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中国烙印”:从瘟疫时期古人们的几件“迷信”行为谈起

由于新型冠状病毒的猖獗,2020年的春天笼罩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焦虑之中。中华民族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在医疗技术落后的古代,瘟疫是长期威胁华夏儿女生命健康的重大灾难之一。

与现代瘟疫致病因素不同的是,我国古代发生的瘟疫,大多是由旱、涝、地震、战争等灾难事件触发的。根据《中国历代天灾人祸表》中的记载,自秦朝至清朝末年由旱、涝、地震、战争引起瘟疫的频数统计如下表所示。

褪色的“中国烙印”:从瘟疫时期古人们的几件“迷信”行为谈起

今天,除了国家给予的医疗保障之外,人们可以用巴斯消毒液和酒精等物在家中自行消毒,可以通过勤通风、勤洗手、多吃有营养的食物增强免疫力,以此来对抗此次瘟疫。与今人相比,除了国家的医疗应对措施之外,古人们"对抗"瘟疫的方式要"荒诞"、"心酸"得多。

无奈的"妥协"——与"瘟神"的相处之道

瘟神,顾名思义,是主管瘟疫的神灵。在他的掌管下,瘟疫横行人间,给人们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基于这种对瘟疫的无能为力和恐惧,瘟神在古人的心中,自然不是什么"良善"的神灵。发生瘟疫时,不论官方还是民间,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会做的一件事就是:拜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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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瘟神”图片


1."拜"瘟神

在《封神演义》的第八十回中,瘟神吕岳在穿云关用二十一把瘟癀伞,摆下瘟癀阵:

"……远观是飞砂走石,近看如雾卷云腾;瘟癀气阵阵飞来,水火扇翩翩乱举。瘟癀阵内神仙怕,正应姜公百日灾。"

云中子使用符印和丹药斗瘟神祛瘟疫,却失败了,瘟癀阵可怕的杀伤力使得周兵伤损惨重。最后道德真君的徒弟杨任,用他的"五火神焰扇"才成功将瘟神杀死。

这一情节传递了两点信息:

1) 瘟神是"恶"的,杀死了无数的周兵。

2) 瘟神杀力强大而又不易消灭。

我国有句古语"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种思想影响下的古人深知,对付瘟神这种即"邪恶

"又"威力强大"的敌人,需要用拜祭的方式取悦、收买他们,与他们"和平"相处。

实际情况是,无论人们如何虔诚地供奉着瘟神,瘟疫依然顽固地存在着,并不因为这些人间的香火而心生怜悯,就此离去。

"取悦"失败了,瘟神不走,怎么办呢?送走!

于是"送"瘟神这一风俗活动应运而生。为何不是"赶"瘟神,"驱"瘟神,"灭"瘟神,而是"送"瘟神呢?对于这种陷他们于水深火热的瘟神,他们必然是不喜欢的,但却用了一个充满礼遇的"送"字,着实体现了古人面对瘟疫时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心酸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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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演义》中“斗瘟神”情节图片

2."送"瘟神

瘟神是古人们不敢得罪的神灵,那么"送"瘟神这一仪式,必然是隆重而盛大的。在进行"送"瘟神这一仪式前,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瘟神"的"具象"是什么。

英国宗教史学家詹·乔·弗雷泽在其著作《金枝》中说道:"民间宗教闹剧的价值,其构成一是戏谑的哄闹,二是假装与化装。"

他这一观点,在我国"送"瘟神仪式中得到了有力的验证。

古人通常选取一些身体强壮的男人当做"瘟神"的"具象",也就是替罪羊。然后在这些男人脸上涂上颜料,打扮成""的"瘟神"形象。仪式开始后,令他们做出一些奇怪而可笑的动作,这一举动旨在引诱"瘟疫"和"邪恶之气"附到他们身上。接着,人们敲锣打鼓,追逐着这些男人,将他们"驱赶"出村镇。当他们出了村镇,也就意味着,"瘟神"被赶走了。

这个今天看起来充满迷信色彩的活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支配着古人们的思想,给了深受瘟疫荼毒的他们以希望和慰藉。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对于瘟疫的认知显著提高,尤其是明确了它的致病因素之后,加注在它身上的种种"神秘"猜想也随之消退。故而,祭拜瘟神的活动逐渐退出了中国百姓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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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瘟神”图片

3."瘟神"风俗的余韵

余江县位于江西省的东北部,面积约937平方公里,在解放前,该县因血吸虫而丧生的人数已高达2.9万,42个村庄因此成了"无人村",2万多亩田地无人耕种。这件事情引起了毛主席的高度重视,于1955年的冬天,发出了"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的号召。

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中共余江县委成立了"防血吸虫病"小组和血吸虫防治委员会,在地方区、乡也建立了防治点,配备有专职的医务人员。他们的口号是这样的:"铁臂银锄送瘟神"。

经过近3年的努力,余江县终于在1958年的春末夏初之际全面消灭了血吸虫,取得了这场抗疫战的胜利。1958年的6月5日,国家卫生部从北京向余江县发去贺电,祝贺余江县人民根除了血吸虫病。毛主席十分高兴,连夜写下了《送瘟神二首》:

"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山河铁臂摇。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在江西余江县这场抗击"血吸虫病"的战役中,不论是他们的口号还是毛主席的庆贺诗文,里面都提到了"瘟神"二字。战胜"瘟神",将"瘟神"成功"送"走,也即是战胜"血吸虫病"这场瘟疫的象征。

值得注意的是,这场抗疫战,没有举行"送瘟神"这项具有"迷信"性质的风俗活动。这是社会进步的必然,但同时,口号以及毛主席诗句中"瘟神"俩字的出现,又体现出"瘟神"这一文化符号在国人生命中留下的鲜明痕迹。这一抹余韵,便是"糟粕尽去

"后的"精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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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礼后兵——与疫鬼的“斗争”

在古人的认知里,瘟神是掌管瘟疫的,那瘟疫又是什么呢?

明代医学家吴又可在其著作《温疫论》中提出:"温疫之为病,非风、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

"

这里,吴氏认为"瘟疫"的病因是"异气"感染,而这种"异气"有异于通常所说的外感病邪"六淫"——风、寒、暑、湿、躁、火。

清代医学家杨栗山在其著作《伤寒温疫条辨》中提出:"杂气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非燥非火,天地间另有一种。"

杨氏的观点是:瘟疫是"杂气"所致。这种"杂气",与吴氏的观点"异气"本质上是一致的。从人体直觉感官来说,这种"杂气"无形、无声、无象、无嗅,这就给人们一种"神秘"、"模糊"之感,加上它可怕的传染性和至死率,导致它在古人心中留下了可怖的印象。

古人无法用科学解释它,便自然而然地将它与鬼神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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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鬼”图片

1.祭疫鬼

在古人的传统认知里,瘟疫是由疫鬼带来的。如《汉旧仪》中记载:

"颛顼氏有三子,生而亡去为疫鬼。一居江水,是为虎;一居若水,是为罔两蜮鬼;一居人宫室区隅沤庾,善惊人小儿。"

类似的记载在《释名》也有:

"疫,役也,言有鬼行疫也",若是"阴气胜阳,下欺上,鬼神邪物大兴,而昼行人道"便会"疾疫不绝。"

对于这种可怕的疫鬼,古人先是用祭祀取悦他们。《论衡》中记载:

"世信祭祀,以为祭祀者必有福,不祭祀者必有祸。是以病作卜祟,祟得修祀,祀毕意解,意解病已:执意以为祭祀之助,勉奉不绝。"

古人认为,发生瘟疫是因为疫鬼作祟,若是祭祀他们,满足了他们的"要求",那么他们便会离开,瘟疫自然而然就会消失。实际情况是,祭祀后,瘟疫依然存在,故而,这个时候,失望愤恨的古人,便转而设法驱逐疫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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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神”和“疫鬼”图片

2.驱疫鬼

针对驱逐疫鬼这一活动,不仅百姓,封建君主们也十分重视。每年十二月腊祭前一日,朝廷都会举行驱逐恶鬼的"大傩" 仪式。何谓"傩"?

东汉经学大师郑玄有此解释:"'傩' 是一种阴气,到了腊月,日历虚、危,有坟墓四星之气为厉鬼,随强阴出以害人。"

所以,要在每年腊祭前一日举行"大傩"仪式驱除疫鬼。这种仪式在《后汉书》与《续汉书》中都有相关记载。仪式中的相关要素如下表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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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开始后,方相氏手中拿着戈和盾,巫师拿着可扫去"不祥"的笤帚,童男童女们拿着驱鬼去邪的桃木剑、桃木弓、枣木箭等可以"射杀"恶鬼的"武器"。他们一同舞蹈,同时厉声呐喊,并用火把将周围照亮。接着将火把传送到骑士手中,由骑士将火把带到宫外,投入洛水之中。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样便可以将恶鬼驱逐了,疫鬼驱逐之后,瘟疫自然也就没有了

历史上每次发生瘟疫,无一不是以巨大的死亡数据为终结,不论是"送瘟神"还是"驱恶鬼",对于瘟疫的医疗防治,是毫无用处的。这一点,古人又何尝不知,但他们依然乐此不疲地做着这种"荒诞"的抗争。毫无疑问,这种"荒诞"的行为,是古人与瘟疫抗争史的一部分,也是历史文化的一部分,其背后藏着他们面临瘟疫时的无力、绝望,和对生的渴望。它的出现是历史进程的必然,消失,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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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傩”仪式图片

最后的"希望"——祖宗显灵

当家中发生灾难时,除了希望"神灵"帮助消除外,古人们还寄希望于自己的祖宗们。在他们看来,神灵虽然"法力强大",可有求于神灵的人却太多,以至于神灵可能会无暇顾及自己。这种情况下,自家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祖宗们,虽然法力不强,却因是自己的至亲,定然会竭尽全力地保佑自己。

《子不语》中便记录了一则这样的故事:

居住杭州的徐家,供奉着九个逝去的祖先。这九个祖先提前知道了杭州将会爆发瘟疫,深深担忧着自己家族子孙的生命安全,于是在深夜相聚商量对策,设法营救子孙。而仆人阿寿的父亲阿黑,也是徐家的仆人,死后灵魂寄居在徐家。当他听到徐家先祖营救徐家子孙时,也为自己的孩子担忧,于是跑出来恳求徐家祖先帮帮自己孩子,给自己家也留下一点血脉。最终,徐家的12口人,只有徐三公子和仆人阿寿因为瘟疫爆发时不在杭州而幸免于难,其余10口全都死在了瘟疫中。这就是被供奉的祖先在另一个世界对自己家族子孙的"

庇佑"。

祭祀祖宗,危难时刻,祖宗便会显灵保佑,这一朴素的念想,无疑给了灾难中无助的古人安慰和希望。

这则故事只讲述了已经逝去的亲人虽然"法力"微弱,能力有限,但仍想法设法,对尚在人间的子孙给予庇佑,并没有谈及子孙如何对亲人进行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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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仪式”图片

祭祖仪式

实际上,在我国古代,关于祭祀祖宗,有着一套系统而肃穆的仪式。祭礼中需要明确的相关事宜如下表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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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祖先也不是随便哪天就能祭奠的,祭日需要提前进行占卜。宋代著名理学家朱熹在其著作《樊迟问知章》中说道:

"又如卜筮,自伏羲、尧舜以来皆用之,是有此理矣。今人若于事有疑,敬以筮决之,有何不可?如义理合当做的事,却又疑惑,只管去问于筮,亦是不能远也。"

由此可知,在古人的认知里,卜筮是活着的子孙与逝去的祖先们沟通交流的媒介。在确定了主祭人、参祭人员,祭器、祭品和祭奠日期后,接下来就要进行正式祭礼前的一些准备工作。

1) 祭日的前三日进行斋戒

当古人做一项十分神圣的事情前,便会进行斋戒。所谓斋戒,其实就是"沐浴,更衣"。祭日之前的这三天内,"饮酒,不得至乱;食肉,不得茹荤",并且,"不吊丧。不听乐。凡凶秽之事,皆不得预。"

2) 祭日前一日设位、陈器

祭礼的前一日,由主人,也就是家族的核心领导人,检查祭品和祭器的准备情况。由主妇率人将所有祭器洗涤干净。在祭礼之前,"

务令精洁,未祭之前,勿令人先食及为猫犬虫鼠所污。"

3) 祭日当天

祭礼开始前,再次检查,确保祭品和祭器完备。然后将它们在案上摆放整齐。接着,请主人和主妇到祠堂就位。随后,参祭人员依次进入祠堂。人到齐后,由主人焚香,然后将祖宗牌位请回正寝,将其放在西阶桌上,这就将祖先请回了家。

接着,祭礼便正式开始了。程序如下图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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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看"不"吃"——参神、降神、进馔

在主人的带领下,向祖宗的牌位行"参神礼"和"降神礼",意思是祖宗被"请"来了,降至祭祀现场。然后,由主人、主妇带领着参祭人员向祖宗奉上祭品,这便是"进馔",意思是:祖宗,这是儿孙们孝敬您的美食,请您过目!

  • 儿孙挨个"孝敬"——三献食

初献:首先,主人向祖先献酒,然后由其兄弟把烤好的肝盛放在碟子里,进献给祖先。接着,开始读祝文。读祝文的次数,与祭祀的祖先的个数有关,比如,祭祀的祖先有:祖爷爷、曾爷爷、爷爷三位,那么就需要读三次祝文。祝文读完后,进入亚献环节。

亚献:亚献是由主妇带领家族女眷向祖先进献炙肉,与初献的差别仅在于进献的人不同,其余步骤皆一样。

终献:亚献之后是终献,它与前面的两次献食仪节安排相同,区别只在于进献人是主人兄弟的长子。

  • 不是"我"嘴馋——侑食

我国是礼仪之邦,"礼仪"的观念深入到国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就连吃饭也不例外。比如三献食程序结束后,意味着所有祭品都已献给了祖先。但是祖先在享用之前,儿孙们还要劝食,意思是:祖宗,不是您老嘴馋,是儿孙们想让您吃,您不吃就是儿孙们不孝。这就是侑食环节。

  • 开吃!都回避!——阖门、启门

劝也劝过了,接下来祖宗们就开吃了。那么,除了主人外,其他儿孙势必是要回避的。等一会儿(祖宗"吃"完了),祝声响起后,所有人再打开门进入,然后给祖先奉茶(古人有饭后用茶的习惯),这意味着,祖宗"吃饱喝足"了。

  • 不能"白吃"——受胙

祖宗"吃饱喝足"了,按照规矩,不能"白吃",该给儿孙们"赐福"了。这就是受胙环节。胙的意思是:祭祀时用的肉。这一环节是这样的,主人端起一个盘子,恭敬地举着,由执事者将祭肉放进盘中。"赐福"完毕。

  • 累了,送我回去!——辞神、纳主、撤

祖宗吃完了,也给儿孙赐福完毕,"折腾"了这么久,累了,该回祠堂休息了。首先,全体族人恭敬地辞别祖先,然后由主人将祖先送归祠堂。祖宗走了,当然不能真的将祭品"带走"。留下的祭品,由主妇收藏起来。

  • 祖宗走了,尽情撒欢——馂

馂的意思是:吃剩下的食物。所谓剩下,自然是指祖宗"剩下"的。祖宗"离开"后,这些祭品由族人分食,算是祖先"赐"予的。

至此,一场祭奠祖先的仪式,在族人们的酒足饭饱中正式结束。

褪色的“中国烙印”:从瘟疫时期古人们的几件“迷信”行为谈起

现代人也祭拜已逝的亲人,但大多是在清明或者中元节这样特定的节日里。与古人相比,今人的祭奠显得有些"寒酸"。不外乎买些纸钱、纸币、纸衣烧给祖先,祭品也只有寥寥几样,参祭人员更不可能如古人那般,全族出动。

但今人的祭奠,也有与时俱进的地方。祭祖,一般要去祖先的坟地,或者是老宅,但那些在外务工的人,也想给祖先进一份儿孝心,怎么办呢?有快递啊!

要送衣服,就在纸衣上写下埋葬祖先的老家地址,然后烧掉。远在老家的祖先,便能通过另一个世界的"快递"收到了。想丰富祖先的日常生活,那就买来纸制的轿车、电视机、手机,写上地址,烧掉,与衣服一样,祖先们都能通过快递"收"到。这些新奇而便利的"物件",想必,祖先们在"泉下"也会欣然笑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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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言说

何谓迷信?

民俗学家江绍原给出了这样的定义:

"一切和近代科学相冲突的意念,信念以及与它们并存的行止,我们皆呼为迷信,其中一部分(或许是一大部分)普通常用'宗教'、'法术'两个名词去包括。"

按照江绍原先生的观点,不论是"瘟神"民俗,还是"驱恶鬼"、"祭祖先",无疑都是一种唯心主义的"迷信",因为这些行为是与近代科学理念相冲突的。但这些民俗,并不能简单从科学角度来看。

我国著名的民主革命家、教育家蔡元培先生,在法国华工学校师资班的课堂讲义上,有个关于"迷信"的专题。按照蔡元培先生的观点,送"瘟神"和"祭祖先"的行为,无非就是烧香、磕头、许愿、祈祷而已,就如同佛教徒的数念珠,基督信徒的祈祷画十字,既没有危害他人,也没有危害国家和民族的利益,纯属"个人"的心理行为。既如此,我们又何必“赶尽杀绝”,“否定到底”呢。

古人在医疗水平落后、科技蒙昧、生活范围狭小的情况下,对世界的认知有限,当他们遇到了无法解释和无法克服的巨大灾难时,自然就会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一些虚无缥缈而又"神通广大"的神灵身上。这些活动是古人与灾难博弈的过程中,限于自身的认知水平,对灾难背后"神秘"力量的恐惧和"浪漫"猜想。

随着社会和科学技术的发展,"送瘟神"、"驱恶鬼"的民俗活动,以及"兴师动众"的"隆重"家祭,早已在人们"抗击"瘟疫的战斗中销声匿迹。但其背后蕴含的传统"神灵"文化内核,却潜移默化地浸透到了我们的骨髓中。

比如2020年春天的这场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肺炎疫情,人群中出现了不少"天佑华夏"、"天佑武汉"的声音。

真正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天"是靠不住的。发出这些声音的人们,又何尝不知,但他们却依然这般虔诚地呼喊。这一带着"迷信"色彩的举动背后,实则是汹涌的疫情面前,对家国的深切担忧和拳拳深情

这种"神灵"文化内核的余韵,在武汉火神山、雷神山医院的命名中也可窥见。"火神"、"雷神"能够帮助我们对抗这场汹涌的疫情吗?

当然不能。

不论是当年"非典"疫情抗战的胜利,还是今天与猖獗的新型冠状病毒做斗争取得的成果,依靠的不是"天佑"和"神佑",而是国家、人民的有力支持,以及白衣天使们在一线舍生忘死的奋战。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救苦救难的"神灵",那这"神灵"就是我们的国家,以及面对灾难永不妥协,顽强抵抗的中国人民。

"火神"、"雷神"于抗疫无助,但依然被选作两座医院的名字。除了这背后深刻的文化内涵外,它代表着一种战胜病魔的美好期望,一种必胜的决心,就像生活在遥远过去,我们的先人执意要"送瘟神"一样。

那些"天佑中华"的呼声,以及两座医院的命名,背后都是抹不掉的中国烙印,虽然褪色了,却永远不会消失,它会以别的形式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甚至还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出现,可没人嘲讽它的"不合时宜",因为我们都是带着这些烙印的中华儿女。

参考文献

《中国历代天灾人祸表》、《封神演义》、《金枝》、《毛主席诗词》、《温疫论》、《释名》、《后汉书》、《家礼》、《子不语》、《华工学校讲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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