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登幽州臺歌》

要論讀過的最孤獨的詩詞,當屬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

每讀這首詩,眼前便蒙太奇般地聳起一座高臺,臺上站著一位衣袂飄舉的詩人。天地蒼茫,天風浩蕩,詩人衣衫翻飛,噼啪作響。這時畫外音響起,舒徐而高亢,沙啞而蒼涼: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從詩人角度,一般譯為:往前不見古代招賢的聖君,向後不見後世求才的明君。只有那蒼茫天地悠悠無垠,止不住滿懷悲傷熱淚橫流!——生不逢時,懷才不遇引起的孤獨哀傷。

“我”的《登幽州臺歌》

但我覺得這首詩的真正魅力,在於每一位讀者都可以讀出自己心中的那份孤獨,並與這份孤獨擁抱狂歡。

<strong>01 孤獨是與生俱來的,你是否真正認識它

每一個生命都是一個人哭著來,哭著去,只有孤獨可以作伴。陳子昂的這首《登幽州臺歌》,會幫助我們認識這位生命的“伴侶”。

先不去管寫作背景,不去問詩人到底發生了什麼,只須任情讀去,自由品味。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這兩句,像大白話,但不是大白話。如果是大白話,應該寫成,“前不見人,後不見人”,這就不算詩了。作者偏偏用了一個“古人”,一個“來者”,“古人”靜態一些,“來者”動感十足。“古人”距離遙遠,成為歷史,本來就是看不見了的,可又單單說出來,一說出來被便賦予無窮意味;後來者是無窮的,綿綿不斷的,可正好還沒有來到。這樣,在無窮遠的前邊有古人,早已湮沒於歷史長河,消失了蹤影,無窮遠的後邊有後來者,雖然有無限多的可能,可現在怎麼也看不見,看見的唯有

這橫亙在腳下的時間軸線,像機械作坊中的流水線,它向前滾動著,一刻不停,裹挾著現在正站在上面翹首而望的“我”。這時的“我”搖搖晃晃,在等待著,尋找著,如此孤單,如此惶急,如此驚恐,找不到一個著力點,做不成一件有意義的事,時間軸線滾動一點,生命消耗一點,情勢是這樣急迫,令人無助又無奈。

這是一種相對消極的解讀。我們可以從相反的角度來讀:既然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中間這段時間空檔就由我填平吧,我是獨一無二的,也是責無旁貸的,更是當仁不讓的。這時“我”的形象是不是高大起來了?這肯定是審美愉悅了。

“我”的《登幽州臺歌》

<strong>02 孤獨產生於比較中,巨大的落差會讓人跳出自身作一反觀

天地之悠悠——天地蒼茫,溟濛一片,是多大的空間?誰能計量得出?獨自一人立於悠悠天地之間,便形成一個無窮大的落差,這時的“我”連一粒微塵也算不上,近乎無。連接前兩句,時間軸線卷裹著“我”的生命,“我”在天地之間渺小得不如一粒微塵,這一橫一縱,一個無限綿長流逝,一個無限蒼茫幽深,簡直消解了“我”存在的意義,無所附驪的“我”,那麼渴望有一人作伴,可以互相傳遞一絲慰藉,一絲勇氣和溫暖,大可不去管怎樣化歸虛無。可是“我”360旋轉,一圈又一圈,就是尋找不到你。徹底的孤獨。

“我”的《登幽州臺歌》

<strong>03 孤獨盛開於淚花中,消融於接納中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這時,最脆弱的情感上場,一念一愴,傷心落淚,便是自然的了。正因為獨自一人,儘可放心地坦然地痛快地去哭,擦都不用,自由天風為你吹乾。哭吧,盡情地,敞亮地,為命運,為蒼生,為夢想,為追求,為宇宙的神秘之道。哭吧,讓孤獨為你跳一支炫美的舞,讓孤獨盛開在淚雨中,讓孤獨消融在對自身的接納中吧。

“我”的《登幽州臺歌》

我認為,好的文學作品,在於對讀者情緒的調動,多重生命體驗的引發,在於澄澈思想,濾去負累,在於尋求靈魂的棲息之地、精神的美好家園。在不同讀者不同的解讀中,作品的生命得到延續和更生。

所以,我們每一位讀者心中都有自己的《登幽州臺歌》。

(鑑於篇幅,陳子昂《登幽州臺歌》的內涵、寫作背景、寫作技巧、文學地位及影響等等,請網上一查,不再贅述。)

我是竹茗煮雪,為您解讀有溫度的文字,有您的關注,我不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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