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照片的记忆,将许多过往的美好,停留在某个瞬间,不必感慨青春流逝。”
1998年,相机成为我的心头爱
1998年,我第一次接触到相机。相机是父亲在日本出差时带回来的,相机背后有一个小小的屏幕,拍完就能看到影像,这个新鲜事物吸引着我,同样也成为我初中时期的心头爱。
我的父母是新疆很早一批的大学生,70年代从阿克苏考去了乌鲁木齐,随后留在乌鲁木齐工作。
我成长在新疆的首府,从小最喜欢的一件事便是暑假随着父母回到老家,在农村和小伙伴们下河游泳,玩各种只有在农村才能玩到的游戏,夏天过于短暂,离开老家时总是恋恋不舍。
父亲是依靠、也是我的骄傲。他是一名农业专家,一直奋斗在农村的第一线。小时候总是不能够理解他的职业,也不能理解他总是长期不在家。
那些闪着光的碎片
受了父亲的影响,我也成为了新疆农业大学的一名教师,这三年来一直是以“访惠聚”工作队员的身份工作。
在驻村之前,我生活在舒适的环境里,似乎每一件事都能预测到发展方向,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然而,我明白这些好日子是在很多人的帮助下才拥有的。
父亲提醒我:“要扔掉这些好日子,要活得有意义、有价值。”
他希望我能够换一种生活方式,去体验生活的本质。
或许是出于想探索什么才是人生的意义和价值,亦或许是想挑战自我,我便报名了“访惠聚”驻村工作。
刚到南疆时,干燥多尘的天气使每天上下班需要洗澡的我很难适应,我会无比想淋浴。
随着时间的拉长,我也慢慢爱上了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的阿克苏地区,这里的水果更香甜一些。
最初走访入户时总是在门口犹豫,生怕村民不欢迎我们的到来,可是后来发现南疆的人们真诚又热情,远远地见到我们也呼喊着打招呼,慢慢地,我就这么成为了很多家庭的一员。
朴实的感情代替了原本的繁华环境,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让我对老家农村生活恋恋不舍,这里吸引着我,也让我惦记,这种特殊的情愫在我心里蜿蜒爬伏着,一点一点的扎根。
在我驻村期间,即便父亲已退休,也先后四次来到驻村地,给村民们上课,依然在南疆农村的第一线发挥着余热。
我看着认真听讲的农民,看着尽心尽责的父亲,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这期间我拍摄了近2000张照片,最难忘的是那些农民的手。
我是一个出生在大城市的80后,在成长的过程中很少会接触到最真实的农村生活,从来没有主动去了解他们的过去和未来。
在我走访入户的过程中,总是会握住一双双有着洗不掉的泥渍、因日复一日劳作而充满老茧的手,这些手指已经无法伸直。
在村里按下快门的第一天恰巧是一位80岁老人的生日,皱纹密密麻麻地挂在他的脸上,阳光透过脸庞的瞬间,我看到了——就是这夹杂着尘土的脸庞用汗水灌溉着一片片土地,用皱纹堆积了我们的未来。
我频繁地记录着,因为生活值得,这些默默为我们安心生活建立基础的农民们值得。生活中我很少放慢脚步,很少走近麦田间。
是摄影一点点缩短着这些距离,让我放慢了步伐观察生活,也让我和农民拉近了距离。
我的镜头每往前伸出毫米的微距,我便又贴近了一些。
1981-1982年期间,秋山亮二先生在中国各地拍摄了孩童,选集而成《你好小朋友》图册。初次看到图集时,我便一眼看到了新疆的小朋友。
我很好奇照片里跟我差不多同龄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工作?过着怎样的生活……
带着这样的好奇心,我的镜头里便多了一张张纯真的笑脸,我想记录下来我面前的这些孩子。
多年后,他们该成为多么闪闪发光的人,看到孩子就会让人看到希望,怀着对老先生的敬意我拍下了每天入户时都会碰到的小朋友们。
是爱,让我坚硬又柔软
当孩子出生60天时,通过微信视频连线,在离家1000公里的农村当起了“视频爸爸”,离开家的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的妻子一直默默支持着我的决定和工作,从来不向我抱怨这些无法顾家的日子,让我能安心地做我想做的事情。
能够被自己所爱之人支持梦想、摇旗呐喊,我想这是一件幸运又浪漫的事情。
在摄影这一方面,她一直是我的头号粉丝,拍摄到的照片我会第一时间和她分享,在网络上分享我的作品也成为了她的爱好。
家人让我成为了一个坚硬又柔软的人,我如同我的父亲一样,想要成为令儿子骄傲无比的人,也想让爱人因我而更有底气。
爱与被爱是我们一生都要学习的事情,我们与社会是命运共同体,孩子们就是我们的未来。
在我现在的工作中,在面对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时,我都在不遗余力地了解惠民政策,也通过摄影作品引起了很多社会人士关注,尽自己所能去帮助村民们与孩子们。
我想实现孩子们的梦想
“能够在那里工作,我觉得一点困难都没有。”尼格买提说,当我讲到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时眼神里充满坚定与光芒。
走访入户时,我看到年仅6个月,眼睛里有星星在闪烁的帕合如拉眼部有肿块,得知右眼患有淋巴囊肿,因家庭经济困难,孩子的病一直在拖。
看到这个男孩后,我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孩子,我一直想着怎么样才能帮助到他。
这时,小尼伸出了援手,在工作队和爱心人士的帮助下,他及时得到了救治。每当我们通电话,听得出他正在健康的长大,这令我心安。
小尼借此了解到“访惠聚”的工作后,想向广大驻村干部致敬,并宣传“访惠聚”工作,便邀请我参加央视综艺《开门大吉》,受邀后我一直在思考“我想实现什么心愿”。
这时,想到我们村的一个得了母系肿瘤的小女孩,她虽然在惠民政策下得到了治疗,可病情十分严重,治愈的可能性不大。
我想去参加节目,用获得的梦想基金带这个孩子去乌鲁木齐看她没有看过的、玩她没有玩过的,去体验一些未曾接触过的新事物,实现小女孩的心愿。
十月末的一天,朋友阿里被一条微信吸引,画面中孩子们整齐的排着队,在等待玩一次滑梯。
在阿里的介绍下,上海交大安泰EMBA2018级大三班的朋友们从我的摄影作品中知道了距离上海路程4673.5公里的阿克苏地区阿瓦提县索克满村小学。
多次沟通后后,他们得知幼儿园基础设施欠缺,与小组成员沟通后选择将TechMark第一组经费,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幼儿园送去简简单单的快乐。
为了能让孩子们在2020年的新年玩上滑梯与秋千,开车去县里自提,动手组装并记录下了这些瞬间。
2018年我调动到其他村,但还是会经常去打听小女孩的消息,她正在上国语小学二年级,希望她能够多一些真实又普通的快乐,感受生活中的小美好是我的心愿之一。
通过我的摄影作品和工作队、各界人士宣传与联系下,我们一同联系、组织到了清华大学附属小学与索克满村小学主题为“公益传承,温暖传递”的结对子、手拉手活动。
未来6年里,将组织新疆的孩子们去北京清华附小参观学习,也会提供学习物品;还得到社会爱心人士捐赠学习用具、服装、游乐设施等,共计36万元。
一直坚定地做生活的记录者
刚出生时我们是观察者、语言奇才、自然科学的爱好者、勇敢的探索者、小动物之友……后来我们变成律师、项目负责任人、老师、商人……自然属性逐渐淡化,社会身份一层又一层。
而摄影对于我的意义便是及时记录和永远铭记,它是童年的收藏者、是幸福的证据、是存放时间的宝物,拍下便是永恒。
很多事情坚持一个月一年甚至两三年都未必有成效,但总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插曲。
2019年我获得了第三届“故乡的路”中国少数民族摄影师奖,不变的依然是“我想通过这些随手拍的作品,热血又赤诚的工作,帮助到更多的人。”
正在摘棉花的妇女、充满烟火气息的午后、旋转起舞的光脚女孩、牵着公羊的大叔、傍晚余晖下拎水桶的阿姨、村口正在理发的大叔们、火车硬座上的眼神、拄着拐杖赶集的老爷爷都是我画面里的主人公。
没有精致的穿着打扮,没有刻意地摆拍,只是那一瞬间的定格,故事便加载到了我人生的时间轴里。
他们走入我的生活里,走在我的面前,身上的泥泞和尘土透着光,那些光落在我的脚尖,落在我的路上,我混乱的心绪和大脑,我混沌的生活和梦想,我的世界忽然洒满了光。
朝着光走吧,朝着真实又朴素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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