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東問西-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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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水河常年累月在灘塗邊上流啊流,她和人一樣有高興和不高興的時候,高興了緩緩的流淌著,清澈見底,翻滾成各種各樣圓角形狀的石頭,有的露出水面,但大多在河底趴著,成了泥鰍、河蟹的藏身處,生產隊的牛、年少的孩童、還有除過冬天的蝌蚪青蛙將這條河當成樂園;不高興的時候要麼隨著連陰雨將整個河灘沖毀,包括開墾出來的平地,再極端一些幾乎要斷流,這就嚴重了,乾癟到河床裸露,沿河的井水也隨之減少、消失,賴以生存的條件要經受嚴峻挑戰,甚至是接連幾年。這就是嚴格意義上的吃飯靠天也靠河,祖祖輩輩的杜水河邊人對這條河有著深入到骨子裡的感情,也有說不清道不白的無奈。

山是紅土底下掩著砂岩的山,河是自然水匯聚的命脈,脈象好壞牽動著河畔沿岸的生計,脆弱的生態環境稍有外界干擾影響,要麼洪水、泥石流要麼乾旱,少有太平,多少辛酸難言在其中。人為的因果佔據著非常大的比例,毀壞容易修復難,原始林木都成了煉爐裡的灰,新栽種的撫不平已撕開的傷痕。

過了扛槍打仗、鬥地主豪紳的日子,克服萬難、勒緊褲腰帶也要把人民公社建設好,什麼停都不能停生產,新注入的城市力量正當其時,新中國成立後,人定勝天,成事在人的決心改造著一切。吃了上頓得有下頓,跟人奪食的自然災害、歪風邪氣只要想辦法就一定能克服,連續多年的不順,突然有個好收成,但不能得意忘形,以後呢?從公社到大隊下達了上級興修水利的通知,過了一個年後,地尚未解凍就來了一隊專家順著杜水河逆向而上,水文的地質的,來了幾輛吉普車,在上級領導的陪同下進行勘查選址。

這是有關杜水河的大事件,沿途民眾跟隨著議論著,遠有盤古開天闢地、大禹治水,近有人民群眾姓社、杜水河攔截造壩,上古以來可能沒有比這更轟動的事情了。經過專家們的勘察觀測,水壩位置最終確定在兩面山體狹窄接近、地勢高差比較懸殊的老爺廟前,開山取石方便,壩體投入相對較少,剛好在幾條小支流匯合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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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就是戰情,戰鬥單位由上級統領到各相關生產隊抽調精兵強將,城裡來的文化人裡會看圖紙的配合工程師勘測放線;有過爆破經驗的帶領機敏的一隊人員組成爆破小組;集中所有鐵鎬、鐵鍁、钁頭等工具和架子車齊上陣;婦女小組不只幹活還要組炊事班保障肚子問題,上級文化幹事專門下來進行思想總動員,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序幕。

“砰、砰、砰”隨著放炮的聲音,邊坡上的山石崩裂飛濺,老於頭當了運輸小隊長,在人山人海的戰術隊伍裡熱情高漲,他覺得這才是參與了一件意義重大的勞動,挖填、裝載、運輸,改裝平板車、手推單輪車,任何環節幾乎都是用血肉之軀推進,這裡沒了男人和女人的分別,就算幹不動也得咬牙堅持,黨員帶頭、力爭先進,附近的老爺廟改成了工程總指揮部,把控這個水利工程的順利進行。

人們發現老於頭身邊多了一個跟班的,無論他走哪裡都形影不離,也只聽老於頭的吩咐安排,人也變得正常了不少,她就是傻姑,不再獨自亂跑,壩上幹活使勁給老於頭的車上裝土石,也只給他裝,幫他推車,連廣生叔的忙都不幫,惹得幹活的哈哈大笑,大家看慣了傻姑的瘋,卻沒想到跟一個城裡來的年輕人異常親近,也變得安靜起來,粗布衣衫、留長了辮子盤到頭上,沒了以前的邋遢,瘦俏的面龐多了些紅暈。

“小於小於娶傻姑,倆傻牽手有後福”孩童們嘴裡喊著叫著,可這話從哪裡傳出來的?

自從搭救了傻姑一把,她就好像找到守護神一樣,只要老於頭在就很安靜,一旦他出去幹活了就變得焦躁,守在院子裡等著他回來,老於頭壓根就沒多想,但大家都發現了這個變化,廣生叔非常震驚姑娘的轉變,她似乎有了正常的感知反應,思來想去就找老於頭聊,他說他也沒啥盼望,只是希望麻煩這個城裡人給予幫助,看能否有可能讓傻姑迴歸到正常人一樣,起碼以後能夠自己照顧自己也好。

是啊,一個古稀的老人,一個粗鄙的漢子,誰能照顧好這個別於常人的姑娘,瘋的讓人心疼和擔憂。

聽了廣生叔的話,他也沒多想“我也不知道怎麼幫她,試試看”

老於頭就讓傻姑先做好第一件事“不許亂跑,否則就不理她了”,第二件事“愛乾淨,自己打理好個人衛生”,這兩件傻姑都照辦,唯獨就是開始跟隨自己,自己走哪傻姑跟到哪,他也沒轍,跟就跟著吧,修大壩倒成了得力助手。

“廣生啊,你一定要管好你家傻姑,城裡娃說不定哪天就回去了,而且已經聽到閒話,影響很不好!”

“我不能讓她繼續瘋下去了,好不容易有了轉變怎麼忍心放棄,閒話堵不住,人正常了也好給找個婆家,誰有問題來找我,不要找於娃子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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