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抗疫情一邊防範金融業裡“灰犀牛”

一邊抗疫情一邊防範金融業裡“灰犀牛”

陳九霖

在新型冠狀病毒成為世界焦點的時候,在大洋彼岸的歐洲發生了一個“灰犀牛”事件。一個超級銀行悄悄地發佈的第四季度財報,讓人瞠目結舌。從財報上可以看出,該銀行在第四季度,即僅僅三個月的時間內,就產生了高達16億歐元的鉅額虧損。如果一共加上其前三個季度的虧損,該銀行整個2019年的全年虧損累計共57億歐元。這同時也是該銀行第五年頭的連續虧損了。從股價上也能清晰地看出該銀行,與2008年金融危機時倒閉的雷曼兄弟有著驚人的相似。其股價從最高時的150歐元/股,跌至現在的11.04歐元/股。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德意志銀行!

在第四季度財報被公佈之前,在第二和第三季度的短短6個月的時間內,德意志銀行就虧損了高達40億歐元。為了強撐下去,2019年7月8日,德意志銀行在員工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了一次大裁員,被裁人數高達18000人,這也是接近於該公司20%的員工數量。在2019年一年時間裡,德意志銀行的股價大跌,公司失去了25%的市值。根據彭博社的報道,德意志銀行的主要客戶、基金客戶以及其它銀行,正在以每天10億美元的速度抽走其放在該銀行裡的流動資金。該報道也明確地指出,一些對沖基金客戶擔心德意志銀行會出現像2008年雷曼兄弟破產時那樣被凍結資產,所以,出現了大規模的擠兌潮。

其實,德意志銀行今天的慘狀,可以說是一個“灰犀牛”事件,因為其所持有的超過43兆歐元的衍生品,早就是投資者關注和擔心的問題,卻遲遲沒有得到解決。原因在於,歐洲目前所流行的負利率模式,一直在重新改造銀行的傳統模式,也迫使很多像德意志銀行之類的歐洲銀行,由原來的傳統的儲蓄貸款模式轉移到了通過發行衍生品獲利的模式。而著名投資大師巴菲特,則稱金融衍生品為“金融界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因為其背後存在錯綜複雜的聯繫,以及可以引發世界金融危機的交易對手風險。

德意志銀行目前所持有的43兆歐元的衍生品,相當於歐盟目前GDP的3倍。對此,德意志銀行的解釋是,通過做多與做空進行對沖之後,其預估風險要低很多。但是,明眼人觀察到,德意志銀行所持有最多的衍生品,是利率掉期衍生合約(IRS)。所謂利率掉期衍生合約,指的是公司和公司之間向銀行貸款時從固定利率轉化為浮動利率的一種交易模式,德意志銀行是作為中間人收取中介費用。以賺取手續費為主的盈利模式,看似毫無風險卻暗藏殺機。這是因為,這樣的操作以及對沖是建立在所有的合約都正確建立的前提之下,並且,雙方公司都不出現壞賬等前提之下。但是,這種好事不總是那麼容易,只要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就會帶來風險,乃至巨大的風險。因此,福布斯網站評論稱,這43兆歐元的“價值”很重要,它反映了德意志銀行所能承擔的操作風險。

問題在於,在這43兆歐元的衍生品中,有23兆1年之內就會到期。因此,德意志正在急於出賣其手上的衍生品資產給美國高盛,並將這個操作叫做減少系統性風險。可是,既然在不到1年的時間裡,不到一半的衍生品就會到期而不復存在,為什麼德意志銀行卻這麼著急地想要賣出呢?這與其所解釋的風險對沖形成一種悖論與弔詭,看來並非簡單。

與此同時,德意志銀行又開始出售其信用違約掉期,也就是所謂CDS。很多的養老金和投資機構,都被限制在只能投資信用評級在3B信用以上的可投資債券。但是,在目前的低利率環境下,養老金機構卻被迫投資於3B信用以下評級的債券,以獲取快速的高額利潤。為了繞過投資次級債券的限制,很多歐洲養老金機構選擇從德意志銀行這樣的投行購買CDS。這樣,如果這類垃圾債券出現了壞賬難以償還,德意志銀行將作為保險人來負責償還壞賬。由此可見,壞賬的風險其實並沒有被消除,只是在中間環節間接地轉嫁給了德意志銀行。

在2008年的金融危機中,當債券發行公司破產時,CDS衍生品的發行人,比如雷曼兄弟、貝爾斯登和AIG,也就相繼破產。2018年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報告稱,德意志銀行與J.P.摩根、花旗、高盛以及美國銀行和歐洲各大投資銀行之間,牽連頗深。一旦德意志銀行破產,必將引起更大一輪的金融風暴。

實話說,我不太瞭解我國金融機構——包括海外中資金融機構——從事金融衍生品的情況。但是,自2018年以來陸續發生的中美貿易戰、豬瘟、上市公司質押股票平倉、地方政府債務和今年的新冠肺炎疫情等等,都對我國經濟造成了嚴重衝擊,僅今年的疫情就可能造成2萬億元的損失。企業倒閉也好、地方政府不斷高築的債務也好,都會最終由銀行承擔,而銀行與銀行、銀行與存戶之間又“一刻也不能分割”。所以,我必須提醒另一種“灰犀牛”可能隨時走來。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它山之石,可以為錯;未雨綢繆,防患未然,上上策。(作者為中央統戰部黨外知識分子建言獻策專家組財金組秘書長、全國工商聯國際委員會委員、北京約瑟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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