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1 神龙元年重定凌烟阁功臣食邑:两位门神的待遇为什么有天壤之别?

据《唐会要》记载,在神龙元年七月,也就是宰相张柬之等人发动政变复立唐中宗李显之后,重新核定功臣待遇,最后公布的结果是凌烟阁首批二十四功臣中,只有九家食邑依旧,其余十五家食邑和封爵都没了。这其中有四家被取消待遇可以理解:长孙无忌、李勣跟武则天有仇,李显不能马上推翻老妈的决定,侯君集、张亮在唐太宗时期就因“谋反”而被处斩,都属于“有罪之人”,自然要除名夺爵。但是最不能让人理解的是,秦琼敬德两位门神的待遇为什么会有天壤之别?

神龙元年重定凌烟阁功臣食邑:两位门神的待遇为什么有天壤之别?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分别为长孙无忌李孝恭、 杜如晦、魏征、房玄龄、高士廉、尉迟敬德、李靖、萧瑀、段志玄、刘弘基、屈突通、殷开山、柴绍、长孙顺德、张亮、侯君集、张公瑾、程咬金、虞世南、刘政会、唐俭、李勣、秦叔宝。而到神龙元年七月,以唐中宗李显名义下的诏书中,却说“段志元、屈突通、萧瑀、李靖、秦叔宝、长孙顺德、刘宏基、宇文士及、钱九陇、程知节……张公谨……等二十五家,所食实封,并依旧给。”对照凌烟阁首批二十四功臣名单,我们就会发现,这其中有两个人被改了名字,而十五个人被取消了待遇。

熟知清朝历史的读者,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本《唐会要》在编纂《四库全书》的时候被修改了,段志玄变成了段志元,刘弘基变成了刘宏基,而这样篡改的原因,就是因为清朝有个皇帝名字叫玄烨,他的孙子叫弘历——《四库全书》恰恰是弘历这孙子让人修的。这就是所谓的避讳,而且连整整一千年以前的古人都不放过。同时我们也不能不对清朝编纂《四库全书》的真实目的产生了怀疑:这是在传承文化还是阉割文化?满人取了汉人名字,然后又给千年以前的古人改名字,这事儿做得也有点太不地道了——如果清朝皇帝的名字恰好有个“人”字,老百姓岂不是连人都不能做了?

如果把被取消待遇的十五位功臣都一一罗列出来,那么这篇文章就太长了,所以大家只需要知道段志玄、屈突通、萧瑀、李靖、秦琼、长孙顺德、刘弘基、程咬金、张公瑾这九家依然享受封爵和食邑就行了。但是很多读者可能会感到诧异:同样身为门神,为什么秦琼秦叔宝风光依旧,而尉迟敬德却被打入了另册?

神龙元年重定凌烟阁功臣食邑:两位门神的待遇为什么有天壤之别?

秦琼尊崇不衰,敬德风光不再,其中原因在这二人的本传中就能找到答案。细看新旧两唐书,我们就会发现秦琼这个人,是很懂得急流勇退的。

古语有云:急流勇退谓之知机。秦琼的先祖在汉朝做过山阳太守,秦家世代簪缨传承不绝,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方面,有着深厚的家风底蕴。世家与暴发户的最大区别,就是什么都见过,已经修炼到宠辱不惊的境界。所以秦琼在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后,就功成身退,理由是“其后每多疾病”。

估计是觉得总请病假也不好意思,于是秦琼自己解释:“我当年打仗太拼了,所以受伤太多。”但是以秦琼的地位和家财,遍访天下名医,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治不愈的病疗不好的伤,就是唐太宗李世民,也需要这位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悍将为他再立新功。

神龙元年重定凌烟阁功臣食邑:两位门神的待遇为什么有天壤之别?

但是结果的大家都知道了,秦琼这一“病”就是十二年,而且病中可能还一个儿子(一个叫秦怀道,袭封历城县开国公;另一个叫秦什么道不知道,因为墓志铭少了一个字,但他肯定比秦怀道小,此人娶了尉迟宝林的女儿、尉迟恭的孙女)。在任何史料中都没有找到李世民找人给秦琼医病疗伤的记录(李世民割须烧灰给李勣),而且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一病十二年而不死,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所以大唐君臣心里都很清楚:“秦武卫这是看不惯皇室骨肉相残,撂挑子了!”撂挑子的秦琼得到了绝无仅有的待遇:第一个就是李世民破格在他目前修筑了石人石马(李世民自己规定石人石马是皇室陵墓专用);第二个就是秦琼生前用过的大铁枪成了镇国之宝,在国家大典的时候才拿出来展览,一直到安史之乱才在不知去向。

而尉迟敬德这个人因为家道中落,只好打铁为生,所以养成了钢铁一样的性格:此人的世界非黑即白,眼里一点沙子都不揉。他看不惯太子建成齐王元吉打压李世民,就在玄武门之变中大杀四方;他看不惯别人吃饭的时候座位比他靠前,所以连劝解的李道宗也差点打瞎。而尉迟敬德在文人眼里“不受欢迎”的主要原因,就是他太直太倔,得罪了人:“敬德好讦直,负其功,每见无忌、玄龄、如晦等短长,必面折廷辩,由是与执政不平。”

神龙元年重定凌烟阁功臣食邑:两位门神的待遇为什么有天壤之别?

从《旧唐书卷六十八列传第十八》这段记载中,我们就会发现尉迟敬德得罪了四个最不应该得罪的人:李道宗,是关陇勋贵的代表,李世民曾将他与李勣薛万彻并称三大将帅;长孙无忌,那是权倾朝野的国舅,身份尊贵要超过绝大多数李姓皇族;房玄龄杜如晦是文官首领,掌握着绝对权力,门生故吏遍天下。

我们甚至可以说,玄门武之变的第一杀手尉迟恭,把朝野上下得罪了个遍。在神龙政变发生之后,唐中宗李显刚刚掌权的时候,文官们要是不趁乱整治一下尉迟家族,那也真对不起他们的小肚鸡肠了。

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从秦琼敬德两大门神的身后之事中,我们似乎更能知道什么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很多绝世名将,不都是死在天下太平之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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