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5次為官——淺談《悲劇的誕生》中生命意識與他的詩歌共鳴

導讀:古往今來,喜愛飲酒的人非常之多,尤其是詩人,幾乎很少有不愛喝酒的,陶淵明便是其中之一,他可是中國詩歌史上名副其實的酒神,而關於他飲酒的故事廣為流傳,比如他在做彭澤縣令時,吟到:“公公田悉令吏種秫,曰:吾常得醉於酒,足矣”。可見對於這位酒神而言,酒就是他的生活,更是他的生命。

說到生命,恰好我在前幾天翻閱了尼采的《悲劇的誕生》,這本書是表達尼采悲劇理論的發源地,而他在書中也描寫了一位酒神,他就是古希臘神話中的狄俄尼索斯。在古希臘時期,人們祭祀酒神的方式往往是縱情肆意地狂飲亂醉,而在酒神的作用下,人們失去了自我意識,個體完全融入群體之中,表達了對生命的沉醉,而這種對生命的沉醉更是陶淵明所希望達到的境界,所以本期話題我們一起解讀《悲劇的誕生》中的生命意識與陶淵明詩歌的共鳴,而陶淵明以他五次的為官經歷告訴我們要學會在職場中磨礪自己。

陶淵明5次為官——淺談《悲劇的誕生》中生命意識與他的詩歌共鳴

《悲劇的誕生》周國平經典譯本

先了解《悲劇的誕生》中的生命意識

何為生命意識?其實就是生命的價值以及意義,而這也是尼采思考哲學的出發點,生命的豐盈與強大,自我的不斷超越,敢於正視感性的生命在尼采看來,是一種美的享受,而那種殘弱的病態,消極的反抗是非理性生命的消退,是醜的表達。 在當代哲學家周國平老師看來,尼采的這種生命意識是站在一個創造者的角度來看的,他認為個體是可以被毀滅的,但是創造者卻不斷在創造個體,這是一種對感性生命的享受,更是生命價值的體現。

書中有這樣一段:“人所具有的意義與價值都必須建立這肉體之上,如果離開自己的“肉體”,去構建所謂的生命價值體系,那麼一切都是虛妄的。”

這裡的肉體,便是尼采在這本書中生命意識的體現,它訴說著生命的真誠與純粹,他通過對古希臘神話中“酒神”的論述,表達了對生命的思考,而在傳統的祭祀節慶上,人們擺脫生命規則的桎梏,毫無保留地釋放著生命的本能,人們酒神想在這難得的狂歡中,表達著自己的“生命意識”,如此人們找到了生命的慰藉,所以“酒神精神”是尼采極力推崇的,那麼如何達到這種狀態呢?其實只有在醉酒的狀態下才能感受到這種狀態,當然生命短暫且苦多樂少,這是古往今來無數的哲學家已經闡述的道理,如果生命只是一片歡樂的海洋,那麼哲學、詩歌都將從根本上失去在人間立足的根基,所以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東方的詩人們,大多嗜酒來表達自己的生命意識,酒也就成為了一種忘卻人生煩憂的工具,而對於陶淵明而言,酒已經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可以說有酒則有陶淵明,無酒則無陶淵明瞭,那麼酒對於陶淵明為什麼有與眾不同的特殊意義呢?

陶淵明5次為官——淺談《悲劇的誕生》中生命意識與他的詩歌共鳴

周國平老師照

陶淵明的五次當官經歷使得“酒”對於他有著與眾不同的特殊意義

陶淵明(365年—427年),字元亮,又名潛,私諡“靖節”,世稱靖節先生。潯陽柴桑人。東晉末至南朝宋初期偉大的詩人、辭賦家。

在陶淵明62年的生命中,他一共做過五次官,而這五次當官時間都比較短暫,官當得也比較“窩囊”,讀過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及他的詩《飲酒》的人,想必會對他厭棄官場、傾慕田園生活的性情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酒”對於他卻有著與眾不同的特殊意義。

1,第一次當官:江州祭酒

晉孝武帝太元十八年(393),這時的陶淵明29歲,喪父加上家產又被人侵佔,所以這時他做官只是為了解決溫飽,想掙點俸銀補貼家用,管理的是三國以來形成的民間宗教團體五斗米教的科議事務。由於不屑於低聲下氣地逢迎上司,不久他就辭去了江州祭酒的職務,回到他的故里豫章郡康樂縣(今江西宜豐縣)義鈞鄉的南山一帶,過起了田園生活。

2,第二次當官:軍府參軍

晉安帝隆安三年(399),這時的陶淵明34歲,當時荊、江二州刺史桓玄看中了陶淵明的文才,召他為軍府參軍,掌管軍中的文書簿籍,這一做就是三年,也是他為官時間最長的,但是這時發生了一件事就使得他不得不再次辭官,那就是親生母親去世,所以為了回家鄉居喪,他乾脆離開了桓玄的軍營,結束了他第二次為官的經歷。

3,第三次當官:鎮軍參軍

晉安帝元興三年(404),這時的陶淵明39歲,服喪期滿,正想找點事情做做,恰好被當時的鎮軍將軍劉裕召為參軍,東下京口(今江蘇鎮江)赴任,但是他出身庶族,被人輕視,所以沒到一年,他還是離開了軍營,回到宜豐故里,過起了“耕植”的田園生活。

4,第四次當官:敬宣參軍

晉安帝義熙元年(405),這時的陶淵明40歲,當時的建威將軍江州刺史劉敬宣,想找一個可靠的人替他去京城遞交一份辭職表。聽說陶淵明是東晉名流陶侃之後,又曾為劉裕參軍,故特示以“惠愛”,送給了他一個“參軍”的虛銜,所以便派他去京城,但是他並不知道是為了劉敬宣辭職的事情,所以任務完成後,他“參軍”的職務也被解除了,做了又不到一年。

5,第五次當官:彭澤縣令

晉安帝義熙元年(405),這是陶淵明為官的最後一年,正像文章開頭所說,他整日以酒為伴,對於這個“七品芝麻官”根本看不上眼,再加上當時胞妹去世,他終於以“不能為五斗米折腰”和“回家弔喪”為由,解印辭官,正式開始了他的歸隱生活,直至生命結束。

陶淵明5次為官——淺談《悲劇的誕生》中生命意識與他的詩歌共鳴

陶淵明照

這5次為官經歷使得他的詩歌充滿生命意識:

比如《飲酒》、《歸去來兮辭》、《桃花源記》

1,餘閒居寡歡,兼比夜已長,偶有名酒,無夕不飲,顧影獨盡。忽焉復醉。既醉之後,輒題數句自娛,紙墨遂多。辭無詮次,聊命故人書之,以為歡笑爾。——《飲酒》

陶淵明愛酒嗜酒眾所周知,所以他的詩中也有很多詠酒的內容,比如他專門寫了二十首詠酒的五言詩《飲酒》,以飽含憂憤的筆觸,表達了他對歷史、對現實、對生活的感想和看法,抒寫了他對現實的不滿和對田園生活的喜愛,以酒寄意,詩酒結合,使他自然地袒露出對生命的沉醉:

2,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歸去來兮辭》

如同其他熟讀儒家經典的讀書人一樣,陶淵明本來也有濟世蒼生的理想和偉大的抱負,但是由於時局的混亂和門閥制度的梗阻,他甚至寫下來了“吾不為五斗米而折腰”的高潔個性,所以在經歷五次為官之後,他選擇告別仕宦生涯,歸隱田園,以至於讓他的心情是那麼愉快雀躍,就如《歸去來兮辭》中所描繪的:

3,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桃花源記》

說起陶淵明的詩歌,怎麼能少的了他的《桃花源記》,詩歌中美好的生活是陶淵明所向往的,但是在尋找桃花源的路途中,那優美的景象卻充滿了對生命美好的渴望,人生本來有著太多的痛苦,陶淵明何嘗不是如此?儘管他個性曠達,但是還是擺脫不了心中的煩惱,這就如同悲劇上演一樣,隨著神秘的幕布,緩緩升起,展現在我們面前,當然他早就像《悲劇的誕生》中酒神一樣,以“心遠地自偏”的方式遠離了現實,貪婪著對“醉”的享受。

陶淵明5次為官——淺談《悲劇的誕生》中生命意識與他的詩歌共鳴

尼采照

《悲劇的誕生》的生命意識與陶淵明的詩歌共鳴

陶淵明是我國古代的詩人,尼采是近代西方的哲人,時代與地域的間隔,卻阻擋不了倆人作品的共鳴,尤其在讀了《悲劇的誕生》後,我們驚訝的發現,生活在一千多年前的陶淵明就是尼采所提倡的酒神精神的實踐者,更是對生命的價值與意義充滿著渴望,我們在瞭解陶淵明的五次為官經歷之後,原來他經歷了生命本質的痛苦,也難怪他如此嗜酒,但是他卻並沒有消極厭世,同樣在尼采看來,人畢竟是一種有限的存在,人類永遠不可能超越自身的侷限性,而藉助於酒的精神,卻可以在一種醉境中,打破規則,縱情忘我,將生命的意識寄託於作品之中,比如在陶淵明的詩歌中也是如此。

秋菊有佳色,浥露掇其英。泛此忘憂物,遠我遺世情。一觴雖獨盡,杯盡壺自傾。日入群動息,歸鳥趨林鳴。嘯傲東軒下,聊復得此生。——《飲酒》其七

在飲酒中,他不但把痛苦排出身體之外,更是獲得了“嘯傲東軒下”這種積極的快樂,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境界,就像《悲劇的誕生》中酒神的醉境一樣,獲得了一種精神的解放,而在陶淵明的詩歌中如《連雨獨飲》則更鮮明的表達了酒讓他的生命融入了一種更高的境界:

運生會歸盡,終古謂之然。世間有松喬,於今定何間。故老贈餘酒,乃言飲得仙。試酌百情遠,重觴忽忘天。——《連雨獨飲》

我們從這首詩中可以看到,陶淵明藉助於酒的神奇力量,穿越了生命路上的荊棘坎坷,以一己之小,融入了大宇宙之中,用尼采的話說就是:“個體崩潰了”,於是陶淵明昇華了自己對生命的熱愛,所以這恰好與《悲劇的誕生》中尼采所寫的生命意識所共鳴。

陶淵明5次為官——淺談《悲劇的誕生》中生命意識與他的詩歌共鳴

陶淵明《飲酒》其五

結語:學會在職場中磨礪自己

我們常說官場如職場,而陶淵明以他五次為官經歷告訴我們要學會在職場中磨礪自己,他在官場中遭受輕視,和生活中的苦難,但是卻並沒有打倒他,反而他選擇戰勝苦難來磨礪自己,從而使他穿越了人生人生之路上的遍地荊棘,這對處於職場的我們而言也是一種啟發。

像我們步入職場,首先要學會的就是磨礪自己,任何一個工作,在沒有看清楚它的全貌之前都不要妄下斷論,而當你真正工作其中的時候,你就會發現,職場生活並不是那麼簡單,他殘酷而冷血,就像陶淵明的第四次為官一樣,他並不知道領導會安排什麼工作,這個工作會有什麼結果,他能做的就是儘自己的努力來完成工作,雖然最後的結果並不如意,但是他卻磨礪了自己,我們常說什麼職場生存法則,其實最好的法則就是磨礪自己,使自己強大,這樣才能使你在職場中游刃有餘,即便再不快樂,最壞的結果也只是辭職另換工作而已,但是我們絕不退縮,磨礪後你就會發現自己已經達到了陶淵明詩中的:“形骸久已化,心在復何言”的境界。

文 | 結


參考資料:尼采《悲劇的誕生》——周國平譯

《生命的沉醉——論陶淵明詩歌中的酒神精神》——劉偉安

《陶淵明詩集》——劉楓

《尼采與形而上學》——周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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