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6 文字的三個問題——“流暢”、“煉字鍛句”及“理想的文字”

徜徉在文字的海洋裡

關於文字的“三個問題”


文字的三個問題——“流暢”、“煉字鍛句”及“理想的文字”

每日1萬字的改稿任務已經持續五天,今日心情大落,偶爾出現煩躁,房內踱步便成了讓自己調整心性、堅持信念的有效方法。

修改別人的文字,那文字於我竟是一種桎梏了,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周身白色顏料塗過、四肢纖細、無性別的瘦弱小人兒,在無邊無際的藍色海洋裡隨波逐流,時而頭露出水面,時而又淹沒於海水之中。然而我是敢於在水裡睜開眼睛的,這是我第一次學習游泳時就嘗試過的事情,在水裡看世界格外清晰,清晰得那樣寂靜.......

無聲.....無聲.......

其實,這篇隨筆我想談的是關於文字的“三個問題”——“流暢”、“煉字鍛句”及“理想的文字”。

何為“文字”?漢.許慎《說文解字》中說:“蓋依類象形,故謂之文;其後形聲相益,即謂之字。”可見,文字是記錄語言的書寫符號。何為語言?語言是以語音為外殼,由詞彙和語法兩部分構成的符號系統,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

凡與人交談,讓對方聽懂自己說的話是首要一步,其次才是讓對方感受出話裡蘊含的情感,是愉悅是激動是感激是悲傷是興奮亦或是憤怒。寫文章如同說話,首先要讓人讀得懂,能讀懂的文字必定是流暢的。但凡是讓讀者產生煩躁情緒的,一般都是流暢性出了問題。治療文字不流暢的解藥就是通讀、通讀、再通讀。只要靜心讀上三五遍,必定會找到問題所在。所以,寫作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也是考驗一個人堅韌性情的工作。

通順、流暢是文章的首要,“煉字鍛句”則是提高文章質量的重要方法。想起王安石的詩句,“春風又綠江南岸”的“綠”字,最初是“到”字,改為“過”,再改為“入”,又改為“滿”,是改了十多個字後才確定為“綠”的。又有黃庭堅的詩句“高蟬正用一枝鳴”,“用”字最初是“抱”,又改為“佔”、“在”、“帶”、“要”,至最後才為“用”字。更有名的是賈島《題李凝幽居》中的一句“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敲”字曾擬為“推”字,幾經思索,並與人商榷然後才定為“敲”字。又范仲淹的《嚴先生祠堂記》中頌歌的句子:“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風”字原用的是“德”字,經別人提示後乃改為“風”字。

晚唐詩人皮日休形容作詩練字的功夫說“吟安五個字,用破一生心”;賈島曾言“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唐代顧文煒亦云“為求一字穩,耐得半宵寒”,可見詩人們為了用好一個字,寫好一句詩,是怎樣的費盡心思。據說歐陽修每寫一篇文章,就要把草稿貼在牆上,反覆吟誦修改,以至改到最後往往不剩原來的一個“句子”。他的《醉翁亭記》的開篇,就是寫過多少遍,最後才得到“環滁皆山也”這句妙語。我國古典小說《水滸傳》,有好多句子顯然也是經過精心提煉的,如第五回寫到赤松林時,只說魯智深看了道:“好座猛惡林子”,僅僅六個字,境界卻全寫出來。又第九回寫林沖出山神廟時的風雪說:“那雪正下得緊”,如魯迅所說:雖“比‘大雪紛飛'多兩個字,但那‘神韻'卻好得遠了”。


文字的三個問題——“流暢”、“煉字鍛句”及“理想的文字”


“煉字鍛句”的目的是為了能更好地描寫出作者對於社會生活的認識,因此要求在根本上要具有形象性,同時還要準確、鮮明、生動。如“春風又到江南岸”改為“春風又綠江南岸”,如上所述,是由於“綠”字表現得更準確、也更鮮明而生動;如“那雪正下得緊”比“大雪紛飛”好得多,也顯然是由於前者對大風雪的情景形容得更準確、也更鮮明而生動。

文學作品的勝利,首先是語言的勝利,而勝利的語言一定來自於作者所信賴的生活本身。對生活反覆觀察、悉心揣摩、認真領悟,當所有的一切傾瀉於筆端之時,就是一個完整的“煉字鍛句”過程的呈現。

林語堂先生在散文《論文》中說:“有疑問才會有學問,有學問才會有文章......文章就是作者的真實寫照......。”那麼,究竟什麼是理想的文字呢?

林語堂先生在《小品文之遺緒》中有一段關於“理想的散文”的敘述,讀起來頗有道理。“......乃得語言自然之節奏,如在風雨之夕圍爐談天,善拉扯,帶情感,亦莊亦諧,深入淺出,如與高僧談禪,如與名士談心,似連貫而未嘗有痕跡,似散漫而未嘗無伏線,欲罷不能,欲刪不得,讀其文如聞其聲,聽其語如見其人”。同時,林語堂在隨筆《寫作的藝術》中也提到:“論文字,最要知味。平淡最醇最可愛。而最難。何以故?平淡去膚淺無味只有毫釐只差。”

由此可說,好的文字從不以炫詞麗語引人入勝,而是平淡中見深長,微微閒談中帶哲理。

王蒙先生的散文就是如此,且看他的散文《內心安詳從不荒涼》中對“理解”的闡述,就會幫助我們體會出“文章語言的自然之節奏”。


文字的三個問題——“流暢”、“煉字鍛句”及“理想的文字”


文中說:“........活著是件麻煩的事情,焦灼、急躁、憤憤不平的時候多,而安寧、平靜、沉著穩定的時候少。常常抱怨不理解自己的人糊塗了。人人都渴望理解,這正說明理解並不容易,被理解就更難,用永無休止的抱怨、解釋、辯論、大喊大叫去求得理解,更是隻會把人嚇跑的了。不理解本身是可以理解的。理解“不理解”,這是理解的初步,也是尋求理解的前提。你連別人為什麼不理解你都理解不了,你又怎麼能理解別人?一個不理解別人的人,又怎麼要求旁人的理解呢?........”

就是這樣一段樸素、直白、簡潔、通俗的話語,讓讀者瞬間體會出“不理解”與“渴望理解”及“理解‘不理解'”之間的微妙關係,讀過之後無不理解了“理解”與“不理解”之間的藩籬。

又想到語言學家季羨林先生、著名作家汪曾祺先生的散文,無不是用通俗、樸素的語言進行文學創作。季羨林先生的散文《清塘荷韻》傳遞出的“真”與“樸”;汪曾祺先生的散文《泰山片石》反映出的寓巧於拙........樸素的語言是最有力量的語言,它似乎穿越了讀者的閱讀層次,在雲端高處向我們微笑致意........

文學創作是一條漫長的路,越行走,越能感受到文字的力量;越行走,越能洞穿個人的渺小;越行走,越能領悟出自我存在的意義。

這個中秋的深夜我在改稿中度過,伴著皎潔的月光,我在文字的海洋裡徜徉........

文字的三個問題——“流暢”、“煉字鍛句”及“理想的文字”

文字的三個問題——“流暢”、“煉字鍛句”及“理想的文字”

作者簡介:劉迅,1973年9月生於哈爾濱。現為哈爾濱學院藝術與設計學院動畫專業副教授,美術學碩士,一級註冊設計師,中國傳媒大學高級訪問學者,黑龍江省美術家協會會員。出版著作2部、發表動畫劇作多篇。

散文《詩意的棲居——談文人的庭院情結》、《馮友蘭和林語堂的讀書論》、《古人之雅》、《人物品藻:回望魏晉 落目嵇康》、《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談“張充和”》、《北方的雲》、《生病的日子》、《我寫字用的毛筆》、《記憶 .福建長樂漳港南澳海邊——他說海的對面就是臺灣》、《聽雨》、從《源氏物語》和《菊與刀》看日本文化、《蘇軾與杭州》、《下雪的南京要撐傘》分別發表在絲路新散文、太陽雨文學、四川散文、醉歌文苑;詩歌《大漠.轉身》發表在《寧古塔作家》詩歌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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