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3 《老友記》重聚在即?多想再回Central Perk喝杯咖啡

《老友記》重聚端倪,是從詹妮弗註冊ins賬號開始的,幾天前連馬修也註冊了賬號。這重聚的氣息就跟過聖誕似的,隨著商店櫥窗裡的聖誕樹一顆顆變多,燈一盞盞點亮,6個賬號聚齊,正日子也就不遠了。這真是“活久見”,“老友重聚”的新聞跟詹妮弗懷孕的謠言一樣,每年都出來攪一下粉絲們的心。

眼見要成真了,作為粉絲,就近當然要謝HBO,計劃2020年5月上線流媒體服務HBO Max,之前把《老友記》版權從Netflix手裡收回,也是為它鋪路;往遠了扯,可能還得感謝Netflix,它改變了內容生產格局,HBO為與之抗衡,終於在流媒體領域出手,但對手明顯很強,《老友記》是其大IP,相當於一員干將,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文 | 駁靜


《老友記》重聚在即?多想再回Central Perk喝杯咖啡

瑞秋扮演者詹妮弗安妮斯頓的instagram

橙色的沙發

劇中咖啡館Central Perk是個虛構之地。從字面上看它篡改“park”一詞,就知道它與中央公園的關係。鏡頭語言也是這麼書寫的,先出中央公園外景,切到Central Perk門外,然後才是內景中在橙色沙發上聊天的幾個人。實際上拍攝地點是在洛杉磯,家住曼哈頓格林威治村的6個年輕人,與紐約這座城市的關係被縮減了存在感。它不像《慾望都市》那樣,可以開通一輛專屬旅遊巴士,供粉絲們在城市裡巡遊,那些為了《老友記》去紐約的人們,只能尋得一個街角,拍一張角度一致的自拍。

因此世界各地的《老友記》迷的情感寄託,最後總是落在咖啡館上。北京“老友記主題咖啡館”(以下稱Central Perk)現在有點舊了,它開張還是在2010年,那會兒咖啡館本身倒不像今天這樣是都市人談戀愛、談生意的地方,但是“Central Perk”在朝外SOHO一個寫字樓深處,在9年前為劇迷存儲了一個紐約生活的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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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鑫復刻的Central Perk上海店開業這幾年,對面的咖啡館也換了好幾茬。(金海 攝)

幾年前NBC電視臺就來報道過,高光時刻在2014年,扮演菲比的麗莎上《柯南秀》,節目裡說她知道北京有一家“Central Perk”,對咖啡館來說宛若“你愛的你知道了你的存在”。有時候外國朋友來,拿出來的遊覽清單上,寫的是“故宮、長城和Central Perk”。到了寫字樓底下,我一腳邁進寫字樓叢林,上了最近一部電梯。在第6層停下,拐過一個彎就是了——“CENTRAL”白底紅字,彎出一個淺淺的弧度,蓋在藍底白字的“PERK”上面,兩個碩大的咖啡杯散發出傻里傻氣的熱氣,如同壯漢護著妹子。頭一次進來的人,眼睛少不得會去尋找橙色沙發。這是工作日的一個下午,它上頭只坐著一位年輕姑娘,25歲,黑色長髮過肩,眼睛特別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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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生活大爆炸》,聽人說《老友記》是它的鼻祖,才開始看的。”她獨自一人靜靜地看著電視屏幕裡播放的《老友記》,那是第3季第13集,莫妮卡偶遇前男友理查德,他竟然剔掉了標誌性的鬍子,莫妮卡於是說:“嗨,你的嘴唇禿了。”“每次聽到這句都覺得好好笑。”姑娘笑盈盈地轉頭說。

菲比彈吉他的位置還有三位客人,他們小聲講著韓語。我買了一杯咖啡,坐在了橙色沙發身後的高腳凳上。這時,丹走了進來,他點了一杯拿鐵,左顧右盼,一臉興奮。三分鐘後,他在Central Perk裡五分之二的時間將被記者我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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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ral Perk廣州店的開張時間要短一些。(張雷 攝)

在《老友記》播出的第4個年頭,NBC為劇組策劃了一場倫敦行,一開始沒想得太具體,“但反正是為了一場婚禮”,後來婚禮分派給了羅斯。他的第二次同樣以失敗告終的婚姻,對象是一位倫敦富家小姐,住在大房子裡,家中有管家。為了這次外景拍攝,NBC和買下轉播權的Chanel 4在倫敦市內大做宣傳,其中包括公交車體上的巨幅廣告。當時年僅7歲的小男孩丹受此激勵,開始看《老友記》,他年紀太小了,以至於對有些成人笑話似懂非懂。不過他有三個同樣在追劇的哥哥,不懂的地方會得到他們的幫助。2002年,丹已經12歲,《老友記》播到了第8季,這時他已經懂得了更多,能與哥哥們同步大笑了。

4年前,丹進入一家銀行工作,一年前調到香港總部,他趁放假給自己安排了這次旅行。他有4天時間,除了北京,還將去杭州,但選擇將其中50分鐘花在北京這家Central Perk裡——在美國,人們需要去位於好萊塢的華納影城才能獲得同等體驗。2019年秋天,《老友記》開播25週年時,Central Perk的復刻版也曾在曼哈頓閃現,為了在那張橙色沙發上合影,人們需要排隊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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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告訴我,他最喜歡的是羅斯,因為他的神經兮兮。我小小地挑釁道:“難道不是因為他曾娶過你們倫敦姑娘嗎?”

丹反應很快:“如果是因為艾米莉,那我應該最討厭羅斯才對。”

“你討厭羅斯?我也是!”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換來丹會意地大笑,“這很菲比”。

製造了夢境

在寫字樓裡製造這個夢幻切片的人叫杜鑫,當年還是個年輕卻頂著一個光頭的小夥子。他給自己起名叫Gunther,就是劇裡暗戀瑞秋10年的咖啡店經理,並幫他實現了夢想,娶了“Rachel”,曾經在店裡當店員的姑娘,如今兒子已經上幼兒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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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鑫是秦皇島人,在北京生活幾年後,又搬去上海做Central Perk,為了孩子上學,最終選擇杭州這個更友好的城市定居。不過,很快他就按捺不住,繼北京、上海和廣州後,在杭州繼續“製造《老友記》”了。他為了孩子,買下學區的一間小公寓,太小,根本住不了一家三口,但也沒關係,他原樣複製了莫妮卡的粉色房間,當作民宿,這些年因為《老友記》認識的朋友到杭州來,他會邀請他們過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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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ral Perk上海店連噴泉也以畫來複制了(金海 攝)

這當然不過癮,半年前,他集合幾個投資人,立志在杭州開一家“旗艦店”。他在大型商場找到一塊他有史以來找到的最寬闊的店面空間,我聽他講到這裡,心裡暗想,Central Perk和旗艦店,唔,一個怎麼都不搭調的組合。於是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我在這裡呀”。我想到那個金頭髮的岡瑟因為愛瑞秋幹過的傻事,瑞秋有回養了一隻暴躁且很貴的小貓,最後是岡瑟給(付費)收留了,心裡期盼瑞秋會因此常去看它(並不會)——“Central Perk旗艦店”,聽上去就像這隻撓人的名品貓。

傢俱訂好,裝修訂金付過,工程隊卻遲遲進不了店,耽誤了幾個月,杜鑫才意識到,可能被房東騙了,“快四十的人還會被人騙”,杜鑫一腔熱情被潑了冷水。幾位投資人的錢還掉後,他索性在城郊找到一間臨街小店面,像是回到了10年前,重新拾掇起一間小小的Central Pe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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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杜鑫在吉林上大學,打算考研去上海,因為女朋友在那個城市。這一年,他考研失利,女朋友跟他分了手。他自己一個人在東北,十分苦悶,朋友見狀,給他推薦《老友記》。不是每個人都從第一集看起的,杜鑫首先趕上的,是錢德勒和莫妮卡偷偷談戀愛的階段。編劇為倫敦行安排了兩件大事,除了羅斯的婚禮,還有錢德勒和莫妮卡的關係大轉變。回到紐約後,兩人執意進行地下戀,就在一起泡澡的當口,喬伊突然闖了進來,莫妮卡趕緊深吸一口氣沉入浴缸,喬伊一臉不解地看著泡泡浴中娘們兒兮兮的錢德勒,問他要不要外賣一點雞肉,錢德勒當然說不要,巴不得喬伊趕緊出去。莫妮卡浮出水面,說:“雞肉,我想要的啊雞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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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笑了吧!”杜鑫頭腦裡最早的《老友記》記憶,就是浴缸和雞肉。“生活不如意,看集《老友記》。”杜鑫不知從哪裡聽來這樣一句順口溜,很長一段時間幾乎奉之為座右銘。考研失敗後的杜鑫,去荷蘭留學了4年,學工商管理。回國後他打算自己創業,關注過很多項目,但都碰了壁。“索性直接完成夢想”,復刻Central Perk的念頭一直存在腦中,不過杜鑫一直將其視作“將來的事”,因為沒人能真的指望以獨立咖啡館謀生,他鼓勁自己的方式是“做點不會後悔的事”。沒想到畢業後的人生會以這樣的方式開啟。

那時的杜鑫,沒上過班,對北京不熟悉,對社會運作也十分陌生,“常按照《老友記》待人處事,遇到小傷害,就會想,人生不如《老友記》”。他連螺絲去哪兒買都一無所知,卻要從零開始復刻一個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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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之前,市面上還見不著《老友記》的高清版。杜鑫趴在電腦前,就著標清版,一幀一幀地看。不會電腦畫圖,就畫在紙上,算出長寬比例,再去尋找合適的地點。最後他在望京一個寫字樓裡找到一處大小合適的地方,一個不錯的價格,保持了3年,才稍微漲了一點。不過他跟房東維持著很微妙的關係,“他物業費不交,我就湊點錢,交了。取暖費也多年不交了,我就蹭寫字樓外面的暖氣。所幸他不漲房租,要不這個店就沒了”。

裝修過半,杜鑫的二姐還過去看了,算是給弟弟表達支持,回去就給他寄來一塊絲綢面料的亮晶晶門簾,說是覺得原來那塊土土的——大部分人並不能理解杜鑫在幹什麼,“那就是我的夢境”。

夢境並不容易成真,杜鑫從夏天一直裝到來年春天,9個月後才覺得可以過自己這關。開業前,他偶然又在網上看到一張幕後照片,這才發現,菲比唱歌的位置擺著一根麥克風,平常鏡頭裡很少會掃到底座,而幕後劇照裡顯示的底座是一個圓鐵盤子。當時的立式麥克風多半用三腳架支撐,上哪兒去找這種鐵盤子?最後總算在淘寶上找到了一個類似的東西。那9個月時間就是這麼一點點花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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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程度上,這9個月是杜鑫自己的成人禮,他的人生隨之改變。

青春的尖叫

2010年3月28日,杜鑫戰戰兢兢,才敢開業。開張頭兩個月,咖啡館非常蕭條,沒什麼客人來。人流量最大的還是旁邊的小賣部——為了補貼一點費用,杜鑫把隔壁間支起一個零售鋪,賣點飲料。12月,再到咖啡館的熟人得到一個驚喜,小賣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喬伊和錢德勒公寓的廚房兼客廳,現在去仍然能見得到,足球桌和飛鏢盤當然就在最醒目的位置。

開張第二個月,杜鑫還記得那是一個週五的下午,生意很差,店裡只有他一個人,他正在吧檯,胳膊拄著腦袋發呆。有人推門,他一抬頭,幾個小姑娘,揹著大小書包就來了,還有一個提著行李箱,一數,正好6個。“我到今天還記得她們進來時的尖叫聲,有時候回憶這些年,最先聽到的還是她們的尖叫聲。”杜鑫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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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是附近一所中美合辦高中裡的學生,上完一週的課,突然找到了這個店。因為學外語,《老友記》她們看得很熟。她們告訴杜鑫,想不到會有人把Central Perk做出來,從此她們就常去,帶著朋友去,還逼他們喝咖啡、買東西,提高店裡的營業額。後來咖啡館被一些媒體報道,生意好了一點,她們就說,我們能不能幫忙端咖啡,“好像讓她們免費幫我服務客人,反而還要感謝我。她們不知道的是,因為有她們在,從心理上對我是很大的安慰”。

第二年,6個女孩要畢業了。她們本來就在準備出國,一畢業,意味著流散到世界各地了。有天晚上,她們問杜鑫,這個店能不能出借一晚,想在這裡搞個畢業派對。那天,杜鑫把鑰匙給她們,就走了。也沒真的走。他在外面找了個角落,就聽著屬於青春的那種聲音。

這一幕過去快10年了。這10年裡杜鑫經常在頭腦裡描摹這個場景,想象的次數太多,都快成電影畫面了。“多少年後,當年的小姑娘成長為幹練、成熟的職場精英,她們把車停到車庫,上樓,發現店還在,推開門,發現我還在。”

舊舊的軟肋

快10年了,這棟寫字樓裡的公司不知換過幾茬,杜鑫的咖啡館還在那裡。這個看似志得意滿的男人每年都要與員工開一場爭論會,主題是:明年還繼續嗎?廣州店2014年開張,到現在還沒扭虧為盈,房租從3.3萬元一個月漲到4.3萬元,“跟房東談判,最後談到4萬”;上海店也命懸一線,後來依靠賣漢堡給救活的。只有北京店,依然是那個沒有餐食的簡單咖啡館。

他在這裡見過太多愛的萌芽與離散,小服務員和小服務員在一起了,客人在店裡求婚了,“我自己這10年的生活就全部都在這幾家店裡”。還有許多人與Central Perk有很深的感情,孤獨的時候來這裡坐一會兒,好比回了一趟家。小夏是山東姑娘,考到上海讀大學,畢業後留了下來。大學期間她就聽說北京有這樣一家店,老闆樂意整宿開著,讓那些準備期末考試的學生在這裡複習。當她聽說上海也準備要開時,就盯上了杜鑫的微博,監督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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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鑫還有另一件他樂此不疲的日常工作——維護Central Perk 的微博(金海 攝)

試營業那天,小夏膽怯,不敢獨自去,她周圍沒有像她這樣愛《老友記》的朋友,就在微博留言裡現抓了一個姑娘,約好同去。“推開門的那一刻我跟她對看了一眼,眼睛就溼了,太激動了,就像走進了夢裡。”此後一個星期,小夏來了5次,每次從淞江往返徐匯,4個小時,但“好像有一種力量在召喚”。

如果把咖啡館比作學校,小夏就是上海店的大學姐,“逐漸地會看到一茬茬新的年輕的面孔出現,起初還會感慨一下自己老了,現在已經習以為常”。她指指正霸佔著橙色沙發的幾個年輕人,也是三男三女,圍在一起開“英語角”。我聽了一耳朵,也是從某一個《老友記》粉絲群裡斜溢出來的臨時小組織,生澀而生動的年輕人,五六個聚在一起,意氣風發的樣子,彷彿沙發前茶几上那張隱藏的“reserved”標牌正是為他們而放,彷彿整個世界也給他們預留好了位置。

杜鑫手裡還有一個鐵盒子,是當年那6個女孩子留下的,每個人寫了信封存在盒子裡,交給杜鑫保管,叮囑他:“要是店要關了,你在微博說一下,我們回來取。”



作者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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駁靜

三聯記者,喜歡聽故事、說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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