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3 觀宋填詞104 張元幹因為這兩首《賀新郎》被秦檜恨之入骨

前言

張元幹(1091年-約1161年),字仲宗,號蘆川居士、真隱山人,他是南宋著名的愛國詞人,與張孝祥被稱為南宋初年詞壇雙璧。

因為作詞讚許李綱和胡銓,他得罪了秦檜。一般人得罪秦檜,結果是被貶謫蠻夷之地,如胡銓、趙鼎、李光等人被貶到遙遠的海南島。但是秦檜對付張元幹更狠:抄家、逮捕入獄,甚至削除了名籍。

觀宋填詞104 張元幹因為這兩首《賀新郎》被秦檜恨之入骨

一、 張父為三蘇貴人

張元幹是官宦世家,其祖父張肩孟進士出身,張肩孟生五子,都在朝為官,時人譽為"丹桂五枝芳"。小兒子張動,字安道,即張元幹父親。

清朝潘永因《宋稗類鈔》說,張安道與歐陽修關係很不好。張在成都為官時,蘇洵帶著兩個兒子拜訪張安道,張安道卻寫了一封信將三蘇引薦給歐陽修。歐陽修接到信後,也不因是張安道推薦而拒絕,成就了一番佳話。

蘇軾亦有詩數首寫給張岸道,如《送張安道赴南都留臺》、《次韻張安道讀杜詩》等。

張元幹自幼受家風影響,聰敏好學。 他曾參加江西詩派蘇堅、洪芻、洪炎、潘子真、呂本中、汪藻、向子諲等人的雅集,青年時代便嶄露頭角。

宋徽宗宣和二年(1119年),張元幹即釋褐入仕,開始了他的宦海生涯。

觀宋填詞104 張元幹因為這兩首《賀新郎》被秦檜恨之入骨

二、要斬樓蘭三尺劍 張元干與李綱

張元幹以兩首《賀新郎》聞名天下,第一首就寫給了老領導李綱。

李綱,字伯紀,兩宋間著名的主戰派。靖康元年(1126年)金兵入侵汴京 ,李綱任京城四壁守禦使,張元幹在其麾下為行營屬官。 張元幹隨李綱親冒矢雨指揮殺敵, 京城得以解圍。

但是不久李綱受到迫害,被貶謫夔州(今重慶奉節)。李綱被貶不久,金兵兩路南下圍攻開封。宋欽宗又想起了起用李綱,可是李綱受到任命時,徽欽兩個糊塗皇帝已經成為階下囚了。

同年(1127年),趙構在南京即位,起用李綱為宰相,張元幹被召回協助李綱。可是李綱僅任75天的宰相就又被罷免,甚至一度被貶往了海南島。

紹興元年(1131年)春,戰火漸息,秦檜為參知政事,主戰派被排擠,張元幹也辭官回閩。紹興八年(1138年)冬,秦檜籌劃與金議和,李綱堅決反對,張元幹聞之作了這首《賀新郎·寄李伯紀丞相》:

曳杖危樓去。鬥垂天、滄波萬頃,月流煙渚。掃盡浮雲風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蘆深處。悵望關河空弔影,正人間、鼻息鳴鼉鼓。誰伴我,醉中舞。

十年一夢揚州路。倚高寒、愁生故國,氣吞驕虜。要斬樓蘭三尺劍,遺恨琵琶舊語。謾暗澀、銅華塵土。喚取謫仙平章看,過苕溪、尚許垂綸否。風浩蕩,欲飛舉。

上闋寫自己登樓北望,星斗垂天,明月滄波,風雲變幻。而人間卻有太多的人仍舊在酣睡不醒,有誰能伴我共舞呢?中有屈原眾人皆醉我獨醒之意。

下闋回憶十年間的往事,十年前南宋在風雨飄搖中初建,張元乾和李綱都為之付出了心力。如今高樓生寒,愁思故土,仍舊有一腔豪氣未曾消失。後面用了傅介子斬樓蘭和王昭君出塞兩個典故對比,一榮一辱。如今寶劍生塵,英雄無用武之地,李丞相(李白和李綱都姓李,所以用謫仙代指李綱)您何不隱居垂釣呢?

但是結尾處一轉又振起:風浩蕩,欲飛舉。

觀宋填詞104 張元幹因為這兩首《賀新郎》被秦檜恨之入骨

三、況人情、老易悲如許 送胡銓

南宋有四大名臣,李綱、趙鼎、李光、胡銓,這四位名臣因為反對秦檜,都曾經被貶海南島。其中最為激憤的是樞密院編修官胡銓,他上疏曰:

臣竊謂不斬王倫,國之存亡未可知也。雖然,倫不足道也,秦檜以心腹大臣而亦為之。臣竊謂秦檜、孫近亦可斬也。《戊午上高宗封事》

奏疏問世後,立刻震驚朝野,百姓爭相傳誦。據說金國人以千金購得此文,連呼:"南宋有人" 。秦檜等人也驚恐不安,不過真正願意和議的宋高宗還是佔到了秦檜一方。於是胡銓被貶謫除名,他一直到1156年秦檜死後,胡銓才從海南島量移至衡州。

1142年,在胡銓貶謫貶送新州(今廣東新興)管制時,張元幹又寫了一首《賀新郎·送胡邦衡待制》:

夢繞神州路。悵秋風、連營畫角,故宮離黍。底事昆崙傾砥柱,九地黃流亂注。聚萬落、千村狐兔。天意從來高難問,況人情、老易悲如許。更南浦,送君去。

涼生岸柳催殘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斷雲微度。萬里江山知何處,回首對床夜語。雁不到、書成誰與。目盡青天懷今古,肯兒曹、恩怨相爾汝。舉大白,聽金縷。

上闋用比興之法寫出中原淪陷的慘痛:底事昆崙傾砥柱,九地黃流亂注。聚萬落、千村狐兔。張元幹說“故宮離黍”之後,“天意”卻不知怎麼想的。杜甫有句“天意高難問,人情老易悲 ”,天,又有皇帝的意思,到底這個皇帝像不像收復中原故土,迎回二聖呢?詩人在“人情老易悲”嘆息中,送走自己的好友。

下闋換頭處寫景,選取了幾個有代表性的意象寫送別之景:岸柳、河漢、星月、斷雲。此一別遠隔萬里,唯有書信往來了。 雁不到,傳說大雁到衡陽就不再南飛,秦觀有詞:衡陽猶有雁傳書,郴陽和雁無。靜候唯有遙望青天懷念,再也不能對床夜語了。來吧,舉起杯中酒,聽我《金縷曲》。《賀新郎》又名《金縷曲》。

胡銓獲罪以後,據說親友避之不及,唯有張元幹毫不畏懼填詞相送。不過他付出的代價也不低,被抄家入獄,革除了功名。好比駕駛證一下了扣了12分,不再是公務員身份了。

觀宋填詞104 張元幹因為這兩首《賀新郎》被秦檜恨之入骨

結束語

張元幹出獄後,浪跡江湖近二十年,大約在七十歲時去世。他傳世詩詞數百首,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這兩首《賀新郎》

張元幹不僅僅是一個激揚文字的詩人,在汴京保衛戰中也是一個英勇的戰士。宋朝文人地位高於武官,因此常見文人領兵打仗,如採石磯大戰的虞允文也是一介書生。

詞以婉約為正格,蘇軾創立了豪放一派,還被李清照所揶揄。在經受了靖康之變以後,李綱、趙鼎、胡銓、張元幹、張孝祥等人,將黍離之悲、恢復之志、愛國之心寫入豪放詞中, 成為了辛派詞的先驅。

結束時,依慣例填《賀新郎·讀張元幹詞有感》一首為作業:

烽火揚州路 。渺神京、孤鴻晚照,角聲殘鼓。埃蠹腰間龍泉劍,淚眼衣冠南渡。更買醉、尊前自舞。滿目山川渾似舊,欲何之、壯志悲難訴。雲杳杳,雁來去。

鏡花水月皆塵土,記當時、玉環飛燕,魂消何處。為問閒愁今幾許,浩蕩江流不語。笑耆叟、尚能飯否?且就垂竿嚴陵下,對滄浪、一舸橫煙渚。尋好夢,風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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