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蟲》背後,一個全球性的焦慮


《寄生蟲》背後,一個全球性的焦慮


2020年的瘋狂,奧斯卡又添了一把。

雖然你可能看過名單和一些爭論了,但這場“美國春晚”裡,有一些難得的聲音,想和你一起再稍微理一遍。


《寄生蟲》背後,一個全球性的焦慮

《寄生蟲》獲最佳原創劇本時,奉俊昊和韓進元上臺領獎。韓進元講話時,奉俊昊在後面“欣賞”起了他們的獎盃。


韓國導演奉俊昊的《寄生蟲》,連獲最佳劇本、最佳國際影片(以前叫最佳外語片)、最佳導演、最佳影片。

這是亞洲電影第一次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也是第一部最佳外語片同時獲得最佳影片。


奉俊昊多次在獲獎感言時表示要喝酒慶祝,這次的酒看來不容易醒了。

韓國總統文在寅也發表了對他們的祝賀:

“《寄生蟲》既愉快又悲傷,在社會信息方面也新穎、精彩、成功。讓人重新思考一部電影帶來的感動和力量。為了讓我國電影人盡情發揮想象力,沒有擔憂地製作電影,,政府也會一起努力。”


《寄生蟲》背後,一個全球性的焦慮

《寄生蟲》背後,

一個全球性的焦慮

客觀來說,很多獎項得與不得 ,有評委的一念之差,未必要看得極重。

但從戛納金棕櫚開始,《寄生蟲》開啟現象之旅,靠的不只是藝術成就和運氣——它也推開了一道時代議題之門,一個全球性的階層和慾望的焦慮。


《寄生蟲》背後,一個全球性的焦慮

不妨把它放在更大的一個範圍裡來看。縱向來說,《寄生蟲》之前有《燃燒》;橫向去看,去年歐洲三大電影節的大獎,分別是《寄生蟲》《小丑》和《同義詞》,這些影片焦點不一,卻都以階層差異為重要背景。


一個傳統的階層躍升故事,是“我花了十八年終於坐下來和你喝咖啡”,是我要變成你,也有了一個像你一樣的家。

而“寄生蟲”的故事是,我想要變成你,但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那樣的家,我只能想辦法住進那樣的家,哪怕是地下。


慾望還在,但家不可能了,這是階層固化後,懸置起來的問題。

全球性的問題。

慾望變得雷同了,滿足它的空間卻兩極分化了,堵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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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蟲》觸及了一個重要的時代主題。


它表面是在批評階層固化,用了樓梯、街道等很多視覺語言來強化這種觀感。

但你會發現,導演對故事裡的窮人和富人,沒有代入任何一方,沒有做善惡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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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當我們說他們是窮人或富人的時候,是把自己摘除在外的,是安逸自在、充滿優越感地在指指點點的。

我們可能很少意識到這些“地下室人口”近在咫尺,而且,我們也隨時可能被摺疊進去。

地下室當然只是個象徵,它也可以是棚戶區的老房子,是失業者彷徨躑躅的公園,是災難來臨時從外面鎖上的門,是房東不簽字作保就回不去的出租房……

身份幻覺,常常一場變故就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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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下室人口,可能有著司機、女傭、家庭教師之類的體面身份,也可能長時間隱身不現,逃亡的罪犯,半夜活動的性工作者,失敗的藝術家,找不到工作的學生。以及未來,越來越多被大資本和人工智能從中產階層裡甩掉的人。多餘的人。

寄生,是多餘的人一種自救的方式。

有時,它會運轉良好,因為富裕的人,也要“寄生”在這些人提供的服務之上。

他們希望世界最好能在這層金錢關係上運轉下去——我買單,你服務,不要僭越。他們不想聞到多餘人身上的味道,也不需要對方對自己的生活發表意見。

“我的世界與你無關。”


可想而知,他們會很歡迎一個機器人時代的到來。

但問題是,只要是人,不管把他趕到哪裡,都有慾望,有荷爾蒙。

和階層批判相比,《寄生蟲》更大的用心,其實是在描述這種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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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金司機的“沒有計劃”,還是兒子精心的計劃,他們想要改變命運的旅程失敗了。

而且,一直到最後,這個兒子仍然在幻想著通過成為有錢人,買下那座豪宅,才能把父親營救出來。

多麼激烈的悲劇,也沒有辦法衝破這層慾望的馴化。

影片值得琢磨的細節還有很多,比如有錢人的“善良”和精神空虛,嗅聞內褲時激起的權力和慾望,等等……

不一一展開了,歡迎你在評論裡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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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導演的傳統:

通過影片來表達民聲

說起來,在韓國導演中,奉俊昊的電影風格一直比較類型化,能看到對好萊塢經驗的學習。這次獲獎,也像是師夷長技以制夷的註腳。

過去這些年,他不算太順利,《雪國列車》交了學費,《玉子》也不成功。但在這些摸索的基礎上,最終誕生了《寄生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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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領取最佳導演獎時,奉俊昊對臺下同被提名的斯科塞斯說,他心裡一直刻著斯科塞斯的一句話,“人內心最深處的東西才是最有創意的。”

他又感謝昆汀,在自己名氣沒有那麼大的時候,就經常推薦他的電影。

奉俊昊說今晚想要喝酒,一直喝到天明。

在韓國,很多人也都表示今晚要出去喝酒,慶祝。

奉俊昊說,自己寫劇本的時候,不會想著國家,但這的確是韓國電影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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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俊昊在奧斯卡後臺


他們有很多可貴的傳統。

曾擔任過韓國文化部部長的李滄東導演說,韓國導演有個共同特點是:“一直致力於通過影片來表達民聲和韓國民眾的情感與希望。”

他們不僅對現實有著強烈的關注,甚至有用電影去改變社會的慾望。

(延伸:《 》《 》)

奉俊昊是學社會學出身的。雖然他說自己不是個好學生,上學時間都拿來看電影了。但他的影片裡,能清晰地看到那種現實感。

他和本片主演宋康昊,曾經因為批評朴槿惠的公開聲明,一起上過她的黑名單,無法參與國家文化基金的分配。


奉俊昊的好友、另一位導演樸贊鬱說,《寄生蟲》上映後,很多外國同行問他,韓國電影這樣的成就,是不是找到了什麼神藥。

樸贊鬱回答說,“你們在充滿變化的韓國生活一段就知道了。”“《寄生蟲》,是從財閥到國會議員,從勞動者到無業遊民,所有韓國人一起合力創造出的作品,所以我們都有資格慶祝一番。”

權力難免會有它傲慢乃至惡劣的一面,重要的是,你以什麼態度看待它。

韓國電影人曾有很多次,團結在一起,以剃頭示威等方式促使國家改變不合理的電影政策……

奉俊昊的獲獎,是他個人的勝利,也是韓國電影百年的榮耀亮相。

在他背後,無論是導演、演員,還是技術人員,不同年齡段裡,都能看到很多佼佼者,而且,充滿創新和個性。這是比個別獎項更讓人敬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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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頒獎禮,也是一種“發聲”


導演們用電影來為社會發聲。

奧斯卡頒獎禮同樣如此。

相對於獎項的合適與否,奧斯卡其實更像是一個想要傳遞價值觀的節日。


為缺席的女性發聲

今年奧斯卡的最佳導演提名中沒有一位是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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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紅毯上,娜塔莉 · 波特曼把很多沒有被提名的女導演名字,繡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她說,“我想用我微妙的方式來稱讚那些今年出色工作卻沒有獲得認可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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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奇隊長”布麗·拉爾森、“異形”女主西格妮·韋弗、“神奇女俠”蓋爾·加朵同臺頒發最佳原創配樂獎時,笑稱要成立“打女俱樂部”,歡迎男性加入,但如果打輸了的話,就來試試回答那個 “經典” 問題——“一個女人混好萊塢是什麼感受?”


寫給勇敢女孩的情書

最佳紀錄短片頒給《女孩的戰地滑板課》,這個短片講述了一個阿富汗女孩在喀布爾學滑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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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Carol Dysinger在致辭時說,“自2005年以來,我一直在阿富汗工作,這部電影是我寫給那個國家勇敢女孩的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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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教育的缺失和社會的壓制,阿富汗女性很難發出自己的聲音。

女孩上學,恐嚇、綁架隨時都可能發生,更不要說學習滑板了。

極端保守的限制也烙印在阿富汗人的心裡。這都需要有人去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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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仍然有人勇敢地站了出來。女孩們在坡道上下滑動的樣子,彷彿講述她們遇到的一個又一個的困難,像人生的起起落落。

滑板課讓她們擁有了更多的自信,去相信自己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


緬懷逝者的聲音

在今年的致敬緬懷已故影人環節,奧斯卡邀請了Billie Eilish現場演唱披頭士的經典歌曲《Yesterday》。柯克·道格拉斯、安娜·卡里娜、皮特·方達、畢比·安德森、多麗絲·黛……


前不久意外去世的科比和高以翔也在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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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的紅毯秀上,導演斯派克·李身穿湖人配色的定製西裝,在上面繡上了數字24,紀念科比。


“為無法發聲的人發聲”

《小丑》的傑昆·菲尼克斯獲得了影帝,他看上去並沒有很想領獎,卻奉上了一個時間最長的獲獎感言。


在感言中,他呼籲停止戰爭,關注環境、動物保護以及種族主義等問題,“為無法發聲的人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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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如果沒有電影,我該怎麼辦。我覺得電影給我最大的禮物,同樣也給了在座所有人的,就是為無法發聲的人發聲。


最近我時常思考那些人類正共同面對的令人沮喪的問題。我們總是覺得自己在支持各種不同的議題,但我看到了它們的共性:不管是性別不平等、種族主義、同志平權、原住民權益、動物保護,這些都關乎的是與不平等的鬥爭。那些認為一個國家,一個種族,一種性別或者物種有權力去控制和剝削另一個,而且還不用獲罪的想法,我們要與之鬥爭。

我認為我們與自然世界脫節了,我們的世界觀都太以自我為中心了,我們認為人類是宇宙的主宰。我們向自然世界掠奪資源,我們以為自己有權圈養奶牛,於是我們堂而皇之地偷走她的孩子,儘管她痛苦的哭聲顯而易見。我們害怕改變,因為這意味著犧牲我們的既得利益。但人類本來應該是有智慧的,如果我們把愛和同情作為行事準則,就可以讓整個系統變得更好。


我曾經是個自私的混蛋,不懂感激,但很多人給了我第二次機會。這就是我為什麼會說,我們最好的地方就在於能夠互相支持,幫助彼此成長,引導彼此救贖。這是人性的精髓。


我記得我哥哥瑞凡17歲時寫過:’帶著愛去伸出援手,和平就會隨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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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昆和瑞凡


(更多傑昆·菲尼克斯的故事請見:《 》)


附:滑動看奧斯卡全部獲獎名單


最佳男配角:
布拉德·皮特《好萊塢往事》


最佳動畫長片:
《玩具總動員4》


最佳動畫短片:
《發之戀》



最佳改編劇本:
《少年喬喬的異想世界》


最佳真人短片:
《鄰居的窗》


最佳藝術指導:
《好萊塢往事》


最佳戲服設計:
《小婦人》


最佳紀錄長片:
《美國工廠》


最佳紀錄短片:
《女孩的戰地滑板課》


最佳女配角:
勞拉·鄧恩《婚姻故事》


最佳音效剪輯:
《極速車王》


最佳音響效果:
《1917》


最佳攝影:
《1917》


最佳剪輯:
《極速車王》


最佳視覺效果:
《1917》


最佳化妝與髮型:
《爆炸新聞》


最佳國際電影(原最佳外語片):
《寄生蟲》



最佳原創歌曲:
(I’m Gonna ) Love Me Again

——《火箭人》


最佳導演:
奉俊昊《寄生蟲》


最佳男主角:
華金·菲尼克斯《小丑》


最佳女主角:
芮妮·齊薇格《朱迪》


最佳影片:
《寄生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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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得最佳紀錄長片的《美國工廠》。曹德旺在頒獎前錄了個視頻:“雖然紀錄片對我有很多批評,但我很感謝導演。而且我非常驕傲的是,在紀錄片拍攝的四年半中,我和我的美國工廠毫無保留地公開一切,我相信即使美國的企業也不會做到這個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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