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1 1999年,华县咸林中学的“晾衣架”

那一年,我十七岁

1999年,我十七岁,高二,在百年名校——陕西省华县咸林中学就读。

1999年,华县咸林中学的“晾衣架”

咸中南大门


那年,我身高1米8,体重大概只有48公斤,得了个“晾衣架”的外号。因为衣服总是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给我取这个外号的同学,后来在某淘开店卖衣服,生意颇火爆,原来对服装和时尚的敏感,早在给我取外号的时候就初现端倪,不做服装买卖简直没有天理了。如今的我,体重正式翻了一番。那时候,我都不认为我是胖子,即使在我真正成为了一个标准的胖子之后,我也不认为我胖。因为瘦了太久。真正意识到自己成为胖子,是在1999年的十年之后,我在山西太原坐公交车,忘了投币。司机对着喇叭在狂喊:“那个胖子,没投币!”我心安理得地坐在座位上,心里充满了安全感,因为我潜意识里认为我跟胖子绝没有联系,我还左顾右盼,想帮司机找出那个没投币的胖子,司机又一声大喊:“别看别人了,说的就是你!”我这时候才意识到,我已经是一个胖子了。

当然,这在当时,我是无法想象的,更是无法预测的,就如同我无法预测18年以后,在我入校20周年之际,我自己撰写的《咸林赋》,会镌刻在学校新校门的照壁上,就在学校创始人杨松轩先生的塑像背后。

1999年,华县咸林中学的“晾衣架”

咸中杨松轩先生塑像


那一年,美国轰炸南联盟使馆,我们学校在国旗下组织了大型的集会演讲,我同班的女同学清扬在演讲台上义愤填膺地读着我写就的《抗议书》,并且引发了全校关注,这份抗议书经我们语文老师武峰先生的手,用毛笔蘸着浓墨写在一张鲜亮的黄纸上,字体潇洒飘逸,引人驻足。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咸林中学公开发表我的言论和文章。与多年之后我写作《咸林赋》,冥冥之中也颇暗合。


1999年,华县咸林中学的“晾衣架”

《咸林赋》


开完演讲会返回教室的途中,我初中的同学(高中在一个年级不在一个班)背着可以坐两个人的黑色的条凳,被县电视台的记者拦住采访,采访内容就是对美国轰炸我驻南联盟大使馆的看法,他慷慨激昂,一手挎着条凳,一手打着手势连比划带说,情绪和表情比上台演讲的同学还要到位,虽然没能上台演讲,却上了电视演讲,造成了一定范围的轰动。我们怂恿他请客,因为他是我们中第一个上电视的。他也不小气,请我们一帮人吃了一个星期的早饭——每人一个烧饼夹锅巴、一杯用糖精和色素以及自来水勾兑成的所谓的“饮料”,整体花费是当时的一元钱左右。

因为他激情澎湃的“半路演讲”,让我印象深刻,所以在之后得知他当了家乡某乡镇的“领导”,我也不觉得奇怪了。讲话办事依然是风风火火,激情澎湃。这是当地百姓之福,却是我恍如隔世的记忆。

那时候的阳光总是刺眼,我只知道绚烂阳光下的浪漫的爱情(十七岁的爱情,往往是懵懂的初恋,却值得一生去回忆)却根本无法理解光的波粒二象性是什么,当然也无从理解光的速度为什么就是这个宇宙的极限。物理老师兼班主任张先生对我颇无奈:“灵灵醒醒的一个娃,这么简单的原理弄不清?我说话口音有问题?”然后他抬头问问班里其他人:“我说话口音有问题?”其他同学笑着大声说:“没有!”张老师又说:“对嘛!那就是你的问题。你初中在哪儿上的?”我低着头回答:“城关中学。”张老师开玩笑道:“建军,那是这,你回城关中学再念一回,我在咸林中学等你。”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我却脸红到了脖子根。我根本无法想象,在若干年后,我每年回到学校,都会去找张先生坐一会儿,他是对我影响很大的老师之一。

数学老师要检查作业,每个人都很快把作业拿出来放在了课桌上,而我在桌斗一堆参考资料里面翻找着,数学老师似乎看出了端倪,站在我桌前,就等我拿出来,我假模假样地翻找了三分钟,数学老师赵忠志先生终于忍不住了:“建军,不要找了,没有人能找到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任我风吹雨打,你自岿然不动。你已经第几次不写作业了?”

只有在历史、地理和政治课程方面,我才有了开挂的感觉。历史课郭老师腹有诗书气自华,是一个谦谦君子,上课也生动风趣,知识丰富,他引领我走进了中华五千年历史的知识殿堂。地理老师贾先生更是学贯“文理”,随手画地图我们已经见怪不怪。有这么多老师的扶持和引领,我们不成材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自己不努力。我想,我没成才的原因大概是在那年的春节过后不久,乍暖还寒,我跟弥茜和孙筱妞逃课去城外放风筝,贾老师看着我们也摇头叹息吧。

那时候对爱情并没有什么遐想,想法很简单,就是赶紧念完高三然后回去种地,或者外出打工,家里人一定会在一年内搞定对象,然后半年内搞定媳妇,再一年搞定个娃,基本上在二十一二岁当爹,那时候爱情似乎也有了(或许会有吧)家庭也有了,一切都有了。老婆娃娃热炕头,那才是人生的巅峰。我的好友张辉规划的更为详细,他已经给好几个所谓的科技公司写信需求农村青年致富的信息,对方也即使回复,有建议他养蛇的,也有建议他种植中草药的,还提供技术指导,并能在成功之后回收产品,这似乎是万无一失的买卖,让我们对农村的未来充满了幸福的憧憬。当然,最后我们都没回去农村,而是在城市成为了城里人,背叛了我们曾经的阶级。

那时候爸妈很年轻,他们为了培养我成才而起早贪黑,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我有高中毕业回家种地的想法。因为他们坚信:自己的儿子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儿子,一定能够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只可惜的是他们对自己儿子的盲目自信,完全是基于本能的幻觉。好在,我也没有太差。

1999年过去了,我不知道那一年郭德纲在干嘛,更不关注岳云鹏在干嘛,我只记得,我的青春和我同龄人的青春,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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