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穆先生以及其他很多史學家都曾說過五代十國是為中國歷史上最黑暗的亂世時期,為什麼由此一說呢?
我們拿大家最熟知的三國亂世來與五代十國做個類比,相信大家就會有一個比較直觀的感受。
![為什麼說五代十國是中國歷史上最黑暗的亂世時期?](http://p2.ttnews.xyz/loading.gif)
首先,羚羊在這裡先論證一下,三國為什麼可以拿來和五代十國做類比?
一、兩個亂世的持續時間相近。
狹義的三國,從公元220年正月魏文帝曹丕建立魏國算起,至公元280年四月吳國滅亡西晉統一全國為止,約60年;狹義的五代十國,從公元907年四月後梁太祖朱溫滅亡唐朝算起,至公元960年正月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建立北宋王朝為止,約5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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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義的三國,從公元184年二月黃巾起義爆發算起,至公元280年四月吳國滅亡西晉統一全國為止,約96年;廣義的五代十國,從公元875年六月黃巢起義爆發算起,至公元979年五月宋太宗趙光義滅亡十國中最後一個國家北漢國為止,約103年。
這兩個亂世不論是廣義的時間還是狹義的時間對比,兩者之間相差都不超過10年,所以是可以作為類比的。
二、造就兩個亂世格局的原因類似。
一句“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strong>生動形象地表現了蜀漢與曹魏政治對立最根本的原因,也因此兩國把政治妥協的餘地都留給了孫吳,
於是造成了歷史上最為知名的“三足鼎立”亂世格局。
如果說三國的出現,是以曹劉兩家的政治對立而起,<strong>那麼五代十國的出現,則是以朱李兩家的血仇對立而起。
後梁太祖朱溫與後唐太祖李克用同為唐末藩鎮軍閥,因平滅黃巢而崛起,本來兩人之間妥協的餘地非常大,然而朱溫的狹隘與自負葬送了一切合談的可能。
在上源驛之變中死裡逃生的李克用,從此徹底走到了朱溫的對立面,朱李兩人及其家族結為血海深仇,<strong>造成了後梁軍閥集團與後唐軍閥集團不死不休之局。(預知上源驛之變詳情請看羚羊往期精彩文章 )
兩大軍閥集團的鬥爭由公元884年的上源驛之變開始,至公元923年李存勖滅亡後梁王朝為止,歷39年,佔整個廣義五代十國的近四分之一。
也正是在這39年的時間裡,在朱李兩家鬥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北方的契丹與南方的諸國獲得了充足的戰略發展空間,以致於尾大不掉。
<strong>於是“鐵打的契丹、安穩的十國、更迭的五代”之亂世格局就此塑成。
綜上兩點所述,三國是可以拿來與五代十國做類比的,在這個立論基礎之上,我們可以接著進行下面的問題探討。
其次,我們來說說五代十國較三國黑暗在哪方面?
一、多
狹義三國只有三家紛爭,算上廣義三國的群雄割據也不超過20人。
狹義的五代十國政權個數就有15家,外加一個契丹影響中原,也就是16家;如果算上廣義五代十國裡裂土封疆的諸侯們,其總人數逼近50位。
<strong>光看這些諸侯的數量,大家就可想而知五代十國時期戰亂頻次之多,是超過三國的。
二、廣
再有三國時期,南方廣大地區還沒有被開發,因此沒有遭受過大規模的戰亂,而五代十國不同。
湖南地區的楚國、兩廣地區的南漢國、福建地區的閩國、雲貴地區的大理國,還有吳越國所轄的浙南地區、南唐國所轄的江西地區,這些地區在五代十國時期都飽受了大規模戰亂。
<strong>也就是說五代十國亂世範圍之廣是超過三國的。
三、速
三國時期,魏蜀吳三大國內部政治環境相對穩定,內亂次數較少,對外用兵也以儘量避免破壞民生、爭取民心為主,而五代十國則不然。
五代政權不僅更迭速度很快,而且內亂髮生速度也超過三國,甚至超過整個魏晉南北朝,<strong>平均每10.6年更換一個朝代,平均每3.7年更換一個皇帝。
五代14個皇帝之中:
2個皇帝自殺,<strong>佔比14%;
6個皇帝死於他人之手,<strong>佔比42%;
5個皇帝靠殺別家皇帝奪得帝位,<strong>佔比35%;
4個皇帝靠殺自家皇帝奪得帝位,<strong>佔比26%。
<strong>大數據證明,五代十國的“鐵血龍椅”可比《權力的遊戲》中的“鐵王座”更為驚心動魄。
最後,我們來說說五代十國在思想層面上的黑暗
在之前幾組類比的數據中,我們說的是都是物質層面上的的跌宕亂世,是看得見摸得著的黑暗,
然而更深層次的黑暗潛伏在思想層面中,<strong>五代十國是中華民族思想史上的“黑暗時代”,這點與宗教思想、文學思想蓬勃發展的魏晉南北朝完全不同。
<strong>五代十國是一個民族悲觀主義至上、民族樂觀主義沉淪的時代。
被譽為“朝堂不倒翁”的馮道,就是這個“黑暗時代”最典型的縮影。
馮道初為後唐宰相時,意氣勃發,輔佐後唐明宗李嗣源締造了<strong>“小康之世”。
“小康之世”源自於北宋政治家、史學家、文學家司馬光在《資治通鑑》中對於後唐明宗李嗣源在位七年間的總評:“帝性不猜忌,與物無競。在位年穀屢豐,兵革罕用,校於五代,粗為小康”。
<strong>但在李嗣源病逝後短短3年的時間裡:
先是皇室相殘,後唐開國元勳、李嗣源的養子、潞王李從珂起兵覬覦帝位,李嗣源的親子、後唐閔帝李從厚慘死於李從珂之手;
後是國戚相殘,這一次覬覦帝位的是後唐開國元勳、李嗣源的女婿、
後晉高祖石敬瑭,也就是那最著名的“兒皇帝”,石敬瑭借乾爹契丹的鐵騎,終於打敗了李從珂。最後李從珂自焚於洛陽玄武樓,史稱後唐末帝。
<strong>玄武樓一把火不僅燒掉了後唐王朝的“小康之世”,也燒掉了人們對於“盛唐”最後的一絲懷念,更燒掉了馮道對於亂世即將終結的樂觀主義精神。
所有人都知道向契丹稱臣的後晉王朝,不可能是亂世的終結者,馮道在後晉宰相之位熬了十年,等到的卻是最壞的結局:<strong>公元946年,契丹南侵中原,首都開封城破,後晉王朝滅亡。
公元947年,原後晉大將劉知遠才在太原稱帝,立國號為“漢”,史稱後漢高祖。
劉知遠很聰明,他沒有急於稱帝,此前一直窩在太原。直到契丹人因為深入中原而力竭的時候,他才高舉義旗,振臂一呼,用時不到短短一年,就輕鬆地開創了後漢王朝。
<strong>但他不知道的是,就是在這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整個中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維護中華正統,有的只是契丹鐵騎的冷血,有的只是漢奸賊將的無恥,有的只是中原百姓的哀嚎,<strong>還有那已經漸漸深入人心的民族悲觀主義。
馮道以元老之資,再度出任後漢王朝的宰相,他心裡還僅存著一絲樂觀,<strong>古人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但是現實卻無情的打了所有人的臉,恢復中華的後漢王朝,不到兩年就因為內亂土崩瓦解了。
這場內亂的半個勝利者是原後漢大將郭威,郭威因此登上帝位開創了後周王朝,是為後周太祖;
另外半個勝利者是後漢高祖劉知遠的弟弟劉崇,他在太原建立了北漢國,是為北漢世祖。
<strong>令人作嘔的是這北漢世祖劉崇,打著延續後漢王朝正統的旗號,卻幹著向契丹稱臣的無恥行徑!<strong>劉崇甘願做第二個石敬瑭,稍微不同的是石敬瑭是“兒皇帝”稱契丹為乾爹,他是“侄皇帝”稱契丹為幹叔。
郭威是個銳意改革的好皇帝,他繼續拜馮道為相。在郭威看來,能締造“小康之世”的五代名相,焉能不用?郭威很努力,後周王朝一改後晉、後漢的社會衰敗,開始欣欣向榮。
<strong>但郭威不知道是隻要北漢和契丹在世一日,後周永遠抹平不了人們心中對於這個亂世的悲觀主義。
不到四年,這位好皇帝郭威就去世了,馮道以72歲的高齡再度出任新皇帝后周世宗柴榮的宰相。
在馮道的眼裡,雖然柴榮也如他的養父郭威一樣銳意改革,但那又怎麼樣呢?這個亂世不會因為你而終結, <strong>這個老人的心裡早已沒有一絲樂觀主義的存在了。
公元954年,不聽馮道及其他後周朝臣的勸阻,執意與北漢和契丹聯軍開戰的後周世宗柴榮,因為“高平之戰”的勝利奠定了自己的威望與後周王朝再度改革的基礎。
馮道也因為這場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勝利,憂思成疾,同年結束了自己仕四朝佐十帝的傳奇人生。
<strong>我想馮道憂愁的不是自己對柴榮勝利的誤判,而是悔恨自己那深埋骨髓的悲觀主義。
柴榮的樂觀主義像一面鏡子照亮了馮道,讓他意識到那個意氣風發志在恢復“盛唐榮光”的五代名相已經遠去了,現在剩下的只有一個苟活朝堂圓滑世故的“不倒翁”,他終究活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樣子。
<strong>5年後,後周世宗柴榮帶著他那未完成的夢想離開了人世,也帶走了五代十國僅存的樂觀主義。
柴榮很樂觀,但他不會想到,他想要平滅契丹的夢想是被166年之後的女真人完成了,他想要一統天下的夢想是被320年之後的蒙古人完成了。
五代十國時期整個社會瀰漫的民族悲觀主義是中國歷史上最深層次的黑暗,<strong>哪怕在黑暗中多待一天,人們都會覺得漫長,那時的人們誰還會計較這場黑暗是持續了52年呢,還是持續了103年呢?
所幸今天的我們,是生活在日新月異的新中國,那個黑暗的時代早已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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