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大額商譽和長期掛賬的應收款項的減值問題應格外警惕。
本刊記者 王東嶽／文
新年伊始，誠志股份（000990.SZ）的減持計劃引發市場關注。
2019年最後一個交易日收盤後，誠志股份發佈公告稱，公司第三大股東北京華清創業科技有限公司（下稱“華清創業”）計劃自公告披露日起15個交易日後的6個月內，通過證券交易所集中競價交易方式減持不超過2506萬股，通過大宗交易方式減持不超過5012萬股。
此外，通過連續收購，2015年起，誠志股份業績快速增長，公司淨利潤連創新高，但商譽也在大幅攀升。
受產品銷售價格下滑因素影響，2019年前三季度，誠志股份淨利潤同比下滑47.38%。
年終已至，上市公司因計提各類資產減值損失導致業績“爆雷”時有發生，誠志股份各項資產的減值情況值得投資者重視。
業績下滑 股東減持
根據減持公告，截至2019年年末，華清創業持有誠志股份1.05億股，約佔公司總股本的8.36%；本次減持股份佔華清創業持有上市公司股份的71.78%，約佔上市公司總股本的6%。
資料顯示，華清創業持有的誠志股份股權系由2016年非公開發行獲得。2016年11月，誠志股份以非公開發行方式完成對惠生（南京）清潔能源股份有限公司（現名南京誠志清潔能源有限公司）的收購事項。
2015年以來，誠志股份對外收購不斷，公司逐步形成工業氣體、液晶材料、生命科技、醫療健康、顯示玻璃、尾氣監測等六大業務板塊。
受並表影響，2016-2018年，誠志股份業績快速增長，公司營業收入由25.74億元升至58.68億元，年均增長50.99%；淨利潤由1.11億元升至8.49億元，年均增長176.56%。
2019年，誠志股份經營狀況不佳。前三季度，公司實現營業收入42.96億元，同比下滑1.54%；實現淨利潤3.43億元，同比下滑47.38%。
商譽減值“懸頂”
受持續收購影響，2015年起，誠志股份的商譽開始大幅攀升。
財務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9月末，誠志股份商譽賬面價值約為69.77億元，約佔總資產的28.94%。2019年半年報顯示，誠志股份的商譽包括收購南京誠志清潔能源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南京誠志”）形成的65.69億元商譽以及收購安徽寶龍環保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寶龍環保”）形成的2.08億元商譽。
2016年6月，誠志股份發佈收購報告，公司以2.22億元收購寶龍環保61.67%股權並出資1億元增資，合計持有寶龍環保70%股權，後者主要從事機動車尾氣激光遙感監測儀器的研發、生產和銷售業務。
按照業績承諾，2016-2018年，寶龍環保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後歸屬於母公司的淨利潤（下稱“扣非後淨利潤”）分別不低於3612萬元、4151萬元、4742萬元。
2016年，寶龍環保實現扣非後淨利潤4528萬元，超額完成業績承諾。但2017年，寶龍環保的扣非後淨利潤僅為681萬元，業績承諾完成率不足20%。
2017年9月1日，誠志股份與業績承諾人簽署補充協議，將原承諾變更為2016-2018年三個會計年度累計實現的扣非後淨利潤不低於1.25億元。
需要指出的是，上述補充協議的簽訂並未公開。直到2018年3月，誠志股份才在年報中披露上述變更後的業績承諾，並於當年7月召開董事會及監事會會議補充履行相關審議程序。
上述行為違反了《股票上市規則（2018年修訂）》和主板上市公司規範運作指引（2015年修訂）。為此，2018年9月，深交所下發監管函要求公司吸取教訓，杜絕類似事件發生。
年報數據顯示，2018年，寶龍環保實現的扣非後淨利潤為3535萬元。2016-2018年，寶龍環保累計實現的扣非後淨利潤金額為8744萬元，業績承諾完成率為69.92%。
值得投資者關注的是，2018年，誠志股份並未對寶龍環保計提商譽減值準備。在回覆深交所問詢函中，誠志股份表示，寶龍環保與商譽相關的資產組的可收回金額高於資產組合並層面的賬面價值，故未計提商譽減值準備。
根據半年報數據，2019年1-6月，寶龍環保實現的淨利潤為-3854萬元，較上年同期減少2177萬元，同比下滑129.82%。
2019年，寶龍環保是否仍不需計提壞賬準備？
除寶龍環保外，誠志股份最大商譽佔比公司的經營狀況同樣應引起投資者的重視。
資料顯示，2016年11月，誠志股份以非公開發行方式募集資金124.86億元，其中97.52億元用於收購惠生（南京）清潔能源股份有限公司 （後更名南京誠志）99.6%股權，27.34億元用於建設惠生能源60萬噸/年MTO項目。
南京誠志主要從事一氧化碳、氫氣等工業氣體和乙烯、丙烯、丁辛醇等液體化工產品的生產與銷售業務。
按照業績補償協議，2016-2020年，南京誠志實現的扣非後淨利潤金額分別不低於6.71億元、6.83億元、7.64億元、8.82億元和10.16億元。
2017年和2018年，南京誠志分別實現扣非後淨利潤8.63億元和9.58億元，超額完成業績承諾。
但財務數據顯示，2019年1-6月，南京誠志實現的營業收入為19.18億元，同比下滑9.91%；實現的淨利潤為3.11億元，同比下滑26.99%。以業績承諾計，截至2019年6月末， 南京誠志實現的淨利潤與全年承諾利潤尚存5.71億元差距。
收購方案中，南京誠志曾表示，公司乙烯產品價格以CFR東北亞報價為參照，丙烯和丁辛醇價格以市場報價為參照。
公開數據顯示，2019年6月以來，南京誠志主營的乙烯、丙烯和丁辛醇產品價格均有不同程度下滑。
根據公開信息，2019年7月末，CFR東北亞報價為867美元-875美元/噸；截至2019年12月末，CFR東北亞報價為747美元-755美元/噸，最低降幅為12.92%。歷史數據顯示，2014-2016年，CFR東北亞價格基本維持在1000美元-1200 美元/噸。
同時，生意社數據顯示，2019年6月末，國內丙烯產品銷售均價約為8274元/噸、正丁醇價格約為6500元/噸、異丁醇價格約為6200元/噸；截至2019年12月末，國內丙烯產品銷售價格為6510元/噸，下滑21.32%；正丁醇價格5900元/噸，下滑9.23%；異丁醇價格為5750元/噸，下滑7.26%。
值得一提的是，誠志股份三季度毛利率的變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公司產品價格波動帶來的影響。
根據三季報，2019年7-9月，誠志股份實現營業收入15.83億元，同比下滑0.16%；實現淨利潤1.7億元，同比下滑47.42%。其中，公司單季度毛利率由2018年同期的38.26%下降至2019年的26.98%，同比下滑11.28個百分點。
從產品價格趨勢來看，2019年，南京誠志的業績承諾完成情況不容樂觀。
截至2019年6月末，誠志股份因收購南京誠志形成的商譽賬面價值約為65.69億元，約為上市公司2018年淨利潤的7.74倍。若南京誠志產品價格不見回暖，公司商譽減值對誠志股份的業績衝擊不容小覷。
應收項目減值“暗礁”
除商譽以外，誠志股份的應收賬款壞賬計提或將成為影響公司未來業績表現的另一“暗礁”。
財務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9月末，誠志股份的應收賬款賬面價值約為10.78億元，約佔總資產的4.47%，約佔2018年營業收入的18.37%。僅就資產和營收佔比而言，誠志股份的應收賬款佔比不高。
不過，需要注意的是，誠志股份應收賬款計提的壞賬比例明顯偏高。
根據年報數據，2016-2018年，誠志股份的資產減值損失分別為1.32億元、2.22億元和1.97億元。其中，公司計提的壞賬減值損失金額分別為1.28億元、1.64億元和1.2億元。
截至2019年6月末，誠志股份應收賬款賬面餘額為12.69億元，同期，公司計提的壞賬準備為3.93億元，佔比高達30.97%。
更重要的是，按照誠志股份的會計政策，公司對賬齡為3-4年和4-5年的應收賬款壞賬準備計提比例分別為50%和70%；賬齡5年以上的應收賬款，公司才予以100%計提。
半年報顯示，截至2019年6月末，誠志股份4-5年賬齡的應收賬款賬面餘額為3.82億元。
上述數據意味著，如果誠志股份無法在2020年6月前收回欠款，公司至少需計提1.15億元的壞賬減值。
公開信息顯示，目前，誠志股份主要欠款客戶的經營狀況多是不佳。
根據年報數據，截至2018年年末，誠志股份的應收賬款第一大欠款客戶為上海中澤國際貿易有限公司（下稱“上海中澤”），公司對上海中澤應收賬款賬面餘額為1.51億元，已計提壞賬準備金額為1.06億元。
半年報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6月末，誠志股份對上海中澤的應收賬款賬齡已達到4-5年。同期，上市公司對上海中澤計提的壞賬準備金額依然為1.06億元。2019年1-6月，誠志股份沒有對上海中澤繼續計提減值準備。
自2016年起，上海中澤先後被張家港市人民法院、寧波市鎮海區人民法院、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等7家法院列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同時，公司主要負責人也已被採取限制消費措施。深交所在2018年年報問詢函中指出，目前，上海中澤已不再經營，原辦公地址已經無人，相關人員下落不明；法院已窮盡財產調查措施，未發現上海中澤名下可供執行的財產。
誠志股份對上海中澤的應收賬款能夠順利收回麼？
同時，2018年年末，誠志股份的應收賬款第3大欠款客戶為上海合盛企業發展有限公司（下稱“上海合盛”），公司對上海合盛應收賬款賬面餘額為9737萬元，已計提壞賬準備6816萬元。
根據半年報，截至2019年6月末，誠志股份對上海合盛計提的壞賬準備金額同為6816萬元，欠款賬齡同為4-5年。2019年1-6月，公司沒有對上海合盛繼續計提減值準備。
公開信息顯示，2020年1月，上海合盛已先後被重慶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和重慶市江北區人民法院列入被執行人名單。
除上述公司外，誠志股份其他應收賬款的欠款方也不能忽略。
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6月末，誠志股份其他應收款賬面餘額約為4.75億元。其中，公司對前5大其他應收欠款客戶的應收金額為3.61億元，佔比76.05%。
根據半年報，誠志股份其他應收第一大欠款方為寧夏萬勝工程有限公司（下稱“寧夏萬勝”），欠款金額為1.33億元。
工商資料顯示，寧夏萬勝成立於2003年4月，系誠志股份100%持股子公司。2015年起，寧夏萬勝開始處於停產狀態，截至2017年年末，寧夏萬勝淨資產為-3354萬元。
在回覆深交所問詢時，誠志股份曾表示，公司與寧夏萬勝約定，2019年6月30日前，寧夏萬勝需償還誠志股份6000萬元欠款，2019年12月31日前償還剩餘欠款。
但截至半年報披露日，寧夏萬勝並未按期履約。
最新資料顯示，2019年11月至2020年1月，寧夏萬勝已先後被吳忠市利通區人民法院、無錫市濱湖區人民法院和鶴壁市淇濱區人民法院列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公司法人也被採取限制消費措施。寧夏萬勝是否有能力償還欠款值得關注。
同時，根據半年報，截至2019年6月，誠志股份的其他應收款欠款方還包括公司第一大應收賬款欠款人上海中澤，其欠款金額為9000萬元。鑑於上海中澤已停止營業，公司這筆其他應收款的回款幾率可想而知。
此外，蘇州東方恆久發展有限公司（下稱“東方恆久”）和福州開發區正大實業有限公司（下稱“正大實業”）分別拖欠誠志股份6135萬元和3865萬元貨款。
公開信息顯示，東方恆久成立於2005年，公司控股股東為信通網絡運營通信有限公司（下稱“信通網絡”）。2019年11月，信通網絡已被西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列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公司法人也被採取限制消費措施；與東方恆久情況相同，2019年11月，正大實業被福州市馬尾區人民法院列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公司法人被採取限制消費措施。
經統計，截至2019年6月，誠志股份對上述欠款人的其他應收款合計金額約為3.23億元，公司對上述其他應收款計提的壞賬準備金額為1.32億元，即約有1.91億元欠款未計提壞賬準備。
一旦誠志股份無法收回上述各類欠款，公司將產生超過3億元的壞賬損失。
年報數據顯示，2016-2018年，誠志股份第四季度計提的資產減值損失金額分別為1.02億元、1.47億元和1.18億元，存在突擊計提的慣例。
資金承壓 盈利待考
統計數據顯示，自上市以來，誠志股份已累計募集資金193.5億元。其中，直接融資金額為161.49億元。同期，公司累計實現的淨利潤金額為29.04億元，累計現金分紅9.15億元。以分紅數據計，公司累計現金分紅佔直接融資比例不足6%。
根據Wind，2000-2018年，誠志股份的累計自由現金流量為-3.6億元。
2019年，誠志股份資本運作依舊不斷。公司先後以15.51億元購買上海浦東新區5.08萬平米商業樓宇、以3.3億元注資健康保險公司、以3.38億元控股工業大麻企業，累計流出資金22.19億元。
受持續投資性資金流出影響，誠志股份資金狀況趨緊。
財務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三季度末，誠志股份貨幣資金賬面金額約為19.01億元；同期，公司有息負債合計金額約為53.03億元，其中包括25.63億元短期借款。
根據負債表，2018年年末和2019年9月末，誠志股份的應付票據及應付賬款合計賬面價值分別為11.65億元和12.86億元，分別同比增長108.78%和161.91%，公司對上游的資金佔款大幅提升。
誠志股份“撒網”式的多元化經營能夠為股東創造多少價值？
針對文中所涉問題，《證券市場週刊》記者已向誠志股份發送採訪函，截至發稿未得到公司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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