不尚攻”,“尚柔不尚剛”。形意拳初級功夫是“明勁”,二層功夫是“暗勁”,高層功夫是“化勁”。


當然,來、去、攻、守都是可以相互轉化的,驚手也可以變實手,“起鑽”也可能變成直接打擊,這要根據對方的反應而定,但是不管作為“驚手”還是作為“實手”,兩隻手都得緊密配合,如影相隨。一隻手起鑽,另一隻手不動是不行的。


至於“落翻”劈擊的練法,開始時可以邁大步走“長勁”,所謂“後腳如推車,前腳如犁地”。但是,這種“推車勁”是不能打人的。要逐步提高,追求鞭子勁抖炸勁。我在起鑽時已經貼住敵身,制住敵手,劈擊就在方寸之間,要在快、準、狠、脆、穿透力,何須上大步。


姬隆豐創的形意拳是什麼樣子無從考證,但決不會是一隻手前鑽另一隻手還放在肚子下面的狀態。如果說姬隆豐根據“嶽武穆拳譜”創形意拳,那麼岳家散手“單邊待敵式”雙拳在臉前相抱,跟拳擊差不多。如果說形意拳脫胎於大槍,那麼大槍的扎槍就是“起鑽”,劈槍就是“落翻”,扎槍的動作正好是兩手在臉前相抱三口成一線,絕不可能一隻手端著槍往前鑽。


我們再來看看比較古老的形意拳,叫做“四拳八式”,翻開寶鼎1931年的遺著《形意拳譜》,覺得一點都不像形意拳,可是,那才是形意拳的“中國猿人”。老形意四拳八式,雖然只有八個動作,卻是式式從實戰出發,都可以在岳家散手裡找到它的影子。要說他是從嶽武穆那裡悟出來的,我信。


四拳八式一開始叫“頭拳”,就是左手撫在右腕內側抱勁,全身縮得像一個“蛋”,然後像箭一樣鑽打出去。技擊意義十分明確,這個就是岳家“通天錘”“纏鑽手”。再如山西戴家心意拳,也保持著傳統的擰鑽裹抱的“小架子”。所以,南京國術館定下來的這個起鑽時後手附在前手腕內的跟手動作,並不是違背傳統,而恰恰是向形意拳老傳統的迴歸。是向技擊的迴歸。


形意拳是一個重視技擊的拳種,在這個問題上值得多費一些口舌,如果是穿著白大褂在公園打太極拳的老太太,怎麼打怎麼對,說也沒用。有人說,練時這樣練,用時不這樣用。差矣,當兵的有一句話:“練為戰”,見過部隊練刺殺耍花槍的麼?習慣成自然,練就按實戰練,打起來才能信手拈來。平時練花架子,打起來突然嚴密了,哪有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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