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2 因为父亲墓地的这个场景,我几乎确信了还魂之说

范良君

汤显祖的名著《牡丹亭》中写了个杜丽娘还魂的故事,现实生活中,还魂——让自己去世多年的亲人死而复生,显然是做不到的,而前不久我在父母的墓地旁亲眼所见到的一个场景,一时间竟让我深信,"还魂",是有可能以别样的形式出现在人世间的……

因为父亲墓地的这个场景,我几乎确信了还魂之说(汤显祖的名著《牡丹亭》)

事情的发生就在今年七月的一天,早在88岁高龄的母亲病重期间,我就与弟妹们郑重商讨过父母合茔的事,母亲去世是在今年6月6日,母亲在长沙火化刚过“头七”——逝者离世的头一个“七天”,弟妹们就启程前往父母过去工作的益阳市,19年前去世的父亲,他老人家的骨灰盒就安置在那儿的一座公墓里。作为很早就来长沙工作的家中长子的我,远不如一直在益阳工作、生活多年的弟妹们熟悉那儿的人与事,也就安心地将所有关于合茔的事情托付给弟妹们,就像19年前给父亲在益阳办理丧事时那样。

弟妹们“分配”我在父母去世这两件大事上所做的工作就是给父母写悼词、墓志铭这样的文字活。其余的“麻烦事”都是弟妹们干的:联系、查勘墓地,灵堂祭奠、追悼会组织,安排餐饮,接待来宾,等等,等等……我且难言辛苦什么的,在父亲丧葬期间,我在益阳逗留的时间也极其有限,父亲追悼会刚开完,没等与亲友们一同进餐,我这“老总”就乘坐有专门司机驾驶的专车赶回长沙的公司。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一位正在墓地操办合茔事宜的工人一眼认出我,并与我搭讪时,我一时以为是父亲“还魂”,通过这位在墓地守侯了19年的工人与我、与阴阳相隔了一十九春的儿子交流!

这天,一早从长沙出发时,天还是亮光光的,车过宁乡县境,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就摆动了起来,刚才还为好天气祝福的我有些犯愁了:合茔仪式是要在露天进行的,淋湿我这做孝子的事小,让出席合茔仪式的朋友们受罪我于心难安,嘴里正咕嘟着,车厢里的朋友却宽慰我:给长辈操办墓地上这些事,遇上老天下雨好着哩!对家里后人好!"泽及后人"这话兴许"典出于此"哩!我如是想.

益阳的公墓里早已集聚了许多前来参加合茔仪式的亲友。弟妹们见我这家中长子正点赶到,长嘘一口气,来不及等待我所邀请的长沙的朋友到来就启动了合茔仪式。父亲的墓地在这座公墓里一座山丘的高处,从队伍出发地到达父亲的墓地有将近一里地的距离,要翻越两处坡地。天空仍在淅淅沥沥下着雨,作为长子,我手捧母亲的遗像走在队伍的前头,虽有人为我撑着伞,雨点仍毫不吝惜地飘洒在一心护卫母亲遗像的我的肩头与后背。

这是年已古稀的我生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在墓地操办有关安葬的事宜,好在父母的遗体都是火化的,合茔——将父母的骨灰盒按“规矩”一左一右并排安置在原专属父亲的墓穴中,操作并不复杂。合茔在肃穆的气氛中进行着,就在父母的墓穴将用石板封盖之时,正蹲在墓穴前专注操作的工人仰起头蓦地朝我说道:

您, 还是老样子啊!

这是一位年约六十、工人模样的男人.他会是谁呢?在益阳我朋友很少,更不会有过在墓地工作的朋友或熟人啊?出于礼貌,我不假思索答道:老啦!头发都白啦!

紧接着,他口里吐出来的第二句话可让我一时间懵了:

"三湘药界哭先贤"!

这是一句我十分耳熟的“诗句”,而且与我相关,但让我说个明白,我一时难以做到,直到我在往山下去接我长沙朋友的路上,我才回想到,这是我19年前所“创作”并被弟妹书写在父亲灵堂上一副对联中的一句。

不等仪式完毕,我坚持回往山下去去迎接迟到的长沙朋友、他们中有比我年长的几名同事,来回又将是两里地啊!我没有让年轻的亲友代替我,显然是受到那在墓地操劳的工人所说话语的“刺激”。恍惚中,脸颊有些发热的我下意识感觉到是去世已19个春秋的父亲“托付”墓地的工人与我交流,话语里充满暖暖的父爱,甚至还有夸奖的意味!

冒着雨水,山路上的我迈步如飞,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已七十的古稀老人!

因为父亲墓地的这个场景,我几乎确信了还魂之说(墓志铭中有"洞庭波涌银城翠"的句子,益阳又名银城)

合茔仪式完毕回到山下的餐馆里,酒席桌上的我仍在“回放”墓地上的所见所闻,眼前浮现那工人的面容,美酒尚未沾唇,我就似乎有些醉了!一点也没有顾及自己身上的T恤已经没有一根干纱,墓地附近的餐馆远离商业区,买件新的换上一时来不及,我也不想因此让大家为我分心,在厕所里我将T恤衫拧了下水又重新穿上,那感觉就像在父母身前,我又一次在他们面前一逞所能!这,也许是我在二老面前最后一次逞能了!我,如是想。

一十九个春秋,这是五分之一个世纪,一位与我素昧平生,从没有交往过的人,且又分别居住在两个相隔数百公里的城市,怎么会一眼认出我?且墓地里安葬着成千上万位逝者,他是如何记得住其中一位逝者灵堂上的一句并非名人名句的对联的哩?席间,一直在琢磨墓地所见所闻的我甚至有些后悔,怎么忘了将那工人请到餐馆来与参加合茔仪式的亲友们一起共进午餐,向他问个究竟哩!

还魂,这是不可能存在的事实。回长沙的路上,逐渐冷静下来的我似乎明白:墓地所见所闻虽有些蹊跷,但仔细分析,其中也有其“必然”。说来,一切皆因我的父亲!

因为父亲墓地的这个场景,我几乎确信了还魂之说 (说来,一切皆因我的父亲!)

“三湘药界哭先贤”,这话出之逝者儿子的口未免有些“大”,父亲地下有知想必也会提出异议的,而19年前的我绝无借此“拔高”父亲的意思。父亲建国初期就参加工作,很快成为当地一家国有医药公司的业务骨干,公司领导视其为企业之宝,处处抬举他、重用他,我发表在《今日头条》的《求贤若渴只因卿》一文介绍了企业领导在我父亲这难得的人才身上所表现的重视人才的气魄与胆识,也从一个角度向广大读者介绍了我父亲的业绩和他那独自具有、让众人认可并为之倾倒的微笑。“

求贤若渴只因卿”,加上前面的一句"任职三迁",本是我为父亲与母亲合茔墓地上墓志铭中的句子,就道出了当年父亲被企业领导从常德“抢”到益阳,从益阳"借"到长沙的上级公司,然后又被“抢”回到益阳的故事。墓志铭中还有一句是:临危受命,白手起家,砥砺古稀又十春。是写父亲在60岁退休后,又在企业最需要他时披挂出山,运用上级批给的区区10万元兴办一家新的医药公司,仅过数年,这家公司在益阳购地建楼,成为本行业在省内销售规模前五的明星企业。临到这家公司后来员工上百\\营业大楼"横空出世",父亲也因积劳成疾轰然倒下,那时,他已是年满七十的古稀老人。对于这样一位将自己的一生无保留贡献给医药事业且深受行内老少喜爱、尊敬的人士,一句“三湘药界哭先贤”献给他,有错,又会错到哪里去呢?

很难说,也许正是这句“三湘药界哭先贤”打动了当时正在我父亲追悼会现场工作,并聆听了我给父亲的追悼辞的那位工人,并让他深深记忆住了我父亲的名字与事迹,19年后,又因为我为父母合茔所写墓志铭重提旧人旧事,让仍在墓地工作、对诗文有些爱好的他,将19年前的他所了解到的我的父亲,还有“创作”这诗句的我一一对上了“号”……

——谨将本文作为我6月24日发表在《今日头条》的文字《求贤若渴只因卿》的姐妹篇,以纪念我天堂重逢的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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