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4 順治對多爾袞拉清單後,為何想網開一面而未成功?

向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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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五年十月,皇叔父攝政王多爾袞被進位為皇父攝政王。

“皇父”,顧名思義,即皇帝之父,但歸根結底還是“攝政王”,只是在接受朝賀時,享受皇帝的尊榮,而不是真正的皇帝。

雖然這給人的感覺是“二帝”局面,但君臣帝王還是有不同的。

多爾袞稱皇父攝政王,這是順治帝允許並昭告天下的,然而他在儀仗、音樂、侍衛、府第上形同皇帝,後來並定罪為“僭擬至尊”。他死後被揭發私藏了專屬皇帝的八補黃袍、大東珠、素珠、黑狐褂,也就說明他與皇帝的儀注衣裝,還是有嚴格的區別的。

天有二日,卻非國有二帝。

皇父攝政王,是為了表彰多爾袞治安天下,統一中原,厥功至偉,而給的最高級別的爵位,他的正妻仍為王妃,他的繼承者仍是世子。

順治對多爾袞拉清單後,為何想網開一面而未成功?

多爾袞畫像

此前,多爾袞為皇叔父攝政王,雖然因為“皇叔父”三字,比諸和碩親王高了一個檔次。但是順治朝曾封過兩位輔政叔王,即鄭親王濟爾哈朗和豫親王多鐸。濟爾哈朗與多鐸的叔王,雖無前置“皇”字,但與多爾袞的皇叔父攝政王,都是一個性質,即皇帝和群臣的皇叔親王。

為了崇隆多爾袞的功勞,體現他的獨一無二,於是乎,想到了去“叔”,留下“皇父”二字。皇父,未必是皇帝的親爹,也不是臣下的親爸。雍正朝,廢太子允礽之子弘晳,被封為理郡王、理親王后,也曾稱雍正為皇父。

皇父以示尊崇,以示親切,但不絕對是皇帝。

直至順治八年正月,順治帝追尊英年早逝的多爾袞,為成宗義皇帝,升祔太廟,貌似做了一回皇帝。但這是追尊,是榮譽,也算不算真正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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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七年十一月,攝政睿親王多爾袞出獵古北口外,墜馬跌傷,於第二月初九日病逝,年三十九歲。

順治下詔,追尊多爾袞為懋德修道廣業定功安民立政誠敬義皇帝,廟號成宗,追尊為成宗義皇帝,喪禮依帝禮。尊多爾袞正宮元妃博爾濟吉特氏為義皇后,祔享太廟。

多爾袞無子(傳聞中豪格的側福晉嫁給多爾袞後,曾生一子,但不知所蹤),以豫親王子多爾博為嗣。順治帝下詔,命多爾博襲睿親王爵,俸祿是其他諸王的三倍。

順治帝貌似要繼續尊崇多爾袞世系,使其繼承者子憑父貴,向多爾袞的支持者釋放出恩寵不改的信息。但是,當多爾袞的死訊傳至京師,順治帝立馬行動,命大學士剛林到睿王府將所有信符都收回內庫,且命吏部侍郎索洪等將多爾袞生前掌管的賞功冊收進大內。

待勝券在握時,順治帝立即宣佈多爾袞罪狀,追奪其及其母、其妻一切封典,平毀墓葬。

順治對多爾袞拉清單後,為何想網開一面而未成功?

順治帝

多爾袞死後遭二月榮辱鉅變,是有原因的。

一、多爾袞以攝政睿親王之尊,領軍入關,此後擅權自專,將玉璽搬回王府,把自家當做朝廷,長期壓制日漸成熟也極具權力慾望的順治帝。

二、多爾袞成為皇叔父攝政王后,又逼封皇父攝政王,按中原主體民族漢人的理解,他就是皇帝的父親,故而南方反清勢力紛傳太后下嫁的誹謗詩和謠言。充分吸收儒家禮教觀念的順治帝,不甘受盡侮辱,而且給天下臣民傳遞了皇父攝政、皇帝無權的共識!

三、多爾袞謠傳先帝皇太極的即位,為奪立,言下之意,皇太極父子相繼即皇帝位,缺乏合法性和合理性。順治帝自然不甘心天下人嘲笑他們父子的皇位來路不正。

四、多爾袞不滿足自己府上的妻妾成群,還經常跑到紫禁城淫穢後宮,完全沒把順治當皇帝。

五、順治即位之初,以睿親王多爾袞和鄭親王濟爾哈朗同時輔政,結果多爾袞獨專威權,借整治肅親王豪格的機會打擊濟爾哈朗,將其排擠出朝廷權力核心,而任命胞弟多鐸為輔政叔王,讓一直隱忍而不無大局觀的濟爾哈朗懷恨在心,最後極力慫恿順治帝反戈一擊。

六、多爾袞藉著攝政王之尊,封賞親王,任用官員,卻在政治待遇上大打折扣,遭致不少皇族親貴和朝中大臣的不滿。順治帝授意給多爾袞羅列罪名,濟爾哈朗主導,巽親王滿達海、端重親王博洛和敬謹親王尼堪等積極參與。

至於多爾袞生前心腹蘇克薩哈、詹岱等舉報多爾袞私制八補黃袍,私藏御用物品,那都是治罪的幌子。從蘇克薩哈再次受重視的情勢來看,他已然投靠了順治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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烜赫一時且為清軍入關首功的多爾袞,死後落了個平毀墓葬的下場。

傳教士衛匡國說,順治帝命人將多爾袞的屍體墳墓中拖出,用棍子打,用鞭子抽,最後砍了腦袋,暴屍示眾。這,不符合當時的清制。在康熙前,滿洲統治者死後,採取火化,僅留下一個骨灰罐,哪還有什麼屍體。這是滿洲舊俗,皇太極葬昭陵,順治帝葬孝陵,都是後繼之君在寶宮前行禮,自然不會讓死在中間的多爾袞搞破壞祖制的特殊。

衛匡國是根據民間傳聞開棺鞭屍,來想象多爾袞死後所受到的最嚴厲懲罰。

因為他認為,順治帝“發現自己的叔叔活著的時候懷著邪惡的企圖,進行曖昧的罪惡活動,他十分惱怒,命令毀掉阿瑪王華麗的陵墓,掘出屍體”(《韃靼戰紀》)。

順治帝不但將多爾袞的牌位從太廟遷出,褫奪榮耀,平毀墓葬,而且將其罷黜宗籍,命嗣子多爾博歸宗多鐸世系,交付多鐸次子多尼看管。

也就是說,順治帝秋後算賬,不再承認多爾袞的皇族身份,而且使他絕嗣。這招挺狠毒的!

他這樣做,得到了多爾袞曾壓制的皇族成員與兩黃旗大臣的支持,但並不能服眾。順治帝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所以,順治十年三月,上諭工部:“睿王墳園,因伊罪惡,竟行廢壞。似屬不忍。其房屋門牆,俱著修理,柱用黑色。仍命信郡王撥人看守。”(《清世祖實錄》卷七十三,順治十年三月丁亥)

信郡王即多尼,順治六年襲豫親王爵,八年改封信親王,九年降為信郡王。順治選擇多尼作為多爾袞墓地負責人,自是有心責成他認真看管,不容他人再次毀壞。

順治對多爾袞拉清單後,為何想網開一面而未成功?

濟爾哈朗

兩年後,順治帝命內外大小官員直言時政利弊。吏部副理事官彭長庚上疏:“我太宗創業盛京。同事諸王,俱樹勳勞,而睿王之功為冠。即當太宗上賓之後,睿王與諸王、貝勒、大臣等堅持盟誓,扶立皇上,鞫躬任事。迨後奸人煽惑,離間骨肉。如郡王阿達禮、貝子碩託,私謀擁戴。睿王執持大義,立置典刑,史書載列,昭若日星。嗣後睿王奉命提兵,收拾明疆,大權在握,關內關外,鹹知有睿王一人。於時皇上衝齡,遠在盛京,彼若肆然自帝,誰能禁之?而乃先驅綏定,肅整鑾輿,恭迎皇上登御大寶。此其功誠偉,不可泯也。是以當其初薨,尚無異議,乃為時無幾,朝論紛起,論罪削爵,毀滅過甚。臣……伏乞睿鑑賜之昭雪,復其爵號。一以彰太祖之有子、太宗之有弟、皇上開創之有臣,且以見太宗知人之明,並以勵諸王作忠之氣。幽明交感,災眚可弭。”(《清世祖實錄》卷八十八,順治十二年正月癸丑)

要為多爾袞正名平反者,非彭長庚一人耳。一等子許爾安也上疏為多爾袞請功辯誣。

順治帝閱後,並沒有雷霆震怒,立即駁斥,而是命議政王、貝勒、大臣,“會同斟酌密議具奏”(《清世祖實錄》卷八十八,順治十二年正月癸丑)。

結果,濟爾哈朗組織力量反駁,將彭長庚、許爾安議罪論死,流放寧古塔充軍。

順治不好再說什麼。

若非濟爾哈朗強勢攔截,或許為多爾袞平反,不會拖到一百二十多年後的乾隆四十三年,才以最高指示為多爾袞翻案:“睿親王多爾袞當開國時,首先統眾入關,掃蕩賊氛,肅清宮禁,分遣諸王追殲流寇,撫定疆陲,一切創制規模,皆所經畫。尋即奉迎世祖車駕入都,定國開基,稱一統之業,厥功最著。”(《清高宗實錄》卷一千四十八,乾隆四十三年正月辛未)

乾隆說,大清定鼎中原,多爾袞功勞最大。

而其所謂罪行,是因為其“攝政有年,威福不無專擅,諸王大臣未免畏而忌之,遂致歿後為蘇克薩哈等所構,授款於其屬人首告,誣以謀逆”。乾隆不說濟爾哈朗的忌恨與報復,但強調“諸王”中有反擊死了的多爾袞,順治親政後的寵臣、康熙親政前的輔臣蘇克薩哈,則是誣告構陷開國元勳的最壞元兇。

這與康熙扳倒擅權的鰲拜後,又對其復爵平反,但對鰲拜滅門的蘇克薩哈案几乎不正名,是有很大的聯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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