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他干的这一行你可能从未见过


用柔软的柳条编织的簸箕,是过去农村普遍使用的生产生活工具,抖米去糠、晾晒谷物,居家过日子必不可少。 常年累月的使用,簸箕损坏的情况时有发生,坏了怎么办?换新的?节俭的庄稼人可不舍得丢,修修补补还能用。于是,便出现一个专门的行当——旋簸箕。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河北乡村的一些集市,旋簸箕的手艺人很容易找到。卢龙县蛤泊镇白庄村的老白家,从百年前就做这门营生,传到66岁的白瑞满已经是第四代了。

电动车的大筐里装着大大小小的柳木做的簸箕“舌头”、箩圈、旋边用的枝条和各种工具,每到一个村庄,老白拿出用几块铁片和麻绳串在一起的物件轻轻晃动,这个从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物件陈旧古朴,带着岁月的痕迹,老白管它叫“唤头儿”。

“卖豆腐敲梆子、磨剪子唱着走,每个行当都有揽生意的规矩,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不多时,人们便拿着豁口或散边的簸箕走出家门。

对于生长在乡间的老人们来说,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一听声响,便知道旋簸箕的来了。 如今随着城市进程加快,很多农村年轻人在城里买房置地,不再使用簸箕。但是对于守着土地过了一辈子的老辈庄稼人来说,簸箕依然是离不开的生产工具,家家户户依然置备着。

老白的营生虽不如早些年红火,但是在乡村依然有市场,每到农忙或秋收季节找他旋簸箕的村民依然不少。

9月24日上午十点,在卢龙县蛤泊镇闫深港村见到老白时,老白身边聚了不少村民,手中都拿着大小不一的簸箕,“白师傅,我这簸箕用换个舌头不?”“我这散边了,还修得好不?”老白拿过来一打量,撂下话,“都能修!”

村民老魏家的簸箕已经用了几十年了,簸箕“舌头”烂了,簸箕边儿也散架了,简单地用粗线缝了几针对付着用。 “可别小瞧这簸箕舌头,它坏了就干不了活儿了。”老白接过簸箕,先用钳子把“舌头”上的铁丝起下来,再用镰刀把坏掉的“舌头”剔下来。

随后,老白从筐里拿出弯成弧度的薄木板,比划好位置,熟练地用锥子在木板上钻出孔,然后用钳子把铁丝弯成一柞长的一段,铁丝穿过孔洞,再固定好,很快新“舌头”换好了。

紧接着旋边,紫穗槐的枝条柔软有韧性,用来旋边最合适不过,老白根据簸箕边沿的角度把枝条弯成适合的弧度,钻眼后再用铁丝固定,把边旋得结实又圆润。 二十分钟,修好的簸箕重新回到老魏手中,看着旧簸箕在老白的手中重获新生,老魏很满意。

老魏不喜欢市面上卖的不锈钢簸箕,没棱,太光滑,用着不顺手,还是柳条的好使。“换新的吧,一个大簸箕一张票子不够,旧的修好还能继续用。”老魏信得过老白的手艺,“准

老白旋簸箕的手艺是祖传的,他家从太爷那辈起就干这个。“十里八村一提旋簸箕的都知道老白家。” 机械化时代,很多手艺人使用电钻等工具提高效率,在老白这里,却找不到任何现代化器械的影子,老白不愿意用那些,他认为,那些电气化的工具替代不了手工的灵气。

老白的工具和他干的营生一样,带着古朴的气息。连钻眼的钻子都是纯手工的,一个带着锥子尖的塑料棒,上面缠着粗麻绳,用棍子拉拽着在薄木板上钻出孔洞。

老白26岁跟父亲随学艺,一个月就能单独做活儿,旋簸箕看似简单,也得讲究技巧,手太松旋散了,角度找不平,旋出的簸箕不好使。 老白除了旋簸箕还换箩圈,比筛子更细密的箩也是村民家里常备的用具,箩圈是老白自己用柳木加工的。

有村民过来修箩,老白将柳木削成小指粗细的木楔子钉进去固定箩底,村民不解,“为啥不用铁丝?”““铁丝不如柳木牢靠!”老白说,这里头都有门道,“钉是钉卯是卯,一环也不能差。”说话间,木楔子又快又准钉进木料,竟神奇地隐形了。“这活儿做的细致!”村民竖起大拇指,老白笑了。老白对自己要求高,手艺人卖的是手艺,“活儿必须得做得细致漂亮。 ”


手艺人走村串户讨生活不容易,老白每天早晨六点多便出门,午饭也在外面简单对付一口,赶上活儿多,晚上天黑透了才回家。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吃的苦也比过去少了。”老白说,父亲和爷爷的年代全靠脚力,挑着担子走村串户,到他这一代,有了自行车,现在又换了电动车,能骑着去昌黎、抚宁等更远处的村子,揽更多的活儿。 “大簸箕换舌头20块,旋边15块,小簸箕换舌头10块,旋边5块。”老白说,算下来,一天能挣一百块钱。

虽然眼下这营生还过得去,但在老白看来,旋簸箕最红火的年代已经过去,最火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十块八块旋个簸箕,最多时,他一天挣过两百块钱。 老白感受到社会的进步对传统手工艺的冲击,曾经找他旋簸箕的磨米厂早已使用上现代化的机械,簸箕早被淘汰了。 如今农村年轻人也进城打工,有些人不种地了,使用簸箕的多是一些老人。老白年轻那会儿,会旋簸箕的手艺人与他熟识的就有四五个,如今只剩了他一个,“不说独一份也差不多了

老白也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困扰,儿子在企业上班,没学这份祖辈传下来的手艺,老白也不强求,“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他意识到,家族延续了上百年的老手艺可能到他这一辈终结了,说起来多少带着落寞和无奈。


“干一天是一天吧,啥时候干不动那就没办法了。”记者临走前,老白送到车边,车窗快关上了,他急急地问:“记者同志能帮着打听不,咱这个能申请非遗不?” 老白的眼神带着渴望,他想为这个养活家族几代人,赖以生计的手艺,再努力做些挽留,虽然现实让他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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