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冷硬的電影卻討厭足球,還甘當女兒奴,一個你不知道的樸贊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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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蟲》

韓國電影《寄生蟲》在奧斯卡獲得了4項大獎,創造了很多個歷史第一,連韓國總統都公開祝賀。一時間,《寄生蟲》和導演奉俊昊,以及韓國電影,都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像很多評論說的,《寄生蟲》獲獎不是奉俊昊一個人的勝利,而是整個韓國電影的勝利,是韓國電影誕生100年的積累,尤其是近些年來,一大批優秀韓國電影人的集中爆發。

在韓國和奉俊昊同樣級別,同樣才華橫溢備受讚美的導演有很多,如姜帝圭、李滄東、金基德、洪尚秀等。當然還有樸贊鬱。

樸贊鬱從《共同警備區》獲得關注,"復仇三部曲"為他贏得國際聲譽。由於這些影片的主題和場景畫面,都對觀眾有極度的衝擊力,以至於讓很多人都認為他是一個冷血的人,起碼也是一個在生活中冷酷到底的人。

但《樸贊鬱的蒙太奇》一書,卻帶來一個完全不同的、溫暖親切、幽默機智的樸贊鬱。這本書集合了樸贊鬱的隨筆、採訪實錄和影評等內容。其中關於《共同警備區》和"復仇三部曲"拍攝前後的思路,會讓觀眾從導演角度,重新欣賞這些影片。

拍冷硬的電影卻討厭足球,還甘當女兒奴,一個你不知道的樸贊鬱

1、 一個小影評人和文藝青年的商業化歷程

金基德是學美術的,奉俊昊大學學的是社會學專業,樸贊鬱和拍《八月照相館》的許秦豪一樣,大學都是學哲學的。雖然後來他們都把電影作為自己為之奮鬥的事業,但明顯不同的電影風格,依然可以窺見其早年不同的專業來源。

樸贊鬱大學畢業後,到電影公司工作。說好聽點是助理導演,難聽點就是打雜。同時還寫電影評論賺點稿費。他在《樸贊鬱的蒙太奇》卷首語中非常直白地說:"在《共同警備區》上映前,我寫字是為了賺錢。"

《共同警備區》是樸贊鬱的第三部片子。前兩部影片《月亮是太陽的夢想》《三人組》,由於成本低廉題材小眾,評價和票房都不好。

好萊塢有個定律,如果一位導演接連三部影片票房慘敗的話,他基本可以離開這行了。

按照這個定律來看,2000年對樸贊旭來說就像是決定命運的一年。他交給公司的好幾個劇本,都被接連斃掉。

公司明確要求他接拍一部商業片。

從助理導演到獨立執導已屬不易,但一直拍些口碑差不賺錢的小製作,不管電影公司還是他自己,都是無法容忍的。樸贊旭接受了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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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一位追求藝術理想的導演接拍商業片,很多人都無法接受。但樸贊旭被《共同警備區》的題材和劇本吸引,並被激發起強烈的創作慾望。最終,《共同警備區》成為當年韓國票房第一的影片。

記者採訪樸贊鬱,問他作為導演,在這部片子前後有什麼不同?樸贊鬱說:"我終於可以放心地經常打的了。"這段採訪被收進《樸贊鬱的蒙太奇》時,他專門對這句話做了解釋:"'經常打的'的意思是說我總算賺了些錢。"

"28歲就被迫成為一個哲學家,這其實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是對藝術家而言,這更是一件殘酷的事情。"樸贊鬱說自己在讀了四年哲學之後,終於明白了貝多芬的這句名言。

但樸贊鬱認為,這句話如果從莫扎特口中說出來,會變成"26歲成為有婦之夫,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是對藝術家而言,這更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在《共同警備區》上映後,樸贊鬱終於不再為只有"有婦之夫"這個唯一的身份而苦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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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警備區》

2、 聽導演另類解讀"復仇三部曲"

《我要復仇》的劇本,在《共同警備區》之前就開始寫了。它有個非常明顯的特點:臺詞少。劇中兩位男主角戲份差不多,其中一個是聾啞人,另一個則沉默寡言,其他角色的臺詞更少。

為什麼這麼設置?這幾乎是所有記者都要問的問題。樸贊鬱總是很不客氣地說:"上部電影上映時,我接受了太多采訪。"他說在柏林電影節,每天要面對30名記者,感覺自己都快成自動點唱機了。

但後來他說他很感激這一切。剛出道時沒人關注他,他很失落。所以,即使變成自動點唱機,他也很知足。

不過作為電影製作技巧,樸贊鬱寫了一篇相當專業的文章,題為《極少的表現,極大的效果:電影和語言》。

他說聾啞人失去語言這個表達工具,才會用另外的方式去表達,比如綠色的頭髮,比如壓抑到極點產生的暴力。聾啞人的設立也是為了克服當時在韓國電影界氾濫過度的誇張狀況。而且,減少臺詞表達,同時會加強其他電影語言的表現力度。同時,聾啞人的無語加劇了劇中人物的孤立狀態。

樸贊鬱在文章結尾說:"《我要復仇》是典型的冷血電影。一切情節都是通過動作呈現出來的。在這個無情且冷酷的世界裡,連臺詞也只是一種聲帶的動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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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復仇》

當然,導演的每一個拍攝意圖,需要劇組全體工作人員的認真落實。書中收錄了《我要復仇》劇組人員的工作日誌。這些內容包括演員、助理導演、道具、服裝,甚至訂盒飯的工作人員等不同崗位從業者,每天要面對的狀況和需要解決的問題。

比如女主角裴鬥娜的媽媽陪女兒一起來見導演,說和第一次見面的男人談暴露部位等內容,感覺很尷尬。

再比如宋康昊開始並沒有答應出演,但劇本修改後製片人再次邀請。樸贊鬱還說製片人簡直沒有自尊心。當宋康昊最終同意出演時,製片人說:"樸贊鬱那傢伙根本不瞭解人生這回事。"

還有,影片拍攝時間是從8月到11月底。很快秋天來了樹葉開始掉了。可電影裡始終需要夏天的景色。為了讓窗外那棵樹始終"樹葉濃密",大家買來假樹葉,然後一片片粘上去。

這些記錄中有人抱怨有人幸慶,有人發牢騷有人抖機靈,真實得讓讀者彷彿親臨拍攝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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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男孩》

關於"復仇三部曲"的由來,樸贊鬱專門寫了一篇文章。他說《老男孩》和《我要復仇》是姊妹篇。但後拍的《老男孩》是姐姐。為什麼呢?因為《老男孩》的主角崔岷植比《我要復仇》的主角宋康昊大五歲。

雖然這種說法有點玩笑的意味,但他對能和崔岷植合作感到非常幸運。當他還沒讀完《老男孩》的原著漫畫時,聽製片人說要請崔岷植來演,他就毫不猶豫抓住了這個機會。因為這樣一來,他就和"韓國表演史上將被永遠銘記的兩位演員(宋康昊和崔岷植)"都合作過了,他將加入"韓國最有福氣的導演俱樂部"。

他詳細說明了最後一部《親切的金子》的由來。他說前兩部都"充斥著憤怒、憎惡和暴力,連我的靈魂都變成了荒地……我要導更優雅的憤怒、更高雅的憎惡,以及更細膩的暴力。我想呈現一種贖罪行為的復仇,以及渴望靈魂得到救贖的人的復仇。"

同時,樸贊鬱發現,在前兩部戲裡,"女性的內心世界描繪得不夠,"尤其在《老男孩》中,"女主人公在未得知真相的情況下就退場了,雖然努力修改劇本,但還是徒勞無功。"

他說他感受到了自身能力的侷限性,於是決心寫一部以女性為主角的電影。

看電影導演怎麼解釋自己的拍攝思路,拍攝過程,以及一些細節安排,會更好理解電影。尤其對於那些優秀的偉大的電影,看它們如何從一個想法,變為一部作品,是非常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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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切的金子》

3、 討厭世界盃的女兒奴在電影節上睡覺

從《樸贊鬱的蒙太奇》中,讀者會發現一個在現實生活中,和"復仇三部曲"完全不沾邊的樸贊鬱。他的電影中充滿仇恨和暴力,但在生活中,他卻幽默耿直,甚至有點可愛。

樸贊鬱對妻女寵愛有加,是個女兒奴。他說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是全程陪妻子分娩。當女兒出生那一刻,"我一下子就哭了。"

樸贊鬱對寵物毛嚴重過敏,但女兒卻特別喜歡小動物。女兒小時候問媽媽為什麼家裡不能養寵物。媽媽說因為爸爸過敏。女兒就說那讓爸爸離開家吧。

樸贊鬱為了滿足女兒的願望,冒險在公寓裡養了一隻貓。結果他嚴重過敏,呼吸困難被送到醫院急救。後來他戒掉抽了20年的煙,把家搬到郊外,給貓提供一個寬敞的地下室,才算解決了這個問題。

樸贊鬱是個耿直的人。在韓日世界盃期間,他竟然寫文章說,自己不喜歡足球,尤其討厭世界盃。

因為在世界盃期間,所有人都在談論足球,電視裡除了足球沒有其他好看的節目,電影院裡也沒有好電影了等等。

更讓他感到滑稽的是,最後他還受邀成為2002韓日世界盃史料編纂委員會的成員,因為"至少需要一個像他這樣的人。"他說自己勉強參加了幾次相關會議,開會時在資料上塗鴉,感到非常孤獨。最後資料出版,還真有他的名字。對此,他寫道"人生真是一場戲……"

真的很魔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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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贊鬱和李安

他說作為電影導演,沒有比拍電影最快樂的事了。唯一的不好就是沒時間看電影。

可參加電影節時,他又說電影太多了,每天看三四部就行,再多腦子會變漿糊。遇到不值得看的影片,他會直接離開,或者乾脆睡覺!如果有人問這會不會不禮貌。他說哪那麼多規矩,不想看就不看唄。

腦補一下,如果電影節的評委都這麼工作的話……

對待記者他更直接。記者問他怎麼看待《我要復仇》票房不佳的問題,他直接招手大喊(當時他在一家咖啡廳裡接受採訪):"服務員我要買單!"簡直令人忍俊不禁!

樸贊鬱曾寫過大量電影評論,尤其對B級片有非常獨到的看法。《樸贊鬱的蒙太奇》一書的最後,收錄了題為《僅因為個性:關於B級片》的長篇評論,和他最愛的B級片片單。他也用長篇文字紀念了有B級片匠人之稱的日本電影大師鈴木清順。關於《教父Ⅲ》《西北偏北》《銀翼殺手》等著名影片的影評,也都非常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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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樸贊鬱的蒙太奇》的內容止於2005年。那一年,"復仇三部曲"的終結篇《親切的金子》,在威尼斯電影節上獲得小金獅獎和電影未來獎、最佳電影兩個獎項。之前的2003年,《老男孩》獲得戛納電影節評委會大獎。

但樸贊鬱的電影之路還遠未結束。

2006年,他執導的愛情片《機器人之戀》獲得第57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阿弗雷德堡爾獎。2009年,他執導的吸血鬼題材恐怖片《蝙蝠》,獲得戛納電影節評委會大獎。2011年,他用iPhone手機拍攝的電影《波瀾萬丈》,獲得柏林電影節最佳短片金熊獎。2014年,電影《小姐》同樣讚譽無數。

期待樸贊鬱導演的更多文字。畢竟,在《共同警備區》之後,已經可以"放心打的"的大導演,要遇到"無法拒絕的邀請"時才會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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