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跑第60屆奧斯卡九項大獎,《末代皇帝》建構了一個更立體的溥儀

我總是以為我恨這裡,現在我卻害怕離開——溥儀

1987年,西方上映了一部由意大利導演貝託魯奇執導,帶著中國血統的“清宮戲”,電影上映之初就獲得了極高的票房和口碑,1988年,更是橫掃第60屆奧斯卡,拿下了九項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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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叫《末代皇帝》,屬於傳記類電影,講述的正是中國清末的傳奇皇帝愛新覺羅·溥儀,由當時的亞洲第一美男尊龍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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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用交叉敘事的方式,從開端的1950年開始,透過押解回國的中年溥儀回憶著他“皇帝時光”的故事,這個故事,有真實的,也有編撰的,以西方人的視角,以西方人的理解,真真假假之間,讓人看到一個更立體而客觀的矛盾集合體——溥儀。

門和女人,是他一生最難捨最深刻的記憶。

關於門的意向,太多人都寫過了它所代表的阻隔和封閉,可是卻很少人注意到溥儀的女人在他的一生中,同樣扮演了沉重的角色,而這個角色和門,是相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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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裡,省掉了真實歷史中與他相關的其他女人,只帶出了慈禧太后,他的生母,乳母,以及皇后婉容和淑妃文繡幾個,那麼,這幾個女人,都做了什麼?

歷史的人質,從慈禧開始

三歲,尚懵懂好玩的年紀,卻被一個女人一聲令下,接到了皇宮,坐在了別人不敢觸碰的位置上。他哭鬧著找母親沒用,向父親撒嬌著要回家也沒用。

皇宮中,是不能有男人的,除了他自己,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個朝廷大臣,男人,走出那道大門,但自己卻和門外世界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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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場登基大典,百官朝拜,莊嚴肅穆,龍椅上坐不住的小溥儀在滿目昏暗中,追逐著門口那道由黃色帷幔佈下的光。他一跳一跳地追著緩緩揚起的帷幔,就像是紫禁城的末日黃昏,映照在一個三歲小兒身上,不斷髮出叫聲的蟈蟈和三歲小兒的好奇玩鬧,與那些肅穆愚昧形成了極強烈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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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溥儀的弟弟溥傑被送到皇宮伴讀的時候,兩兄弟之間,曾經有過一次衝突,原因不在於別的,而是溥儀無意中憋見溥傑袖子裡露出的一抹黃色。

在溥儀固有的認知裡,全天下只有他一人能夠使用御黃色,其他人使用,就是對皇帝的大不敬,是對皇權的挑戰,不服氣的溥傑直言:紫荊城外,還有另一個“皇帝”(其實是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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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溥儀不信,但當他爬上高牆,看到牆外的世界,他原本高高在上的思想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紫禁城內所有人的話一層又一層地包裹著謊言美化到他的耳邊,他開始對所有人,所有的人性,有了懷疑,但無濟於事。

紫禁城的黃色,導演用的黃色,有太多的意義,包括皇權的唯一性,同樣也包括了清末官僚對這個小皇帝的重視。

他們不圖著溥儀變革,發展,壯大,只求他從名義上能夠守住紫禁城的小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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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儀的存在,只是對外的一個象徵,是清朝未亡,仍舊能夠尊享清制福利的代言人

,殘忍的是,所有人都將這個枷鎖放在了他身上,忽略了他身為一個人的本質。

貝託魯奇曾經說過他的所有電影都是在講述一個主題,就是“個人是歷史的人質”。

溥儀一樣也是,他是紫禁城內,被太監和百官封閉的囚徒,明面上,有著至高無上的尊榮和地位,暗地裡,卻是雞狗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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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電影終究是美化了的一種藝術形式,有些黑暗的真實,不為人知才是對他的尊重,尤其是,在紫禁城的那些年,在太監和宮人的“照料下”,溥儀生理機能缺失的隱秘,經由電影的故事需求得到了弱化。

為了理性地尊重史實,《末代皇帝》在編寫劇本,正式拍攝的時候,就參考了溥儀自己的自傳《我的前半生》和溥儀老師莊士敦的《紫禁城的黃昏》,甚至,直接請了溥儀最親近的親人溥傑擔任歷史顧問。

這樣的周全,不過是為了讓故事更接近歷史真相,甚至是維護歷史真相。

從三歲的時候,他的人生軌跡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樣的變化,卻是一個瀕死的女人——慈禧太后給他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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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是否幻想過,若不是三歲被帶上帝位,若非成為全部人的牽線木偶,他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命運。

一生的心理異常源自母親形象的缺失

溥儀在他的自傳中寫道:“乳母是宮中唯一告訴過我,別人是和我同樣的人的人,是唯一曾使我想起了別人也是人的人”

不是他想不到,只是所有人都在給他灌輸尊卑的意識,只有乳母在告訴他人人生而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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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也是如此,他對乳母的依戀,超出了皇帝與奴才的界限,甚至,他的乳母替代了溥儀母親的形象,給了他來自母親的溫情,在紫禁城的那些太妃強制送走他的乳母之前,他從心理上都還是未斷奶的孩子。

最震撼的一幕,還是他坐到乳母身邊,伸手解乳母的衣釦,然後俯身埋頭於乳母的胸口,而所有人竟沒有絲毫的驚訝,似是習以為常的一件小事。

溥儀的自傳裡提到的是9歲的時候被強制送走了乳母,電影中的少年溥儀,看起來似乎年紀更大些,同樣的視角震撼還不止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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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儀和他的皇后成婚當晚,兩人親密之時,婉容衣衫半解露出隱隱若現的胸口,同樣隱含深意。

溥儀和一群太監貼著帷幔,享受著被撫摸和觸碰,這樣的舉動,有些穢亂,但也同樣佐證了溥儀心理上的差異。

豆瓣上有這麼一條評論:最吸引我的是裡面的情慾

其實,僅僅從幾個畫面中去這麼理解,看似沒什麼不對,但似乎對導演努力想要表達的東西有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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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託魯奇理解的末代皇帝,確實是傳奇的,和所有人的理解都一樣,但所有人理解過後,專注點就在於他的傳奇上,卻忽略了他作為一個歷史犧牲品的人性軌跡。

咋一看,和皇后婉容的親吻,和皇后妃子的3P糾纏,皇后和日本那個間諜之間的曖昧舉動,看起來都有情慾挾裹其中,但這真的就是情慾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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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末代皇帝》,曾經有個影評人寫的一段話很有意思:我們的歷史不僅需要數據和真相,也需要藝術的表達,寓言式的啟發,和那些刻骨銘心的畫面勾起群體的回憶。

正如小兮前面說的,溥儀在紫禁城的少年時光,並不全然是威嚴而不可侵犯的,他也有許多來自於太監和宮人的黑暗手段,只是導演換了一個場景,將這樣的畫面,嫁接在了他和妻子身上,顯得順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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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是客氣和理智的,它給了溥儀一個正常的身體和勉強還算正常的心理歷程。

為何是勉強?

他在戰犯的撫順改造時,監獄長和他的一段對話或許已經給了我們答案。

“我要對一切負責任”

“你只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你這一生中,總以為自己比別人都優越,而現在,你又認為自己比別人都惡劣”

“為什麼不能讓我安靜幹活,你救我,是為了讓我當你的木偶,你救我是因為我對你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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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太多次的提線木偶了,他將太多的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了,很多時候他拼了命地想要爬出命運對他張開的網,可不管他如何掙扎,他仍然困在裡面,猶如那隻最終困死在紫禁城內被他摔死的小老鼠。

那是他當時唯一能掌控的生命,更是唯一能體現他身為“天子”的唯一權力。

他的一生做了四次的皇帝,只有成為合法公民,做了“集體皇帝”的那一刻,他真正地做起了自己,真正地從心理上斷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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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嚴和責任的衝擊,是他的一後一妃

溥儀的傳奇,除了紫禁城內外的那些政事上,還有他的家庭上的。

他曾經以為自己成婚便是成人,可以親政,可以改革,可以大刀闊斧地走出去,甚至可以自己決定是否留洋海外了。

但這個奢想,他一輩子都沒有完成。

婉容和文繡比他幸運,她們都早早地接受西方教育,也都有非常時尚前衛的思想,雖說曾經被紫禁城禁錮了一段時間,但並沒有阻斷她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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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溥儀認清了大清已亡,當他們被迫離開紫禁城,當他一次次把復辟這個詞提到嘴邊的時候,我們以為是他的雄心壯志,但其實只是他的習慣使然。

祖業要守,天家的尊嚴要扛住,這是他從小的教育。

但他最後卻連自己的后妃都管不住,這是最悲哀的。隨著他們慢慢地成為軍閥,成為日本的傀儡,文繡在這樣的婚姻裡,也看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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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鬱鬱寡歡提出離婚,並在一場大雨中出走,奴僕給她撐傘,她放開了傘,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的那種釋然和自由,讓她瞬間開闊了許多。

但歷史上,文繡提出的離婚,遠沒有出走這麼簡單,她和溥儀也因為離婚這個事對簿公堂,更因為這個事而成為話題人物,“刀妃革命”的名詞一輩子都跟著她,而她和溥儀事後的相互控訴,也讓溥儀的傳奇人生,更多了幾分看點。

如果說,文繡這件事讓溥儀成為歷史上第一個被休的皇帝是他自尊的打擊,那麼,皇后婉容出軌侍衛,並生下孩子的事實,則成了溥儀一生的屈辱,當然,不止是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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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給這個出軌和這個孩子,附加了更多的意義。

偽滿洲國需要皇儲,日本也需要偽滿洲國有繼承人,所以,當婉容心如死灰地對自己懷孕的事實輕描淡寫的時候,溥儀除了一開始的震驚,臉上再也看不出其他的什麼,直到婉容生下女兒被害死,婉容被強制送到瘋人院的那一刻,他追出去,最終卻只是在朱門緊閉中輕喊了句:“開門”便死心不再糾纏。

這是他一生中的第三次追逐,第三次喊開門,但他自己知道所有的離開,他都趕不上,所有的大門,他都打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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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瘋了的婉容重新出現,卻早已沒有了當時溫婉大方的樣子,而他急於逃難,也沒有顧得上,他不是惡人,可他卻一個都留不住,顧不上,對不起。

最終,他成了一名關押在撫順的戰犯,開啟了長達十年的戰犯生涯,直到特赦那天,成為一個合法公民,他的悲劇大半生,才算有了些落幕,只是,回家還要買票也從此成了歷史上被人人記住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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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結尾雖說用了超現實的表達方式,但瓶子裡的那隻活著鑽出來的蟈蟈,像極了成為公民後得到了真正重生的溥儀,儘管掙扎了數十年,但他終究爬出了網住了他大半生的大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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