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窗也沒有紅娘報?林黛玉失口說的這句話,你知道紅娘出處嗎?

在《紅樓夢》中,林黛玉是個極有靈性的女孩兒,小小年紀便懂得如何見機行事,初進賈府時,她

“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恥笑了他去”,但在四十回中,林黛玉與眾人行酒令,不小心說了兩句“良辰美景奈何天”“紗窗也沒有紅娘報”,然後還被薛寶釵抓住拷問了一把!你道為何?原來第一句是出自湯顯祖的《牡丹亭》的“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而另一句是出自王實甫《西廂記》中張生的唱詞:“候門不許老僧敲,紗窗外定有紅娘報”。這兩本書都是當時閨閣小姐的禁書,偏偏林黛玉失口說了出來,怎不讓人抓住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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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曹公著書,字字句句皆有深意,林黛玉把《西廂記》的唱詞改為己用,倒是與人物命運契合,可謂是一語成讖!至於原因,還跟“紅娘”二字有關。人人都道,中國古典小說有兩座高峰,那就是王實甫的《西廂記》和曹雪芹的《紅樓夢》。趙景深先生在《明刊本西廂記研究·序》中稱之為“中國古典文藝中的雙璧”。能夠跟《紅樓夢》相提並論,可見《西廂記》的影響和實力不容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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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廂記》雜劇本的憑空出世,引起了社會上的驚歎,後世對它的評論也層出不窮。賈仲明在〔凌波仙〕吊曲稱:“新雜劇,舊傳奇,《西廂記》天下奪魁。”王伯良嘆曰:“實甫《西廂》,千古絕技;微詞奧旨,未易窺測。”陳繼儒稱之為“千古第一神物”,李卓吾目之為“化工之作”,金聖嘆更說它是天造地設的妙文:“不是何人做得出來,是他天地直會自己劈空結撰而出。”它也對後世文人的創作產生了很大影響,《牡丹亭》《紅樓夢》等文學鉅著都不同程度地吸收了它的民主思想。它還被翻譯成多種文字,在世界各國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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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廂記》的故事源自唐代元稹的傳奇小說《鶯鶯傳》,因小說中有賦《會真詩》的內容,所以又被稱為《會真記》。該小說主要敘述了貧寒書生張生與沒落貴族女子崔鶯鶯相愛,最終張生進京高中,喜新厭舊,始亂終棄,再娶,鶯鶯再嫁的故事。對於這一小說中的男主人公張生,後人斥責他為“薄情年少如飛絮”。他對愛情不忠,反誣鶯鶯為“尤物”“妖孽”。元稹在這個小說中甚至以“予之德不足以勝妖孽,是用忍情”“時人多許張為善補過者”來美化張生的行徑。而且該小說反映出封建時代男尊女卑的落後思想,故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評價《鶯鶯傳》:“篇末文過飾非,遂墮惡趣。”之後,《鶯鶯傳》在世間流傳,成為許多文人寫作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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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到宋代,一些文人直接以《鶯鶯傳》為題材進行再創作,現在為人所知的有秦觀的《調笑令》、毛滂的《調笑轉踏》和趙令畤的《商調蝶戀花》鼓子詞等。到了金代,董解元的《西廂記諸宮調》問世,這部作品突破原有題材,在故事情節和人物形象上做了大的改動。故事以張生和鶯鶯的愛情故事為主線,描寫兩人衝破重重障礙,最終雙雙私奔。作品改變了《鶯鶯傳》的結局和張生的人物形象,突出了兩人衝破封建禮教,勇敢追求愛情的主題思想。而最為世人所熟知並在文學史上廣為流傳的,是王實甫的《西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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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廂記》主要描述了書生張君瑞在寺廟中遇到崔相國千金崔鶯鶯,兩人頓生情意,但在追求愛情的過程中,遇到了崔老夫人的強行阻止、賊將孫飛虎派兵欲搶鶯鶯為妻等重重障礙,兩人在丫鬟紅娘的幫助下,最後實現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好結局。劇本突出了張崔之間的純潔愛情,語言優美生動,在戲曲文學發展史上影響深遠。和之前相同素材的文學作品相比,題材更集中,反封建思想和人物形象刻畫更鮮明。這部雜劇還加入了紅娘這個生動的人物形象作為張崔兩人感情的“神助攻”,紅娘的加入簡直是點睛之筆,並創作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結局,進一步歌頌了衝破封建禮教、追求愛情的精神,這也顯示出王實甫思想的進步性,也說明了《西廂記》的主題深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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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雜劇具有很濃的反封建禮教的色彩,作者寫青年人對愛情的渴望和追求,對美的嚮往,寫情與欲的不可遏制與正當合理,寫青年人自身的願望與家長封建意志的衝突;表達了“願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屬”的愛情觀。全劇體制宏偉,用了五本二十折連演一個完整的故事,這在古代雜劇中是罕見的。加上情節引人入勝,形象鮮明生動,文采斐然,極具詩情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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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部作品中,談到張君瑞的痴情專一,崔鶯鶯的勇敢堅貞都讓糊塗君心動,不過最讓糊塗君印象深刻的是崔鶯鶯的丫鬟紅娘。紅娘作為一個添加的人物,對其形象的塑造無疑是極其成功的。紅娘是衝擊封建思想的代表,雖是個小小奴婢,卻不受任何教條的約束,她身上反映著市井階層的人生態度。因為較少受到傳統教條的束縛,所以她富於正義感,敢於違逆封建大家庭的掌權人崔老夫人,據言力爭,積極為小姐爭取幸福,而且她的思想或多或少都會影響到崔鶯鶯,最終一手促成崔、張婚事。紅娘是一個忠肝義膽,機智伶俐的形象,湯顯祖說王實甫的紅娘:“有二十分才,二十分膽。有此軍師,何戰不克?”可見紅娘在《西廂記》中的地位可謂舉足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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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娘一上場就給人一種麻利機靈的感覺。在第一本第二折中,面對張君瑞的自報家門,還向她打聽小姐的行跡,紅娘引經據典,怒雲:

“先生是讀書君子,孟子曰:‘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君知‘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道不得個‘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俺夫人治家嚴肅,有冰霜之操。內無應門五尺之童,年至十二三者,非呼召,不敢輒入中堂。向日鶯鶯潛出閨房,夫人窺之,召立鶯鶯於庭下,責之曰:‘汝為女子,不告而出閨門,倘遇遊客小僧私視,豈不自恥?’鶯立謝而言曰:‘今當改過從新,毋敢再犯。’是他親女,尚然如此,何況以下侍妾乎!先生習先王之道,尊周公之禮,不干己事,何故用心?早是妾身,可以容恕。若夫人知其事呵,決無干休!今後得問的問,不得問的休胡說!”

一番話說來,有理有據,絲毫沒有丫鬟的膽怯之色,讓張君瑞不敢造次。而且從她的談吐看來,紅娘頗有學識,不是目不識丁的粗淺下人。她雖是丫鬟,卻也知道小姐的名節很重要,陌生男子來意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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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後來崔老夫人出爾反爾,毀婚約,只答應讓張生和崔鶯鶯結為兄妹,這可愁煞了崔鶯鶯和張生了。這個時候也是紅娘在其中周旋,為她們兩個傳遞書信。她明明知道崔老夫人作為封建家長的代表,虛偽、奸詐、狠毒,她表面上愛女兒,實質上愛的是“無犯法之男,再婚之女”的“相國家譜”。崔老夫人並不贊同兩人的結合,可是紅娘堅持自己的判斷,不畏殘暴,不為他人所左右。在孫飛虎兵圍普救寺時,崔老夫人明明許諾,要將鶯鶯許給解圍退兵之人。可是張生退兵之後,她馬上反悔,並且還要崔、張以兄妹相稱,許張生以金帛,理由是崔家不招白衣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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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四本第二折中,紅娘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崔老夫人不得不認識到:“這小賤人也道得是,我不合養了這不肖之女,待經官呵,玷辱家門。罷罷!俺家無犯法之男,再婚之女,與了這廝罷!”一個封建勢力的頑固堡壘,被紅娘輕易地攻克了,這充分說明了封建力量外強中乾的本質也說明了紅娘反抗封建勢力的堅決!最後老夫人逼張生赴考和反覆賴婚的情節,紅娘也在其中傳遞消息,為張生和崔鶯鶯謀劃計策,使得崔老夫人的陰謀失敗,相愛的兩個人最終比翼雙飛。這些都離不開紅娘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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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娘以丫鬟之身去對抗封建勢力,不卑不亢,正義凜然,的確讓人佩服不已。她既沒有類似於金釧、襲人這類大丫鬟身上的奴性,也沒有平兒身上那種“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甘於人下。尤其是她做了這麼多都是為主人謀幸福,是一種無私的表現。就因為紅娘這個角色太深入人心,至今人們仍把做媒的人稱為“紅娘”,而紅娘也以另一種形式存在於我們的生活中。相比張生和崔鶯鶯,紅娘更得人讚頌。她身上那股反封建反壓迫的精神至今仍為人稱道,成為衝擊封建思想的典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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