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9 小年祭灶:中國人眼中的“灶王爺”

小年祭灶:中國人眼中的“灶王爺”

小年祭灶:中国人眼中的“灶王爷”

灶爺

秦腔有一折子戲《還願》,為每個劇團的必備節目,一般在“正會”之日演出,到時候,村人殺雞宰羊,供奉山神,併為劇團奉敬菸酒糖茶等一應用物,人們將對神明的敬畏和感恩嫁接到戲子身上,借戲子之口還願,同時為來年祈福。

“一捆乾柴一縷煙,打發吾當上青天。

神王若問凡間事,就說弟子把願還。”

這是《還願》裡九天雲廚司命灶君出場的唱白,大意是凡間的俗人,請他上天宮彙報人間事,既然凡人還了願,他就該向天上的諸神說些人間的好話。

在人們慣常的風俗認識裡,認為天上的諸神和人間的凡人不能直接對話,只能通過山神灶君等代表進行溝通(土地爺屬山神爺管轄,算是科長級別,不能上天)。山神灶君說的話則決定著諸神對人間的佑護或懲戒。山神灶君自然是耿直不阿的,秉公斷事是他們的天職,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人在做,天在看。”而天上那個看的神通常就是山神灶君,他們是一方一戶的監護人。

山神管佑一方,灶君管佑一戶,人們深信不疑。

“一捆乾柴一縷煙,打發吾當上青天。”說的便是農曆臘月二十三的“送灶爺”節令。

老百姓常常將貼近於生活的神靈爺爺化,比如孤魂爺,太白爺,山神爺,土地爺,牛王爺,馬王爺,灶爺等,這是人們口語中對神靈的尊稱。

灶爺,全稱為“東廚司命九靈元王定福神君”,西北人又叫九天雲廚,一般簡說為灶神,灶王爺,灶君,司命菩薩或灶君司命,各地說法不一。

每年除夕的當天,村裡人通常在下午兩點左右開始張貼對聯,“年”就真正開始了,與此同時,最重要的環節便是迎請諸方神靈和三代宗親,其中一項就是“請灶爺”。

小年祭灶:中国人眼中的“灶王爷”

歡慶小年 喜迎灶神

小時候,村裡人窮,對聯都是請學校的楊老師來寫,而灶爺和門神卻是請在鄉文化站打零工的付有娃來畫。那時候,付有娃已經過了四十,人雖然年輕,卻是兩鬢斑白,他盤腿坐在炕上,身後墊著一床破爛髒舊的被子,煙不離口,時不時停下來喝一杯酒,印象中,他畫畫的時候,總是這幅樣子,就像是保持了二十年之久。人們最佩服他的本事並不是畫畫,而是抽菸喝酒和盤腿打坐,從臘月二十四開始,他每天天麻麻亮就被人叫醒,自有勤快的人為他燒火倒茶斟酒點菸,他要是坐下來,就是一整天,最遲能熬到晚上十二點過後,期間連廁所也不怎麼上,那幾天,他就像個聖人一樣被人敬奉著,不苟言笑,也不多說話,一心放在畫畫上。畫畫倒是手到擒來,熟者為妙,那麼繁複的灶爺真身,在他筆下,不到三分鐘就能勾勒出個大概,然後重新點一支菸,再描細節,上色,另一支菸剛剛抽完,一副和印版印出來一模一樣的灶爺就畫成了。討到手的人歡天喜地說些感謝的話,就被人從炕上擠了出來,容不得多說。付有娃窄小的臥室裡,始終水洩不通,進不去屋子的人,只好在院子裡守著,按先來後到排好隊,然後各自話家常。

我從六歲開始,就接受了父親交代的這個重要任務。那時候父親多病,熬不了那樣的時間,又因為是村裡最為嚴重的困難戶,父親通常不參與這樣的“大事”。那七天裡,我將領到付有娃的灶爺和楊老師的對聯看成了一年中的大事,而我這樣的小孩子又不能和大人爭搶,更無法擠過人牆鑽到屋子裡去,所以,我只能在院子裡苦等,通常要等上兩三天才能討到灶爺。有一年,一直等到深夜一點,付有娃看著我一個小孩子又冷又餓的,就對等候的人說了個情面,才給我先畫了一張。

當然,村裡一百多戶人,能畫得上灶爺的並不多,大多數人都是在寫對聯的時候,請楊老師寫灶爺,楊老師在一尺見方的紅紙上寫一行核桃大小的行楷“東廚司命灶君之神位”就可應付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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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刷中的灶神

及至十歲以後,村裡人的思想慢慢放開,接受了印刷的灶爺,同時也接受了印刷的冥幣(之前大家都覺得印刷品不真,神靈會怪罪)。付有娃才從“神位”上退了下來,求他的人漸漸少了。這時候他通常是被人請到家裡去,菸酒飯供上,才能作畫。父親向來對神明之事看得很重,他一直堅持請付有娃作畫。也許是因為窮病相連,父親後來和付有娃關係要好,一到時候,不用請,他自然會來,仍舊是我伺候著,他仍舊是一坐半天不動,但這時候,付有娃畫一幅灶爺,卻要差不多一個小時,再畫門神,基本上就得整整一個下午,四十多歲的人,一副衰老相,他比父親大一歲,看起來卻要差一個輩分。在家裡作畫,付有娃倒是有說有笑,一副謙卑的樣子,母親誇他畫得越來越好了,他反而會尷尬,說一些老了,畫不動了的話迴避過去,他的眼神遊離不定,失卻了先前的喜色和淡定。

那些年,我聽得最多的話是別人對付有娃說,得找個媳婦了,一個人過著也不是個辦法。而付有娃說得最多的話卻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一個人好。有些愛說閒話的人就在背地裡罵他,許是大腦有毛病吧,哪有愛一個人過的。當然,也有人斷斷續續給他說親事,但多年來總沒有個結果。正月十五一過,他便跟著村裡人外出打工,直到臘月裡才回來,一年的時間,只有一月在村裡,也難免有所耽擱。當真有一年,他聽了別人的話,留在了家裡,可等了一年,卻沒人來說親,反倒把日子過得比之前更加難腸了,後來,他便信命了,再也不強求。

等我上了初中,父親開了竅,也開始從集市上請灶爺了,付有娃就徹底失業了,一個臘月閒得無所事事,人們幾乎忘了他曾經是一個畫匠,再也無人提起他當年的本事了。每年回家,他仍然要到我家裡坐坐,卻是坐在沙發上,我再也沒見過他盤腿坐炕的樣子。他又回到了不苟言笑的年月裡。

等我上了大學,聽說付有娃託人從四川買了個媳婦,大過了一場喜事。那是九月初的事,喜事過完就下了半月的連陰雨,等雨停了,新媳婦說去鎮上買點東西透透氣,那個女人就此消失了,他白白花了八千元,村裡人還為此得了一句歇後語:有娃子的女人——過一把癮就走。

再後來,付有娃也消失了,有人說在銀川給人燒鍋爐;有人說在廣東的服裝廠裡看門,和一個比他大十歲的老女人搭伴過日子,傳言很多,但他再也沒有回來過,直至慢慢音訊全無,而今大約是死在了外面。

不管是付有娃畫灶爺,還是楊老師寫灶爺,都要給灶爺寫一副對聯:

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橫批是:保佑一家。

父親說,付有娃畫了半輩子灶爺,自己從來沒有敬過(貼灶爺),讓誰來保佑他。

父親還說,付有娃一輩子沒個女人,灶爺也管不了他的家事。

父親說,廚房是女人的地盤,灶爺在廚房裡,女人應該是一家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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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食俗

小年祭灶:中国人眼中的“灶王爷”

年年有福

灶爺是司命菩薩,便是女兒身,所以每年的臘月二十三(也可到臘月二十四),便是“送灶”之日,請灶爺到天宮稟報人間事,村裡人理解為灶爺轉孃家。這一去便是七天(如果臘月二十九晚除夕,就是六天),這七天裡,人們可以在家裡自由行動,不受神靈的管束。從臘月二十四開始,人們便清掃庭院,蒸饃饃炸油餅,大張旗鼓地準備過年的一應用物,“年”就慢慢近了。

送灶之前,還有一個講究,須等到家裡的人全部到了方可。早些年,外出的人少,如果有要緊事臘月二十三回不了家,就推遲一天,定然要人都到齊了才能送灶,現在,大家都進了城,村莊漸次荒蕪,越來越多的人回不來或者不回來,這個規矩也就慢慢淡了。

按父親的理解,一家的平安和順,全仰仗於女人,女人賢惠,勸導有方,一家便能興旺,女人如果自私自利,鬧得雞犬不寧,就容易惹惱灶爺,神靈的懲罰也就從此開始了。

人們總結經驗,總會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一定有一個默默支持他的女人。確實,我們拋卻迷信,便會訝然發現,一個家庭的衰敗往往是禍起蕭牆造成的。

我們對灶爺的敬畏,其實就是自我約束。

信仰其實就是規約。

手寫春聯十年,只為見字如面

戊戌新年一份藝術家手作祝福

轉化傳統美學回歸年味進百家

原來藝術才是日常生活的真諦

氣格筆墨傳承中一份利是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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