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3 翩翩俗世佳公子，[倩女幽魂]一場夢

三十一年前，[倩女幽魂]留下一首歌。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路里風霜風霜撲面幹”

以前聽到總是想起電影畫面。

寧採臣死死擋住眼前的窗，生怕陽光把小倩的魂魄照散。

直到背後的燕赤霞說，“她走了”。

再回頭，魂已不在。

後來聽這首歌，更多是想念那個人。

▲山谷間琴聲悠揚，他揹著書簍在崎嶇的路里走來

後來，寧採臣只有一個

1987版[倩女幽魂]是建立在蒲松林和李翰祥基礎上的又一經典之作，在那個時代可以說是想象力驚人。

張國榮演的寧採臣，也成了最經典的那一個。

▲真誠耿直的寧採臣

但回顧最初，張國榮曾經因為[倩女幽魂]是個古裝片拒絕了徐克的邀請，他不想穿著怪異的衣服演的怪異故事。

徐克忙說這個電影的內核其實很現代，不怪異，還把衣服弄好給他看。

據說服裝設計師那個時候剛從歐洲回到香港地區，便把立體裁剪運用到古裝上面。

寧採臣的內衣領子試了無數次，最終採用三宅一生的斜面裁法。

張國榮就這樣慢慢被說服。

[倩女幽魂]裡，他翻山越嶺走來，鞋破，傘破，目睹江湖，趟過泥沙，走入人間煙火。

無奈有煙火的地方太多心眼，把他騙去蘭若寺，於是有了書生和女鬼的浪漫愛情。

▲畫面將人鬼情愫刻畫得極美，又不失戲劇性

亦幻亦真的場景，飄逸的服裝，蕩氣迴腸的二胡琵琶琴聲，這版[倩女幽魂]真正達到了超凡脫俗的境界。

而張國榮的臉一直很真。

▲[阿飛正傳]裡是把自己形容成無腳鳥的旭仔

▲[霸王別姬]裡是“不瘋魔不成活”的程蝶衣

▲[東邪西毒]裡是推銷殺手生意的歐陽鋒

抑或是[春光乍洩]裡不停跟黎耀輝說要“從頭來過”的何寶榮，這些角色哪個不瘋狂，哪個又不真？

就是這樣真切的面容，縱使在人間不諳世事，去到[倩女幽魂]的蘭若寺裡，一動容，便是一往情深。

才子偏愛的臉

有故事的是那首歌。

也叫《倩女幽魂》，是香港一代才子黃霑為這部電影創作的。

黃霑既冠絕詞曲，也是個囂張跋扈的才子。

他快人快語，直來直往，年輕時跟李小龍打過架，老來罵遍香港地區各大明星。

《倩女幽魂》這首歌是他主動要給[倩女幽魂]寫的。

他跟著劇組跑到戛納去，寫了這歌，徐克一看，滿意極了，用。

本來這熱情是奔著李翰祥的改編電影去的，沒想卻促成了[倩女幽魂]最經典的開場。

後來大家都知道，他愛死了唱《倩女幽魂》的張國榮。

這愛，是寵愛。

倪匡和李碧華都說張國榮“眉目如畫”，黃霑接過話說“一點都不誇張”，以至於他每次見到張國榮都要親他一下。

▲張國榮都無法拒絕的吻

後來張國榮在節目上怪倪匡，“都是你壞啦，寫我‘眉目如畫’，搞得每次他見到我都要親我。”

倪匡說這真的不能怪我，“眉目如畫”是用來形容美男子的，《聊齋志異》裡面就用了很多次。

“眉目如畫”大概是一個男人在才子文人心裡可以達到的最高地位。

《南史·宋紀下·順帝》裡寫道，“帝姿貌端華，眉目如畫，見者以為神人。”

巧的是，黃霑一次見張國榮滿頭長髮，面留鬍鬚，直呼“你好像耶穌！”

事實上，《聊齋志異》裡並沒有用“眉目如畫”形容寧採臣——“寧採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

張國榮演的寧採臣卻讓人一下子想起這個詞。

▲儘管風餐露宿，眉目間依舊帶著秀氣

再看《倩女幽魂》的歌詞，半夢半醒，句句戳心，成了[倩女幽魂]裡迷藥般的存在。

倪匡的“眉目如畫”倒只用了那麼一次，相比起來，黃霑對張國榮的誇讚簡直掏心掏肺，毫無保留。

他贊張國榮能忍，做事認真，對人更真，有天賦，又大膽，當年別人都還穿著西服一本正經唱歌的時候，張國榮已經穿背心牛仔褲在臺上放飛自我了。

他又直言不諱，“我是偏心長得漂亮的人。”

1989年，張國榮突然宣佈告別歌壇，黃霑為此寫了一篇大白文。

在文章裡他說，張國榮的告別，是在匯聚著全部燈光的時刻，樂隊齊奏，金鼓狂鳴，掌聲轟然的中間，嫣然揮手。

“這樣告別，真瀟灑，真靚，真勁。”

▲張國榮在告別演唱會上唱《倩女幽魂》

人生路，有被才子這樣誇讚的美夢，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