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過尹桂芳老師的三輪車伕

2019年11月6日,農曆十月初十,是尹桂芳先生的農曆百年誕辰。著名戲曲導演、曾於上海越劇院任職的孫虹江老師在朋友圈分享了以下文字,回憶了37年前與尹桂芳先生給趙志剛排演《何文秀》的往事,寥寥數字道出了一名後輩越劇人對越劇前輩的敬仰。

這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一九八二年三月,上海越劇三團由越志剛主演的《何文秀》彩排前,我和尹桂芳老師留下了這張珍貴的合影。

越劇文摘 | 我做過尹桂芳老師的三輪車伕

《何文秀》這出戏既是趙志剛的第一齣尹派大戲,也是我在上海戲劇學院學習後獨立執導的大戲。尹老師是藝術顧問。

因為那時尹老師已身患殘疾,照顧她的益美要為她做午飯,於是每天接送她去排練場的任務就被我主動包攬下來了。每天我先踩著自行車到餘慶路尹老師家,再踩著尹老師的自備三輪車沿著淮海西路一路東行穿過靖江路直到汾陽路150號(原白崇禧宮館)越劇院三團排練廳。最初,益美放心不下,再三叮囑路上一定要當心。我說,我有踩黃魚車的功底,儘管放心。尹老師在一邊笑著說,不管了,我這一百多斤就交給你了。我那時年輕,見路上車少人稀便踩得飛快。尹老師用柺杖敲擊著三輪車的踏板說,喂,孫虹江(她喜歡連名帶姓的叫我)勿要忘記後邊還有一百多斤來。我隨即放慢了車速,一路上邊行邊聊來到排練場。如此來來去去我也忘了多少次。

尹老師一向高義薄雲大方好客,我早有耳聞,這段時間我總算親身感受到了。排戲結束後還是由我把她送回家,扶上樓後我便想走,尹老師用命令式的口氣說,吃飯。我說我還是回去吧,家裡都準備好了。她突然把臉一沉生氣道,儂回去吧,明朝也不要來接我了,排練場我也不去了!益美告訴我,阿爸(她對尹老師的稱呼)今朝特地叫我多買點菜。原來尹老師早有打算,我只能恭敬不如從命。吃飯時尹老師左手用叉不斷地往我碗里加菜,至今還記得紅燒牛肉的味道。她還開玩笑地說,三輪車辛苦啦。那段日子凡是我接送都要留飯,慢慢的我也習慣了。

越劇文摘 | 我做過尹桂芳老師的三輪車伕

對於她的早期經典《何文秀》,排練時尹老師是十分嚴慬的,每一個眼神,動作她都會一絲不苟地教給趙志剛,說到步子的速度時她己無法示範,只能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桌子上比劃,在場人為之動容。

對於《何文秀》這一早期經典,能不能改動曾是我最擔心的問題。尤其前半場缺少肉頭戲和大段唱腔一直困擾著我。我把“路上"改成“冤獄"的同時,經與作曲陳鈞、趙志剛商定後決定加一段“天昏昏地沉沉日月無光"的弦下調。我寫完唱詞之後,陳鈞立馬譜曲,趙志剛在最快的時間學會唱腔,這段戲排出來以後我仍心緒不定,生怕尹老師不會答應,尤其是看完小排之後一些同行提出了反對意見,說這好比孔夫子穿西裝,與戲的風格不般配。在我最難決擇時恰恰又是尹老師為我說了話,加上這段唱以後戲的唱腔和感情更加豐富了,有啥不好?當時,我萬分的感激,我認為這是對初出茅廬的青年導演的最有力的扶持。至今不能忘懷。

上越《何文秀》不間斷地上演了三十七年。自趙志剛之後又有三代青年演員得到了傳承,據說演出場次己很難統計了。如今,那段“天昏昏地沉沉日月無光"已成為尹派的經典唱段了,每當聽到傳唱都會回想到三十七年前做三輪車伕的時光。

今天是二0一九年十一月六日,是大師尹桂芳老師誕辰一百週年的紀念日。此小文以表達對尹老師的深切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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