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1 奧斯卡為什麼選擇忠武路?換個姿勢看《寄生蟲》

文 秀龍


奧斯卡為什麼選擇忠武路?換個姿勢看《寄生蟲》


奧斯卡為什麼選擇忠武路?換個姿勢看《寄生蟲》

《寄生蟲》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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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界奧斯卡最大的新聞點無疑就是《寄生蟲》的全勝和《愛爾蘭人》的完敗,一勝一敗,一悲一喜,借用老馬丁的名言,夠不夠CINEMA不知道,但是足夠DRAMA,也許將悲樂兩極聯通,能更好的理解這屆奧斯卡。


奧斯卡為什麼選擇忠武路?換個姿勢看《寄生蟲》

本屆奧斯卡紅毯


先從新人笑開始說吧,誠然奉俊昊的《寄生蟲》是一部非常優秀的作品,但有沒有好到破紀錄封神的程度見仁見智,奧斯卡評委之一陳沖在接受採訪時都表示非常訝異奉俊昊的《寄生蟲》能在奧斯卡取得如此驚人的成績,顯然這是一個超常的成績。在很多影迷心中,奉俊昊跟大衛.芬奇和諾蘭是同一級別的人物,那為什麼奧斯卡沒有如此慷慨的嘉獎過芬奇和諾蘭,卻如此毫無保留的表彰一個韓國導演?


奉俊昊在領獎臺上說,美國有個好萊塢,韓國有個忠武路,一語中的,這次勝利不屬於奉俊昊一個人,而屬於整個韓影,奧斯卡表彰嘉獎的不是《寄生蟲》這一部電影,而是韓國工業的忠武路模式。


現在好萊塢的工業模式危機重重,最要命的是老舊守成、創新乏力,而縱觀全球還保有一定生命力的電影市場,印度是天下獨一份可望而不可及,日本的孤島模式亦不可複製,中國國情也與美國大不同,唯有韓國電影工業本身學的就是好萊塢,業內骨幹也都主攻、深耕類型影片,憑著一股子銳意拓新、追求極致的拼勁,硬是在極其有限的國內市場裡捍衛了本土電影。


如今韓影不僅能在本土市場抗衡好萊塢強片,甚至能每年恆定的向國際輸出原創生產力。有學生若此,老師好萊塢是又心酸又欣喜,也寄望於學生的加冕能對好萊塢產生一些良性的刺激與啟示。


剛剛過去的2019年,美國電影的產業報告數字看起來不錯,但是危機重重,年度票房榜前十當中有七部都是迪士尼出品,就連第八名索尼的《蜘蛛俠:英雄遠征》也是跟迪士尼旗下漫威影業聯合制作的影片,全年票房最高的八部電影都被一家公司所承包,這在北美電影市場是前所未有的頭一遭。


迪士尼一家獨大,隨之帶來的必然結果便是類型的單調,北美票房十強幾乎全部都是奇幻/幻想類影片,其他類型的影片如以往榜單常常出現的喜劇、現實題材類影片蹤影全無,只有一部恐怖片《小丑還魂2》。比類型單調更可怕的是,北美電影市場十強全是續集、衍生電影或者經典IP重拍,百分百的原創作品一部都沒有。好萊塢這艘產業巨輪一頭沉的預警級別已經到了紅色警戒。


在這樣的年景裡,《小丑》衝奧簡直一點勝算都沒有,不管《小丑》有多大的創新性,它仍然不可避免的被劃為超級英雄電影的範疇,如果奧斯卡再給《小丑》一個最佳影片或最佳導演獎,無疑會更加重超級英雄模式的一家獨大,而且奧斯卡既然沒給漫威,也不好給華納,畢竟在如今美國影壇沒人願意得罪王者迪士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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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幕後工作照


雖然奧斯卡對《寄生蟲》致以前所未有的敬意,但個人懷疑《寄生蟲》奪奧能對美國電影產生多大良性刺激,好萊塢製片活力遞減,奧斯卡的收視率與社會關注度也江河日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為了挽回收視率和影響力,近年來奧斯卡一直在嘗試自救,刮過懷舊風,刮過龍舌蘭風,但收效甚微,畢竟美國電影業的問題不在於創作人員本身而在於整個工業機器運轉的乏力。


歷史上,每當美國電影活力下降時,視線就會轉向美國之外,二戰前對歐洲導演的強力引進,70年代對歐洲新銳導演的認真學習,20世紀末酷兒導演集體進入好萊塢主流電影,國際人才的創想與潮流一次次給美國電影輸入新血回春。


但這一次情況有所不同,以往美國電影的回春大法是將外國的人才挖到好萊塢來,但現在問題已經不出在土壤上種什麼新苗,而出在這片土壤本身,當今好萊塢缺乏的不是人才,缺乏的是整個製片行業的活力,不管他是請來中國的李安還是墨西哥的阿方索.卡隆,或者直接把新歡奉俊昊、樸贊鬱挖到好萊塢去都不能解決這個根本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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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頒獎典禮後派對亮點


再說到《愛爾蘭人》的落敗,其實跟《寄生蟲》的完勝是同一個問題的正反面而已。從《愛爾蘭人》影片本身而言,在老馬丁的整個作品序列中水平不屬於頂級的,既然奧斯卡沒有表彰過老馬丁最好的作品,也不必表彰《愛爾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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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屆奧斯卡西科塞斯顆粒無收,卻憑藉在Eminem演唱時睡著而上了熱搜。


當然在這屆奧斯卡,電影不是最重要的,電影所代表的產業模式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寄生蟲》代表了一種美國之外的忠武路模式,那麼《愛爾蘭人》則代表了一種美國之內的奈飛模式。


在奈飛模式和忠武路模式之間,奧斯卡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忠武路模式,畢竟忠武路模式還是屬於電影的模式,而奈飛模式屬於新媒體模式。奈飛的人跟做電影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撥人,這導致了奈飛和奧斯卡的勢如水火。奈飛包括亞馬遜等公司即使他們轉向電影內容生產,他們的整個管理模式、管理思維、生產模式依然是網絡公司的,而在美國電影業尤其是奧斯卡的諸多評委眼中仍自認是做電影的人,你讓電影人去表彰網絡人,實在太勉為其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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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飛等流媒體探索的模式和好萊塢傳統產業有著巨大區別


據美國一些實習生親身體驗,奈飛、亞馬遜這種網絡轉到電影內容生產的公司實行的上班制度仍是網絡公司常見的24小時彈性工作制,而美國傳統的電影製片行業依然沿用的是美國西海岸時間——上午不上班,試問一個上午12點鐘之前不幹活的公司怎麼可能幹得過一個24小時不休息的公司。


甚至有人將美國的傳統電影製片業比作一個垂垂老矣踏著悠閒步伐的夕陽產業,其中的很多從業人員,不相信大數據,不看市場報表,躺在美國電影工會的大保護傘下,依然沿用著人頭熟的老行業、老做法,沉迷於昔日好萊塢的繁華舊夢,渾然不知今夕何夕。


其實,無論是忠武路模式還是奈飛模式,都只能給好萊塢提個醒,《紅樓夢》中探春姑娘說過: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美國影業還是需從自身查起,查查那股精氣神究竟是從哪裡洩了去的。


好萊塢的黃金時代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我們是沒趕上,但上世紀90年代的精彩我們還歷歷在目,那時節大恐龍在全球攻城拔寨的同時,各大製片廠下設的藝術電影廠牌也精彩連連,誕生了眾多既有藝術追求市場效果也不錯的中等體量的CROSSOVER電影,我們今天最耳熟能詳的經典神片多出自那個時代,比如《肖申克的救贖》,比如《低俗小說》,在大製片廠資本加持下的獨立製片於類型多樣化方面的拓新勇氣令人欽佩,雖然今日韋恩斯坦因為性醜聞變成過街老鼠,但在美國電影史上真的無法抹殺米拉麥克斯輝煌的一筆。


21世紀之後,與米拉麥克斯公司高價賣身前後腳,美國藝術電影生產尤其是中等體量的藝術電影生產大踏步後退,大製片廠下的藝術廠牌名存實亡,大製片廠已經不再自己主導生產中等體量的藝術影片,而更趨向於各種電影節、電影展上進行成片購買和包裝發行,顯然這造就了一個雙輸的局面,大製片廠對藝術影片的生產完全失去了主控權,只能靠在藝術片展上掃貨撞大運,而獨立導演則更難拿到製片資金,獨立製片之路愈發艱難,創新後繼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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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屆奧斯卡所有獲獎瞬間


隨著21世紀超級英雄電影大賣,好萊塢大製片廠更主動收縮製片,將所有的寶全部押在大部頭的商業重磅影片上,類型更為集中,藝術電影的探索更為萎縮。從古早的AB片捆綁發行的古典時代,好萊塢就是靠頭部影片做蛋糕,用小成本影片造新血,相互滋養、缺一不可,而現在這一運行了多年的循環機制正面臨失靈的風險。


於作者而言,《愛爾蘭人》完敗於奧斯卡毫無意外,唯一讓人抱憾的是最後一個本來頗有勝算的提名——艾爾.帕西諾的最佳男配也沒得,無論是從戲份還是從表演,他都應該贏過《好萊塢往事》的布拉德.皮特。


當然對於老國王艾爾來說,不需要多一座王冠加冕,布拉德.皮特獲得最佳男配角可能會對奧斯卡的收視率有一點點微薄的幫助。


奧斯卡對某人的嘉獎,往往不僅看一部,而是看一貫,作為一名好萊塢頗具商業價值的主流明星,布拉德.皮特其實鮮少出現在純商業電影中,而是一直身體力行的致力於藝術電影的發展與推廣,你可以對皮特的個人演技存疑,但他對於美國電影的貢獻不容質疑。所以,皮特獲得奧斯卡最佳男配,沒人會置喙,畢竟他這一輩子奪得奧斯卡影帝的機會實在太渺茫了,而得終身成就獎又太遙遠了。


總而言之,這一界的奧斯卡更像製片人工會獎,一切你不能理解的結果,拋開影片,從電影工業的角度來看,就容易理解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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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屆奧斯卡幕後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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