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賢相晏嬰:施“強公室、抑私門”之政,秉持“廉正、尚儉”之理念

春秋時期,齊景公曾問晏子曰:“臨國蒞民,所患何也?”晏嬰以為治國有三患,也就是——“忠臣不信”、“信臣不忠”、“君臣異心”——這三種狀況。

由此可見,“君臣同欲”是一國政治清明的必要條件,因此國君與大臣間是否能合作無間,便關係著賢臣可否得君行道、使國可治。

如果以公允的歷史眼光來評定,齊景公與晏嬰並非是典型的“聖君與賢相”之組合。齊景公之荒淫史上有名,然晏嬰被譽為繼管仲以後齊國的一代賢相,“荒君與賢相”的組合,我們誠不樂見之。

那麼,不妨讓玲瓏由這個角度去深入分析,看看晏嬰在如此困頓的局面中(齊國連續發生崔慶、欒高之亂,弒君、廢立事件又頻頻發生),是如何在齊國公室與卿大夫的紛雜矛盾間取得平衡的,又是如何維持、安頓齊國政治局面的。

施“強公室、抑私門”之政

晏嬰所屬的時代正處於“禮樂征伐自諸侯出”以及“陪臣執國命”的局勢中。春秋中後期,各國公室漸卑。首先出現的“臣弒君事件”是趙穿弒晉靈公,其次是魯國東門氏欲去三桓以張公室,三桓反驅東門氏,致使魯國公室喪失政權四世。

當時各國公室衰弱,卿大夫崛起,齊國也不例外。齊桓公五子爭立的殘殺剛剛過去,靈公八年內訌再起。先是刑殺鮑牽,逐高無咎,引起國佐佔據谷邑叛變,接下來靈公又殺了國佐,釀成內亂。

平陰之役後,齊國元氣未復,緊接著便發生了“崔慶之亂”,齊國國勢更弱了。莊公六年,崔杼因莊公通其妻而弒之,隨即慶封又消滅崔氏,獨掌齊國大權。崔、慶以亂取國,引起齊國原有的高氏大族結合欒氏與陳氏家族共同驅逐了慶封。

賢相晏嬰:施“強公室、抑私門”之政,秉持“廉正、尚儉”之理念

《東周列國·春秋篇》崔杼、慶封劇照

這期間齊國國內政局風風雨雨、動盪不斷,使得齊國的公室政權愈形削弱。

春秋政事,在於諸侯;諸侯政事,在於大夫。累世相傳之世家大族,遂成彼時社會之重心,齊國亦然。國氏、高氏、崔氏、慶氏、鮑氏、田氏(即陳氏)皆其著者,至於其位最尊、其族最大者,在玲瓏眼中,則非國、高二氏莫屬。

國氏與高氏,乃“天子之二守”,為上卿,家世顯赫,歷史悠久。國、高二氏本可作為齊國逐漸削弱的公室的強大後援,然而隨著齊國內部的幾次政局變動,國、高二氏亦捲入其中,且權柄逐漸削弱,旁落於其他家族。

其間,崛起於莊公時的陳無宇甚有寵,遂在此時逐步壯大;至景公時,陳氏已是齊國內部的主要勢力。

晏嬰身事靈、莊、景三朝,一件件的弒君廢立事件,使得他在為齊景公所重用,並確立“以禮治國”的基本方針後,在政治上的第一步便是“強公室”。

要知道晏嬰如何“強公室”,首先要了解的是晏嬰的相權究竟有多大。從史書中的資料,可以知曉晏嬰是當時齊國的“宰相”。“宰相”一職在齊國到底有多大的權限呢?

早前,齊桓公任用了出身低賤且有一箭之仇的管仲為相,總理國政,權力在高子、國子之上。這是一項有重大意義的政治制度的變革,是中國宰相制度的開始。自此,宰相成為齊國最高的政權掌握者。

齊國宰相權力的範圍有哪些?參與決策和制定法規;參與對官吏的任免;總攬樞要;上承君命,下統群臣,為百官之長;諫君主,查群吏,執賞罰大權;掌握軍權;掌握外交權。共計七項。

也就是說,這七項,將是晏嬰在齊國進行改革的重心,他將憑藉這些經由相權所賦予的權力,來匡佐齊景公、捍衛公室。

賢相晏嬰:施“強公室、抑私門”之政,秉持“廉正、尚儉”之理念

《東周列國·春秋篇》晏嬰、陳無宇劇照

為了忠於社稷,晏嬰勢必尊公室,因此他對於崔杼、慶封這一類的亂臣賊子的甘言相誘,自然嚴詞以拒;除此之外,為了公室的強大,晏嬰必須採取行動來抑制私門。

對於陳氏政權逐步蠶食鯨吞齊國內政,在政治態度上,晏嬰倡導“以禮治國”,劃分上下間的分際,譴責陳氏政權“大斗出貸,小鬥回收”這種違反禮制、收買人心的行為;在政治手段上,他屢次勸諫齊景公要任賢納諫,以賢臣良士為尊,遠離梁丘據一類的小人,務使齊國政治清明,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另外,對於當時各國公族和卿大夫間私蓄力士、殺手做為政治鬥爭的工具,晏嬰也深感不安。

在玲瓏看來,這類所謂的“勇士”,多半兇殘跋扈,皆是罔顧國家秩序、私逞武力之徒。他們對內不足以御暴,對外又不足以威敵,只是被那些背禮的權勢者作為從事政治叛變的籌碼而已。

為求國家秩序的穩定發展,晏嬰亦認為這一類人非除不可。當時齊景公身旁的公孫接、田開疆、古冶子三人,以勇力搏虎而聞名於齊國。晏嬰以為不可,上諫景公,建議將這三人除去,上行下效,使齊國其他卿大夫能因此也將此類“死士”去之,減少國內政局的動盪與不安。

這除了代表晏嬰對“選賢”的賢士標準必須符合“上有君臣之義,下有長率之倫”的要求外,同時,也表達出他對所謂的“危國之器”一定摒棄不用的決心。

除此之外,晏嬰身居相位、位高權重,他一定要對齊國的政治局勢相當瞭解。

景公喟然嘆曰:“嗚呼!使國可長保而傳於子孫,豈不樂哉?”

由此可見,齊景公對齊國政局的認識,無疑是不清晰的;而晏嬰對齊景公無疑是失望的。在史料中我們可以找到許多晏嬰伺機而諫的例子。

賢相晏嬰:施“強公室、抑私門”之政,秉持“廉正、尚儉”之理念

《東周列國·春秋篇》齊景公劇照

事實上,就齊景公目前“以政亂國”的方式而言,他想使齊國長治久安,是絕無可能的。

齊國當時“見善若避熱,亂政而危賢”的情況,使居相位的晏嬰不斷地大聲疾呼——上位者必須奉行善政,並且身體力行貫徹到底。以求徹底改善這種“上下交相徵”所造成的種種弊端,使民眾能得到休養生息。

晏嬰如此高瞻遠矚地對齊國政局殷殷告誡,是因為親見陳氏因討好百姓得法,勢力不斷地擴張,造成這種“私門”不斷膨脹、“公室”逐漸萎縮的局面。

而齊景公明知“公室”不振,猶荒佚怠惰,更為晏嬰所恐懼。正因如此,晏嬰一再強調施行禮制的必要與強迫性,將“強公室,抑私門”的政治主張貫徹於施行禮制的決心上。

秉持“廉正、尚儉”之理念

晏嬰除了以禮制來實踐其“強公室、抑私門”的政治主張外,也倡導所謂的“善政”——即居上位者必須真正為下層的百姓著想,親近百姓,使政令貫徹,上下一統。因此,晏嬰又提出“尚儉”,希望能使百姓能生活得更好。

“尚儉”是晏嬰政治措施中的核心。如在他勸諫齊景公要作盛君時,曾提到身為國君應該要“薄於身而厚於民”,使百姓能因此親愛國君。

很顯然,晏嬰對“尚儉”的作用是相當肯定的,而且他認為這是“君子之事”,也是個人立身處世的基本要求。

史料中有關晏嬰“尚儉”的記載相當多。如晏嬰身為齊國的宰相,吃的卻是粗糧淡飯,配的菜也相當簡單平常,連景公都感嘆他家太貧窮。但晏嬰卻以為自己的飲食並不貧乏,他相當感謝國君的賞賜。

晏嬰不以身處相位為尊,對飲食並不特別重視,他認為符合“士的行誼”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飲食,能求溫飽便足矣!

又如“惡華服”。晏嬰身為齊國宰相卻穿著粗陋的衣服,而且相當陳舊,實在是相當不體面,於是“景公賜晏子狐之白裘、元豹之茈”,但“晏子辭而不受”。

“狐之白裘”指的是用狐狸腋下的白毛所作成的皮衣,“元豹之茈”指的是狐之白裘以豹皮斜飾其襟,可見這件皮裘相當貴重。

雖然國君的恩賜如此誠摯,而這件皮裘又是如此貴重,但晏嬰以“明上下之防”拒絕了國君的盛情美意。可見他對自身的修持確實相當謹慎,不容自身有一絲的安逸與不當行為出現。

賢相晏嬰:施“強公室、抑私門”之政,秉持“廉正、尚儉”之理念

《東周列國·春秋篇》晏嬰劇照

晏嬰不僅僅對衣食秉持著相當謹慎的態度,在住的方面亦相當堅持。齊景公曾“賜晏子邑”,但“晏子辭”。於是,齊景公又想到要為晏嬰換個房子來住。這次景公以“子之宅近市湫隘,囂塵不可以居”為理由,要給晏嬰換房子,但晏嬰卻再一次辭謝了。

晏嬰以房子為其先人所居,不可輕易棄之,並且乘機向景公提出諫言——“踴貴而屨賤”。他希望景公能因此省刑,使百姓得到喘息。

後來齊景公又以“寡人慾朝夕見”的理由,希望晏嬰能搬進宮中去,晏嬰對此的態度,又是“請辭”。

晏嬰以為只有“至賢”才能夠做到在退隱時名聲反而更大,親近君王時也能控制自己的地步,而自己因為尚未達到這樣的境界。如果進宮與君王相伴,恐將適得其反,發生不好的事情,因此又婉拒了國君的盛情美意。

從晏嬰連番的推辭看來,他對於住家的舒適與否並不在乎,他刻刻以國家百姓為念,時時以砥礪自己,力求居處合宜,在當時來說這是相當難得的。

齊景公對晏嬰的賞賜,除了有物質上的賞賜外,還有一些特別的賞賜。例如:齊景公曾以晏嬰妻老且惡,故欲以景公“少且姣”之女妻之。對於這樣的賞賜,晏嬰以不願負今糟糠之妻當年委身相托之情而婉拒了景公。

在晏嬰看來,富貴利祿,雖是人人所愛,但若因追求財富的累積,使人人競逐於利,國欲治實不可為。

正因如此,晏嬰不斷以具體行為向齊景公以及齊國上下昭示“尚儉”的重要性,希望能由他個人出發,進而達到抑止齊國上下奢靡之風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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