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6 中國的“迴歸”,讓西安今又“夢迴唐朝”?


地標70年(二)||中國的“迴歸”,讓西安今又“夢迴唐朝”?


本文由“吾球商業地理”總編王千馬所作。

首發於“吳曉波頻道”。“吳曉波頻道”授權刊發。

略有增補。



那個時候的長安(西安),無疑是課本上的“網紅”:它壯觀,“山河千里國,城闕九重門。”它美麗,“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它祥和,““花萼樓前雨露新,長安城裡太平人。”當然它也有離愁,“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更有別恨,“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吳曉波正是通過這一首首詩歌認識了長安,並充滿了嚮往。1990年初,他第一次從北京坐火車到了西安。到西安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西安的城牆而去,穿過城門,就像穿越了無盡的歷史。後來,他又去了好幾次。

也有不少人像吳曉波這樣被這座“十三朝古都”給吸引而來。但是,讓人略有失望的是,和北京這個古都越發年輕、現代不同的是,在相當長的時間內,我們所喜歡的那個長安,像是活在課本上,活在我們的記憶當中,而和當代的關係不大。

1993年,賈平凹首次發表的《廢都》,儘管沒有指名道姓,但裡面的“西京”,還是讓人聯想到了西安。2006到2016年,更是被人稱為西安“失去的十年”。

長安,真的成了遠去的風景嗎?

有“東西”的它,是中國人的精神家園

在長安於朱元璋手中有了另外一個名字“西安”之前,它代表的是一段旖旎而又壯觀的歷史。儘管到漢高祖劉邦才正式設置了長安縣,並將國都遷移至此,但漢唐時的聲威,很快讓它成為了世界城市中的焦點。

這是一座有著中軸線、方方正正的城,位於漢長安城的東南。從一副巨大的古城圖,吳曉波可以看到,它是按照中國“天人合一”的傳統規劃思想,和講究穩定與均衡的建築風格而建,主要由外郭城、皇城和宮城等組成。其中,宮城是皇宮,皇城是政府跟衙門,至於外郭城,主要生活的是官僚,以及一般的平頭百姓。

它的總面積大約為八十四平方公里,相當於後世西安古城區的八倍之多。比同時期歐洲最大的城市——君士坦丁堡,還要大整整7倍。

也就是這個外郭城,被南北走向的11條大街,以及東西走向的14條大街,給畫成了一個個“格子”。中間的一條朱雀大街,將長安城分為東西兩個部分。難怪白居易曾形象地把這種佈局稱之為“千百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這些“格子”在當時被稱為“坊”。雖然它的總數有108、110、109三次變化,但根據美好的願望,以及某種數字崇拜,大家最常用的還是108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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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方方正正的唐長安,體現了大一統】

有人推算,當時一個坊差不多有八千到一萬人口,那麼,在盛唐時期,長安城的總人口差不多有百萬。

在規模和人口之外,更讓人驚異的是,還有兩個超級的商場——“東西兩市”,出現在了這些坊之間。所謂市,是指商品進行交換的地方和場所。這說明,工商業發展到唐朝,已呈繁榮的趨勢。

尤其是西市,佔地1600多畝,建築面積100萬平方米,有酒肆、衣行、藥店、絹行、鐵鋪、珠寶店等220多個行業。出入其中的,不僅有眾多平民,還有更多來自西域、日本、韓國等地的國際客商。此外還聚集了大量的“胡姬”、各國藝人、舞者戲子……從中可以看出,盛唐的國際化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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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萬國來朝】

相比較西市,東市在規模上不相上下,但由於靠近三大內(西內太極宮、東內大明宮、南內興慶宮)、周圍坊裡多皇室貴族和達官顯貴第宅,所以相對嚴肅,和高大上。

某種意義上,它其實就是政府採購的場所。後來東西市分開,西市注重對外貿易,東市負責政府採購。

讓吳曉波有些驚歎的是,按照一行有300多家商鋪的概數,東西市相加便有15萬左右,再按照一家商鋪起碼有3個人,那麼整個東西市就有40多萬人在做生意。這也意味著,整個長安城有將近一半的人,都在跟商業打交道。

正因為無數人在東西市進進出出,買賣砍價,“買東西”也就此成為中國人對“購買”的一種約定俗成的稱呼。與此同時,我們把自己所從事的領域稱之為“行當”,如360行行行出狀元。

但它對中國商業的影響不止於此。吳曉波在研究中發現,“東西兩市的很多制度在今天依舊有很大的延續性。比如說兩市裡面有一種角色叫牙人,在今天就相當於經紀人。”

另外,為了方便交易,這裡還開設有專供客商寄存錢財併兼營高利貸的櫃坊,以及出現了類似今天匯票的飛錢。

不得不說,盛唐的氣象,讓西安成為全世界矚目的焦點。這裡的商貿制度,開了中國的先河。直到今天,國外的中國城,不叫明人街、清人街,而叫唐人街,足以證明當年的長安,實力的輻射距離之廣,之深入。

它無疑是布羅代爾的“鐘擺”擺到東方的時代。在兩漢時期,“世界時間”在東方的西安、洛陽,以及西方的羅馬城,但到公元6世紀之後,中國獨享“世界時間”長達一千年之久。

然而,從13世紀開始,西方的進步聲浪越來越響,到18世紀,“世界時間”的鐘擺徹底離開了中國。伴隨這個鐘擺的離開,加上中國內部的演化,西安一落千丈。

西安再造下的迴流

1981年生的賈琦,是地道的西安人。很小的時候,西安的樣子對他來說是古色古香的,木塔、晨鐘,而顏色則是藍色的。他記得今天位於繁華地段的西工大,在當年屬於市郊,四周轉望,看到的都是山,蔚藍的天,以及綠油油的小麥。

1999年,他出國,整整十年,他又從國外回到了西安。之所以沒有選擇京滬,在於那一堵堵城牆,已經成了他骨子裡的血脈,讓他不由自主地聽從了家鄉的召喚。但讓他驚喜的是,西安變得既熟悉又陌生,“因為全是高樓大廈,其實比國外建得一點不差。”

不過,此時的西安,已經失去首都這一地位多年,加上偏離東部沿海,很難得到沿海發展的紅利,雖然也有一定的發展,但還是讓人感嘆“英雄末路”。

2016年,在全國城市GDP排名中,西安僅僅位列第26位,而在實際利用外資上,這一年也只新批外商投資項目72個,比成都少196個。

這顯然不是一座“十三朝古都”所應有,也甘願接受的結局。

2017年,在西安當地舉行的一次重要會議上,時任西安市委書記王永康拋出了振聾發聵的“西安十問”,從西安的工業為什麼不大不強;同處內陸的成都能發展起民營經濟,西安為什麼不能;地處中國大地原點,擁有航空、鐵路綜合交通樞紐,為什麼西安的開放經濟發展緩慢……等十個方面,來進行批評與自我批評。無疑,這既體現西安當地對自身病症的清晰認知,也表達出了對超越發展的迫切期望。

此前,王永康曾在西安的城牆上轉了一圈,撿起了27個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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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從小事入手做大事】

在打響“菸頭革命”第一槍之後,西安又開始將創新視為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提出將西安“打造成硬科技之都”,並舉全市之力打造“全球硬科技大會”。

2017年11月,第一屆硬科技大會在西安召開,以“硬科技改變世界,硬科技引領未來,硬科技發展西安”為主題,以硬科技產業“八路軍”為重點,分別是人工智能、航空航天、生物技術、光電芯片、信息技術、新材料、新能源,以及智能製造。

與此同時,西安開始在營商環境上大做文章,嘗試跳出“城牆思維”規劃大西安。除了轟轟烈烈地搶人才,還將2018年確定為西安的營商環境提升年,“打造最優營商環境”多次出現在西安政府文件中,也更多地為人人所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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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從此表看西安雄心】

“升格”第九個全國中心城市,則成為西安又一個巨大的利好。此前,上海、北京、廣州、天津、重慶、成都、武漢、鄭州紛紛入圍。但三座位於華北、兩座位於華東,一座位於華南,另兩座位於西南,廣大的東北和西北地區根本沒有國家中心城市,西安的入圍,顯著地改善了這種“不平均”,同時也是對這塊古老的大地的認可。

儘管沿海依舊是中國著力的重點,但是在這個全球化時代,作為西北至關重要的城市,西安能否維持自己的面子,並急速提升自己的裡子,對維護西北繁榮穩定至關重要,同時也將進一步加強西北對外開放的功能。

這帶來的不僅是經濟的提升,還有創業空間的擴容。今天的西安,核實常住人口已破千萬。某種意義上,正是西安的知恥後勇、奮發圖強,吸引了諸多人才進入,以及賈琦式的迴流,與此同時,讓這裡的每個人,對這座城更有自信。

把秦始皇的口音,發揚光大

讓西安“突然”一下子在全國走紅的,是抖音上那首《西安人的歌》,以及永興坊的摔碗酒。5塊錢一碗米酒,吳曉波一飲而盡,然後再“咣噹”一聲砸下去,似乎煩惱全無。很多人為了“咣噹”這一聲,特意千里迢迢地跑到西安。

這種風俗源自陝西嵐皋的巴人部落的待客禮儀。永興坊將它挖掘出來,進行了全新的包裝,結果抖紅了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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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喝了摔碗酒,家裡啥都有;喝了摔碗酒,山都抖一抖;喝了摔碗酒,財神跟你走】

除了摔碗酒之外,這個曾經有魏徵居住的裡坊,還有6個與文化相關的演藝場,有原創音樂表演,還有傳統的非遺的文化演出,比如華陰老腔。

也許是看到了抖音對城市形象推廣的巨大價值,2018年4月,西安市旅遊發展委員會與抖音簽約,藉助抖音平臺包裝推廣西安文旅產業。這也讓創新動作頻頻的西安,成為第一個與抖音簽訂戰略協議的城市。

本土樂隊黑撒則對西安成為一座抖音之城很不以為然,在他們看來,抖音上火的那些摔碗酒、毛筆書之類的,對西安人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

相反,西安更值得關注的還有很多,比如說到城牆底下去打卡,去大雁塔打卡,“但後來我覺得西安被抖火之後也挺好,這樣會吸引很多人來玩,喝了摔碗酒之後,說不準轉身就去了大雁塔。”

作為西安的一張文化名片,黑撒無疑是一支很“土”的搖滾樂隊——演出時唱的是陝西話,而樂隊名也來自秦腔裡的一個角色,有點像張飛、魯智深、李逵那種兇兇的感覺,但是在玩票之後,他們現在以推廣陝西方言為目的,“讓很多年輕人通過唱我們的歌、聽我們的歌,能學些方言,”這支樂隊還有個大“野心”:出來把秦始皇的口音發揚光大。

這其實是經濟提升之後,人們的心理開始迴歸,進而有了一種自信,“這個自信首先體現在文化上,叫文化自信。”吳曉波說。

往大了說,它其實源於中國的“迴歸”。隨著鐘擺開始從另一個世界再次回擺,這個國度開始重新發現自己。

作為當年的“中國形象代表”,西安的自豪感來得尤其強烈。這也讓它於兩千年來所形成的文化基因,在眾多年輕人的意識中,被重新喚醒,而且被極力維護。

黑撒決定就留在西安這個城市做音樂,除了這地方有音樂土壤之外,“像《醉長安》那首歌如果不在西安的話就不一定能做得出來。”

賈琦也沒想過再離開西安。他現在做的是科技加文化的事,比如說用VR、AR技術,復原兵馬俑,或者唐時的那個城門——它們都是別的地方所沒有的,“以後這些兵馬俑中一定會出現某個虛擬偶像,趕得上易烊千璽。”

瑞士腕錶品牌寶珀早早便對西安“示好”,2005年,它就進入西安市場了。這裡是寶珀在北京、上海、成都之後的第四個直營城市。

在這之前,海外奢侈品牌很少到一個很傳統,很古老的城市去做一些秀,或路演,但西安顯然改變了它們那種固有的看法。

事實上,西方的那種強勢的商品文化,和中華文化之間的互動,在當下已經不會再產生那種違和感。相反,國外的品牌要想進入中國,就必須要尊重中國文化,和中國的本土文化相結合。這樣才有可能在未來贏得中國消費者,特別是新中產消費者的認同和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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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2019年4月開跑的西安城牆國際馬拉松賽】

今天的西安,依舊在不斷地更新中。儘管它還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甚至在商業運營的思維上依舊不及江浙,但它有著別人不及的底氣。

在這裡,你可能會看到傳統和創新,還有時尚的交融,這讓它變得越來越特別,和其它城市越來越不一樣。

正像當年的“萬國來朝”那樣,吳曉波也相信,它一定會變成當下一個特別重要的文化復興的物理起點。



地標70年(二)||中國的“迴歸”,讓西安今又“夢迴唐朝”?

《地標70年》,由吳曉波發起、吳曉波頻道聯合西瓜視頻、今日頭條出品的首檔經濟地理紀錄片。於2019年出品。

“我們在中國地圖上找到12個地點,用經濟地理紀錄片《地標70年》呈現它們與這個國家的生動關係,每週五20:00更新。”

“吾球商業地理”與界面新聞、ZAKER、秦朔朋友圈、正和島、創業黑馬、一點資訊、單向街、梨視頻、二更同為《地標70年》的合作媒體,參與這一紀錄片重新發現中國的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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