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剋與薩科齊的明爭暗鬥

希拉剋與薩科齊的明爭暗鬥

法國前總統希拉剋

薩科齊的憤怒

尼古拉·薩科齊是一個不尋求其他道理的人。任何力量都不能使薩科齊感到侷促不安和灰心喪氣。無論是政敵的叫喊,還是家庭的挫折、他人的仇恨——一般地說是愛麗捨宮的仇恨,特殊地說是克洛德·希拉剋心中的仇恨——也不能使薩科齊感到氣餒。侮辱如水,從薩科齊身上流過,猶如從一塊漆布上流過。

是鬼火,還是稻草火?希拉剋總統認為,薩科齊很快就會變得暗淡無光。在此期間,希拉剋在2002年蟬聯總統,開始第二個總統任期。但是,薩科齊仍然在天穹上閃閃發光。

從擔任拉法蘭政府內政部長的第一天起,薩科齊就把自己打扮成一種將要接替希拉剋的總統候選人的模樣。薩科齊不知道停步,他總是需要跑步或奔跑。例如,他夏天騎自行車鍛鍊,每天都要騎60公里。“我喜歡持久的鍛鍊,”薩科齊對我說:“我欣賞流汗。哪怕在湖邊不時地停車休息。湖泊,就是寧靜。”

在薩科齊身上,有希拉剋的特點:同樣的不知疲倦的執著,同樣的幾乎有點自虐的和戰勝一切考驗的堅忍不拔。且不說同樣自由自在地走遍社會各界的能力,或者說這種同樣的對法蘭西內地的認識——他們倆都在不停地耕耘著這片國土。

然而,有某種東西在挑動薩科齊和希拉剋鬥來鬥去。一種彼此產生的相互厭惡。他們相互把對方看作是具有魔鬼特徵的諾阿耶公爵的化身。來訪者經常是在聽到希拉剋指責“尼古拉發瘋了,完全瘋了”之後,才驚奇地離開總統辦公室的。

內政部長薩科齊也不買希拉剋的賬,把總統說成是“膽小鬼”、“騙子”或者“被火燒焦的老人”——具體說法要視不同的時候而定。

無疑,希拉剋從其內政部長薩科齊——這是一個“自我指定”的總統接班人——的眼睛裡,察覺到死神手中的大鐮刀:他只是看到薩科齊在殺害自己。同樣無疑的是,薩科齊認為,希拉剋不任命自己為政府總理是對自己的傷害。

因為直至最後一刻,希拉剋還讓薩科齊相信其名字列在總理人選名單上。但事實上,總統一開始就已把薩科齊排除在外。

在2002年總統選舉之前,薩科齊重複了他當年奪取納伊市府的策略。這位內政部長會見了總統的大多數朋友,向他們介紹了一篇業已準備好的總政策講話,然後要求他們向總統傳話。

按此轉達的口信,薩科齊是入主馬提翁宮的最佳總理人選、最能幹的總理人選、最少“溫柔”的總理人選。每當希拉剋傾聽年輕的薩科齊夫婦說話時,他都佯裝著做記錄。

“這的確是一個好主意。”希拉剋甚至半真半假地對某些人說。

無疑,希拉剋曾經同已故的《費加羅報》老闆羅貝爾·埃爾桑共進過許多次午餐。有一次,他聽到埃爾桑喜歡重複這樣的警句:“永遠不要給那個背叛你的人第二次機會,他將永遠會第二次背叛你。這樣做不是由於惡,而是由於他需要向自己證明,他的第一次背叛是有理的。”

希拉剋認為,當納伊市長薩科齊在1995年總統選舉中選擇巴拉迪爾時,他是想念薩科齊的。顯然,薩科齊變節對希拉剋帶來的傷害,超過了摯友巴拉迪爾變節的傷害。

為了背叛希拉剋,薩科齊必須將某事歸咎於他。對此,在希拉剋最重要的親信中間也看法不一。可以說,要在這兩個人中間分辨真偽和認清表裡,是頗為困難的。

馬佐的看法是明確的。他說:“1995年,希拉剋感到自己遭到背叛,他始終認為,是他本人造就了薩科齊。甚至是他當年在尼斯代表大會上發現了薩科齊,並從1975年起建議薩科齊從政,投入他的懷抱。”

莫諾的看法也是明確的,但他與馬佐觀點不同:“即使是希拉剋發現了薩科齊,他也永遠不是希拉剋的創造物。他是獨自一人,全靠自己努力才變成一個大人物的。”

事實上,很久以前,薩科齊就感到自己與希拉剋勢均力敵了。

有時,希拉剋幾乎承認了薩科齊的長子繼承權。其證據是,薩科齊同希拉剋一道,不斷地保留著一種很大的言論自由。一般說來,人們只是在身後進行背叛,或者出其不意地進行背叛。但是,薩科齊總是按照密特朗和希拉剋的方式,正面應對政敵,在發出慣例的警告之前是從來都不開槍的。

此外,薩科齊從未容忍過希拉剋的工作方法。希拉剋的女兒克洛德說:“使尼古拉始終感到最生氣的,就是他的這種做法:繞著會議桌走來走去,鼓勵與會者進行思想交鋒。然後,接下來他便退出會議,以便大家只是在他的領導下辦事。”

如果說希拉剋和薩科齊彼此把對方看作是“犬儒主義者”,那不是偶然的。這兩人心情鬱悶,感情用事和不會“自我消氣”。他們倆猜疑太多,殺人的話太多。

在他們中間,無疑,是薩科齊這個浪子最會感情用事,他不原諒希拉剋所用的兩面手法。薩科齊最終認為,他對總統毫無指望,除了受到總統的惡毒打擊之外。

因此,2002年,希拉剋的總統5年任期伊始,薩科齊就斷定,他必須懷疑希拉剋。如果不想在首批風暴颳起時就被颳倒,那他就註定要同希拉剋建立一種力量對比。

如果希拉剋不任命薩科齊為政府總理——而他是最佳人選,遙遙領先於他人——那麼在薩科齊眼裡,這恰恰是一個信號,表明總統一家不撤銷對自己的宣戰聲明。

1995年3月,當《世界報》在總統選舉前幾周披露說,貝爾納戴特在兩年前實現了140萬法郎的地產增值時,所有矛頭都指向巴拉迪爾政府預算部長薩科齊。人們指控薩科齊是這種資金“流失”的組織者。

這是一種條件反射:每當報界登出一條針對希拉剋的醜聞,希拉剋派就看見了薩科齊的黑手,但人們看到,薩科齊總是大喊冤枉。

貝爾納戴特不能容忍新聞界用這件小小的家事大做文章。

很久以前,她就懷疑是薩科齊拋出了這個售地醜聞。後來,當貝爾納戴特獲悉巴拉迪爾總理辦公室主任尼古拉·巴齊爾是此事的罪魁禍首時,她就邁著大步,重新接近了薩科齊這位從前的家裡朋友。

這樣,2004年7月15日,貝爾納戴特給薩科齊打了一個電話。

可是不巧,前一天,希拉剋總統剛剛用“我決定,他執行”這樣的用語訓斥了薩科齊,好像打了他一記耳光。希拉剋夫人想要立即見到薩科齊。“這樣做毫無用處,”薩科齊回答說,“我對您的丈夫滿腔怒火。”

最後還是約定,一週後在愛麗捨宮的總統夫人辦公室舉行會見。

“雅克很不幸,”希拉剋夫人說:“我們能做些什麼呢?”

“如果他真的不幸,那他就邀請我,我就到這裡來。應當由他採取主動來實行和解。”薩科齊說。

談話結束時,希拉剋夫人直盯著薩科齊的眼睛,像說明一個顯著事實那樣說:“我的丈夫將不參加下屆總統選舉,我將支持您。”

希拉剋與薩科齊的明爭暗鬥

法國前總統薩科齊

薩科齊的“老虎”爪子

希拉剋同薩科齊之間的戰爭,是在哪年哪月宣佈的呢?這裡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場戰爭從未停止過。

2002年,希拉剋總統5年任期伊始,當人民運動聯盟領導機構給薩科齊的密友布里斯·奧爾特弗升官進爵時,總統親自打電話給朱佩,用那種在艱難歲月說話的聲音抱怨說:“我不同意。”

因此,甚至在人民運動聯盟任命奧爾特弗之前,就已經把他免職了。這就是在希拉剋蟬聯總統之初大多數薩科齊派的命運,這些人被要求繼續待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今後是否安排職位,要留待一段時間再看。在此期間,薩科齊派只是安安靜靜地等著。

希拉剋總統同內政部長薩科齊之間的關係,是在一年後開始真正惡化的。薩科齊是一位做其所說和說其所做的、深得人心的政府部長,是一種具有分身術天賦、喜歡到處出頭露面的妖精。

這樣,薩科齊作為一位好動愛鬧和常上新聞媒體露面的部長,總是要發表一些引人發笑或議論紛紛的言論。

薩科齊的總統形象正在人們的心目中樹立起來,使事情變得複雜化了。據民意調查結果顯示,薩科齊甚至已經成為右翼偏愛的2007年總統選舉候選人,遙遙領先於希拉剋。對希拉剋來說,這是個壞消息,此時,他的天然王儲朱佩正遭到一場保衛共和聯盟吃空餉的官司,同司法部門進行搏鬥,從而使朱佩未來國家領導人的命運遭到了動搖。

希拉剋總統像所有的執政者一樣,比一般人更加疑神疑鬼,不能容忍別人左右自己。可是,內政部長薩科齊像鞭炮一樣噼啪作響,奉行著一種反希拉剋的戰略,難道這不是一種絞刑戰略嗎?

希拉剋不斷看到薩科齊在自己窗戶下面翻筋斗,嘴裡說出一些像飛沫一樣失禮的話。所以有一天,他終於用極其厭煩的口吻說:“我明白他的心思,他要把我變成一個懶王。好吧,他不能指望我去幫他!”

不過,希拉剋做得很巧妙。他在大多數時間裡佯裝溫順謙遜。

2003年10月14日,希拉剋在南錫舉行人民運動聯盟議員活動日之後,發表了一篇非常溫和的解釋性談話,就表明了這點。

而在希拉剋講話之前,薩科齊公開發表過一篇關於工作方法的講話,字裡行間都是對拉法蘭總理進行訓話。於是,希拉剋總統通過新聞界表示譴責拉法蘭政府內部“缺乏團結”。薩科齊聽了怒火中燒。

這時,希拉剋和薩科齊的關係有點變冷了。不久前,希拉剋曾在內閣會議上發表過一篇獨白,對薩科齊說:“將來不會制定移民法,即使要做,那也不是你。”

薩科齊則回敬說:“不能用這樣草率的方式來談論這樣的問題。”

“我知道,我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薩科齊在舉行人民運動聯盟議員活動日的當天對希拉剋說:“我對議員們說:‘必須進行思考。’我也承認,我在聲明‘必須行動起來’時,犯了一個更加不可饒恕的錯誤。”

薩科齊停了片刻,接著問希拉剋:“所有這些對我進行的小小的攻擊,究竟要持續多久呢?”

“我毫不知情,”希拉剋發誓說,“我已禁止愛麗捨宮說你的壞話。”

人們幾乎可以說,希拉剋和薩科齊只有一個共同點:虛偽。但是,他們倆都決計不犯任何不可糾正的錯事,特別是薩科齊,因為他在期待入主愛麗捨宮的同時,完全準備好在馬提翁宮停留一下。

為了搶班奪權

2004年3月24日,法國右翼在大區議會選舉中喪失了全國除阿爾薩斯以外的所有的大區。這不僅是一次失敗,而且是一場海嘯。

當戰馬疲憊不堪或者恰好遭到肢解時,必須進行換馬和給新馬上鞍。自從司法部門在初級法院一級審理保衛共和聯盟的吃空餉案子和判處朱佩徒刑,從而將朱佩排除出局,希拉剋就再也沒有任何人來幫助自己抑止薩科齊的勢力上升了。

早在大區議會選舉潰敗前幾個月,希拉剋就已用冷淡的口吻和惡狠狠的目光,問過薩科齊:“你真的想要當人民運動聯盟主席?”

“我不太感興趣。”薩科齊答道。

“你想想,此事來得適時。你已經在博沃廣場樹立了一個很好的形象。”希拉剋說。

於是,薩科齊說:“我只是在遭人咒罵的情況下去內政部的。”

“這是什麼意思?”希拉剋問。

“說白了吧,是指所有那種眼下針對我做的事情。”薩科齊回答。

在大區議會選舉前一個月,這兩人就同樣的主題進行了一次新的對話。“我不願意你同拉法蘭之間有一個關於人民運動聯盟主席的協議,”希拉剋對薩科齊說,“如果讓你當人民運動聯盟的第二把手,那麼你就會把聯盟吃掉。”

“在此情況下,我就成為聯盟的第一把手。”薩科齊說。

此後,希拉剋裝出一副隨和的樣子,哄騙薩科齊說:“你不要擔心。假如你是2007年總統選舉最佳候選人,那我就支持你。”

薩科齊說:“即使我不是最佳總統候選人,我也不明白,您為什麼就不應當支持我。我覺得,你和藹可親的做法就是對我說:‘我將支持你成為最佳候選人。’”

這就是此次對話的基調。他們倆並不準備實行和解。對希拉剋來說,不等自己去世就要搶班奪權,這是不可容忍的。

總統希望薩科齊自我摧毀,並且自願預言將不同薩科齊保持距離,說薩科齊太“興奮”,太“坐立不安”了。

奇怪的是,希拉剋是用當年德斯坦對自己用過的形容詞,來談論這位政府部長的。

“你的敵人,就是你自己。”希拉剋對薩科齊說。

“坦率地講,像您想得這樣壞和從事這樣的政治生涯是出乎意料的。”薩科齊說。

“你不要失禮。”希拉剋說。

“這不是失禮,而是坦誠。”薩科齊回敬說。

在薩科齊身上,確實有著某種無禮的東西。當薩科齊為了結束一次同希拉剋的談話而說出下述這番話時,尤其如此。

他對總統說:“歸根結底,我是希拉剋派。我在做您一生都曾做過的事情:隨時都想入主愛麗捨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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