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16年的一個秋天，被貶為江州司馬的白居易在潯陽江邊，碰上了“同是天涯淪落人” 的琵琶女。
有感於琵琶女的悲慘命運，白居易寫下了千古名篇《琵琶行》。
詩中的主人公琵琶女本是教坊中備受追捧的樂妓，年老色衰後，門前冷落。
後來她嫁給了一個商人，沒想到這是她另一段痛苦人生的開始。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樑買茶去。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
短短几句寫盡了商人的無情，琵琶女的孤苦。
而琵琶女的悲劇只是古代商婦命運的一個縮影。
後來南宋無名才子，江邊遇美人，寫下一首詞，堪稱濃縮版《琵琶行》。
這首詞名為《菩薩蠻·商婦怨》，短短几句，道出古代很多女子的心聲。
全文如下：
春時江上簾纖雨，張帆打鼓開船去。
秋晚恰歸來，看看船又開。
嫁郎如未嫁，長是淒涼夜。
情少利心多，郎如年少何。
這首詞的作者江開是南宋詞人，歷史上關於他的記載很少，他只留下了四首詞，這首《菩薩蠻》便是代表作。
傳聞有一次，他外出辦事，宿在一艘船上。
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他下船到岸上散步。
忽然聽到一陣唏噓聲，他順著聲音找去，發現是一個少婦對著江面，長吁短嘆。
江開便上前詢問，這才得知原來女子的丈夫是個商人，常年不在家。
昨日好不容易回來了，今天又離開了。
江開聽後很是同情女子的遭遇，於是便寫下了這首《商婦怨》，道出古代很多女子的心聲。
古代很多文人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不平而鳴”，例如杜甫的《兵車行》，“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幹雲霄”、白居易的《賣炭翁》，“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羅隱的《雪》，“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
這些詩詞，沒有華麗的辭藻，但是因為作者飽含深情，所以具有很強的感染力，很容易引發共鳴。
江開的這首詞，顯然也是如此。
詞的上半闕偏重敘事，主要寫商人頻繁的離開和匆匆的歸來，為下闕的抒情埋下了伏筆。
前兩句寫的是商人的離開。
又是一年春天，茫茫的江山飄著細雨，商人登上船隻，揚帆起航。
詞人選取的季節和意象都很值得玩味。
一年之計在於春，春天是萬物復甦的季節，百花盛開，何等燦爛，可是商人卻在這樣美好的春光裡，離開了家。
而原本“春雨貴如油”，可是對於獨守空房的商婦而言，這綿綿的春雨，就像她的愁緒，無窮無盡。
原本在春光爛漫的季節分別，已是很傷感，再加上這淅淅瀝瀝的雨，更添了幾許悲涼。
接著的兩句寫的是商人的歸來。
他在一個深秋的月夜回來了，可是沒多久又離開了。
秋天萬物衰敗，本就蕭瑟，何況是晚上，更是淒冷，而更讓女主人公心塞的是，丈夫剛回來又要走。
從春天到秋天，商人兩次“開船離開”，分離時間之長，相聚時間之短，由此可見。
接著的下半闕直抒胸臆，淋漓盡致地表現了了商婦內心的孤苦和怨恨。
前兩句是寫的是她獨守空房的孤苦。
“嫁郎如未嫁，長是淒涼夜”，既寫出了她的生活狀態，也流露出了她的孤獨和無奈。
就像李益的《江南曲》所言“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
而接著兩句既是對丈夫的抱怨，也是對年華逝去的感慨。
她怨恨丈夫利慾薰心，情意淡薄，她的青春年華都在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待中消耗殆盡。
曾經她也是個對愛情滿懷期待的少女，如今生生熬成了深閨怨婦，她的心中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全詞將商人的薄情寡義，商婦的哀怨愁苦寫到了極致，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
無論是寫景還是抒情，都有獨到之處，特別是對商婦內心世界的表現尤為突出，讓人不禁聯想到了白居易《琵琶行》中的那個琵琶女，無怪乎後人說這首是濃縮版的《琵琶行》。
原本他只是為女子抱不平，卻成就了這首千古絕唱，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 END -
閱讀更多 凱紫的詩詞之美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