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名偵察兵出境作戰失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艱難撈回遺體

作者:11軍32師95團特務連偵察排班長臧慶德


2名偵察兵出境作戰失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艱難撈回遺體

1980年1月4日,我所在的11軍偵察大隊在中越邊境河口地區執行捕俘作戰任務後,發現姬傳國、謝文才兩位戰友失蹤。

我們再次進入沿岸陣地,依地形隱蔽觀察,搜索整個河灘、河面、敵境公路、我岸鐵道一線,試圖找到姬傳國、謝文才。

戰爭史上,有萬千痛苦,在戰鬥中有戰友失蹤,生死不明,恐怕是其中之一。有許多猜測,也有許多“但願”……最初的“但願”,是伏擊反包圍後被打散了,各自隱蔽等待增援或入夜後回撤,也有負傷後的昏迷,被河水衝至下游……但沒有人往更壞處想。按照顧大隊長命令,晚飯後我再次劃橡皮舟過河搜索,還未來得及出發,伍支隊長和楊參謀趕到,最終統一守候,在我岸搜索為主。

2名偵察兵出境作戰失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艱難撈回遺體

對河灘上來的人,無論敵我,一律生擒不準開槍,防止失蹤戰士昏迷、傷後回境。一整夜,吳詩華中隊長帶著我們組在膠林內潛伏,任何人毫無倦憾,把河灘鐵道一線盯得死死的。快回來吧,我的戰友、我的兄弟……

兩名戰友的失蹤,讓王偉平排長非常痛心。他三天幾乎未進食,只靠開水度過。他最最遺憾的是,沒能把兩個兄弟活著帶回來。

吳詩華中隊長是貴州人,老偵察兵出身,1.8米的高個,與王偉平排長差不多,“國”字臉上,總掛著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個愛兵的好連長。平時對我很不錯,不時還有幾句玩笑話。今天,他帶我們小組守在橡膠林裡,只在叫他吃塊壓縮餅乾時說了一句話:“大家都吃,警惕點盯住河岸,我想姬傳國、謝文才會回來的”。

這是一種安慰,大家都明白。這種希望持續了一個星期,七天後,觀察哨和放牛的邊民都發現,河裡拐彎處、對岸的灘邊,像有一個人。

距作戰點近1000米的位置,確實是一具屍體,但不知是誰。佈置完畢天黑後搶運,4人小組由我負責,現在除了還能準確記住94團偵察排的畢節戰友郭軍外,另一名廣西弟兄和另一名戰友已不記得,很是遺憾。

2名偵察兵出境作戰失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艱難撈回遺體

戰後河口鐵路橋(楊子謙攝)

砍竹杆制的擔架,我特意在杆的中段繫了備用繩,以便固定屍體。夜色中的南溪河,由高處俯瞰,很象銀色飄帶一條。躺在河中的遺體,像一個黑點。當抵近時,卻什麼也看不見,除漆黑一片外,只聽到嘩嘩水聲,似有人過來一樣。

找到遺體後,我快步趟過去,抓住揹帶就往淺處拖。在水裡尚有浮力,放上擔架時還費了點力。水裡泡了七天的遺體,足有150公斤的重量,我雙手提緊揹帶,腰桿掙得“嘎嘎”直響。放上擔架,很起作用的是固定繩,否則推上近70度左右的坎,遺體絕對會掉下來。

在橡膠林反背的路邊,利用汽車燈光清洗遺體,確認是謝文才。裝畢,送往河口南溪烈土陵園安葬。文才是1978年入伍,江蘇大豐縣人,由一軍一師調至94團參加對越作戰。

15天來,姬傳國失蹤後毫無消息,分析是像謝文才一樣溺水後,被河水衝入紅河,進了越南境內。全中隊除留少數人員繼續搜尋外,準備佈置會場開追悼會。

我剛把姬、謝兩位兄弟的遺像掛上布簾時,楊子謙參謀驅車趕到:“先摘下來,今天不開追悼會了。”

我當時心裡一喜:傳國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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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11軍偵察處參謀楊子謙

在“一條半”,距紅河口越境方問灘上,臥躺著大家苦苦尋找了15天的山東戰友姬傳國。楊參謀快速組織並帶領四中隊的偵察兵進入河口“一條半”正面膠林,觀察地形制定搶撈方案。農場職工、邊防部隊、民兵天亮後在此圍觀,越軍在對岸也發現了,給搶撈遺體帶來了麻煩。

白天已沒有可能,只好等夜間。夜晚,當一切準備就緒,“噠噠噠!”一個清脆的班用機槍長點射射向越方,頓時劍拔弩張。邊防部隊增援我隊的機槍班無意間走火,給搶撈行動蒙上了一層陰影。只好改變方案,下半夜撈。

極其不利的環境條件下,使得楊參謀操碎了心。結果,新的情況又接連不斷出現:河口火車站的燈光映在南溪河水上,把整個搶撈區域照得如晝間。時至下半夜,還不能行動,楊參謀果斷提出,請鐵道部門配合,關閉燈光30分鐘,抓緊時間讓遺體靠岸。

那一夜,我就在他身邊,反覆上傳下達他的指令,一遍又一遍從他的指揮點往河邊跑。一排準備火力,並選2名戰士泅渡搶撈,二排除火力掩護外,一個班由常指導員帶領潛伏在河岸,遺體靠岸迅速轉移。

50米長的攀登繩無法由岸邊靠近遺體,2名搶撈的兄弟返回一人報告,另一名隱蔽在遺體邊等待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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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參謀剛把指令下達,沒想遺體邊的戰友已抓住遺體的高幫鞋,把姬傳國的遺體拖回岸。“我沒權力給你記功,但我有權力給你請功,你果斷勇敢地把戰友遺體撈回我岸,這就是你立功的理由。”楊子謙參謀激動地說了一番話,肯定了勇敢果斷的戰友,又鼓勵了在場全體人員。

拖回岸邊的傳國遺體,高度腐敗,原想用攀登繩固定後往鐵道上拉,現已不行。繩索接觸部位已無完膚,實在不忍心,常安莊指導員壓低聲音卻很有力:“抬!”他第一個用雙手拖住傳國的頭,其餘人員見狀,馬上伸手抬著不同部位迅速轉移。

傳國入棺了,而棺木已是第二次再埋入土中,第一次是衣冠墓,他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國土!

他用生命履行了諾言,追認為黨員,追記三等功(文才戰發同樣)。當時的南溪烈士陵園,還沒有多大規模,唯有一塊紀念碑矗入雲端,“你們永遠活在我們的記憶裡,我們永遠活在你們的事業中”朱德總司令的題詞刻在碑體上。

2名偵察兵出境作戰失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艱難撈回遺體

河口南溪烈士陵園

追悼會上,一群光著頭、淋著雨的小夥子哭了,哭得感天動地,淚水雨水已分不清,永別戰友的悲痛,生死兄弟就隔者一條陰陽線。

槍聲響過三十多年,我專程約上95團的老戰友楊自平、陶承旭、芝群輝,到了南溪河,到了“四條半”。昔日的戰火硝煙已塵封,看不到一點戰爭的痕跡。烈士陵園裡,為國捐軀的烈士墓整齊有序地排列,依然守衛著祖國的西南大門。

他們,永遠、永遠都是鋼鐵長城中的一塊磚!

【深耕戰爭史,弘揚正能量,兵說歡迎各方投稿,私信必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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