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流浪吧:有人五萬買房,有人提桶跑路

昨天,一則鶴崗五萬買房的新聞火了,流浪吧一位老哥在漫長的流浪後,最終在東北的偏僻小城鶴崗,花五萬買到了自己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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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驚訝於鶴崗的房價之低,其實今年初,網上就有相關的報道,位於黑龍江的鶴崗因為東北普遍性的人口流出問題,房價已經崩盤,出現了各種三萬五萬一套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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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的注意力並不在鶴崗這個神奇的房價上,我更感興趣的,是這位買房老哥的神奇經歷。

“我是做海員的,海上半年,休息半年,到哪兒都一樣”

“年輕一點的時候我做過保安,還在中國海油的工廠做過三年消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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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過玉門走過雲南,還去過恩施,哪裡買房都無所謂,頗有一種四海為家的流浪氣魄。

他的敘述,也揭開了一個神奇的匯聚無數流浪者的網站的面紗——“流浪吧”

流浪者

進入流浪吧,充斥而來的,是各種神奇的流浪帖子。

有人在三亞的大橋下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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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北上廣的底層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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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人在武漢的樓宇間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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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的人四海為家,一邊窮遊一邊送快遞賺錢,在全國各地流浪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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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在漫長的流浪後,迴歸了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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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多的人則是一邊苦惱於流浪生活的苦逼,一邊無奈的繼續漂泊。

很多人可能會驚訝於這些流浪吧小哥們,似乎和傳統的流浪漢不太一樣。

甚至還有人飯都吃不起了,還會想著去圖書館看書,還能一看一整天的。

事實上,和傳統街邊的流浪漢不同,流浪吧的許多小哥,與其說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不如說是對日常的工作厭倦,逃離了自己生活的一群人。

無家的人

他們有的人的流浪源於家庭貧苦,離開農村後,在城市找不到落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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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的流浪,源於對機械化重複化的工作無比厭倦,逃離了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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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的人乾脆覺得,打工就是浪費時間,不如四處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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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人在流浪吧,一邊痛斥各種黑工廠剋扣工錢管理太嚴幹活太累,一邊苦惱於不上班沒錢明天去哪掛逼。

提桶跑路

在流浪吧中,有一個詞頻繁的出現——“提桶跑路”

當你對工廠不滿意時,趕緊提上桶跑路。

一開始我無法理解跑路為什麼要帶著桶,直到後來有人說明,

第一,省錢,一個旅行箱動輒一百多塊,而一個塑料桶只要5塊

第二,桶的裝載量大,比如草蓆這些物品,旅行箱放不下,桶就可以

第三,很多黑廠宿舍不提供洗衣服地方,桶可以洗衣服

第四,在公園裡在公廁邊,桶可以接水用來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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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桶跑路被認為是流浪小哥的第一步,當你厭倦了流水線和工廠的重複生活後,提上桶裝著自己的一身行李離開工廠,往往意味著和過去生活的切割,之後有一就有二,許多人就此開始了四處漂泊四處打工的流浪人生。

從某個角度看,流浪吧的小哥,和三和大神非常像。

但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三和大神們對生活早已失去了希望,因此紮根三和,選擇了混一天過一天的三和人生。

而流浪吧的大部分人,對生活依然是報以希望的,流浪只是對無趣生活的一種逃避。或者說一段過程,他們許多人的理想,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樣,都是好好攢錢,找一個地方買房,戀愛,結婚,結束漂泊的生活。所以在鶴崗買房的帖子出現後,大家都在討論還有哪裡房價低可以買房找一個安定的居所。某種意義上,他們依然對工作和生活抱有幻想,厭倦的只是機械重複而看不到希望的睏乏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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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小哥的光輝前身

但是三和大神和流浪小哥,他們的無奈背後,其實還藏著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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醞釀了三和大神的深圳人才市場,在今天的人們眼裡,充斥著的都是各種藍領勞工低端崗位,但很多人無法想象的是,就在四十年前,這裡曾是一代人的造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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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 年7 月,深圳蛇口工業區成立,許多港資外資企業入駐,隨之誕生了我國第一代打工者。新建的廠房以及無數的年輕人,還有“時間就是金錢”的理念,一同構築了中國製造業崛起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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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時的蛇口工業區,有三洋,凱達等超級大廠。

對於當時的打工者們來說,三洋塑料廠意味著先進的流水線工藝和自動化設備,意味著超乎想象整潔的廠房,總經理看到地上的紙都會親自撿起。這一切曾給中國製造業帶來深深的震撼。整潔的車間,構成了一道井然有序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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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氣更大的是凱達玩具廠,巔峰時曾經有3000名員工。“凱達妹“也是那個年代打工者形象的原型之一。

他們出名的一大原因是食堂伙食,雖然人多經常沒地坐,但是頓頓伙食有雞腿。這在當時的人們看來,是無法想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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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優越的伙食外,就是高昂的工資。

那時候,女工一進廠就能拿到每個月80的薪水。並且加班還可以多拿,後面有人超產,能做到200多元。而當時一個高級教師的工資,才只有50-70元。打工者的同齡人,往往只能在老家領10幾塊的工錢。

據當年的打工者李惠蓮回憶,她有一年坐火車遠行,在車廂裡遇到一位北京的老幹部。老幹部知道她在改革最前沿的蛇口上班,就問她:“小妹妹,你在蛇口賺多少錢?”李惠蓮不敢說自己的收入,就告訴他一個月工資80塊。老幹部死活認為她說謊,因為他才60塊的工資。但事實是那時李惠蓮靠著加班,有時能拿到400多的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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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高昂的工資,凱達的打工者們最大的收益便是寬廣的視野和先進潮流的接觸。由於凱達是香港企業,員工能在廠裡的便利店,買到香港的一些午餐肉、公仔麵、力士香皂等沒有見過的“奢侈品”,還有日立牌的彩色電視機,雙喜牌高壓鍋,三角牌電飯煲,收音機等稀罕品。許多凱達的打工者在工作幾個月後,就能往家裡郵寄一全套的自行車手錶收音機彩色電視機。

帶著蛤蟆鏡、穿著牛仔褲、燙著爆炸頭,騎著自行車的凱達妹們,是那個年代最先進最時髦的一群人。相親結婚時,甚至連當地海關員工都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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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華考上了北京大學;李萍進了中等技術學校;我在百貨公司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對於那個年代的人來說,這句話是完全正確的。

而拍攝於凱達食堂前的這張女工照片,也成為了無數人心目中最早的打工者形象,流傳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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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在看到照片後最大的疑問也由此誕生。

是什麼,導致了當年先進,時髦,充滿朝氣的打工者,變成了如今的三和大神流浪小哥?

是什麼,讓工業園從一代人圓夢的造富地,變成了如今三和大神流浪小哥都不願去的黑廠?

答案是,什麼問題也沒有出現。

僅僅是因為時代在前進,工業園區沒有緊跟上,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被時代拋下了而已。

產業升級,逆水行舟

一般而言,農村打工者進城後,基本就是進入工廠,搬磚扛貨,站穩腳跟,從長計議。1978~2005年間,年輕人進城後大體都遵從這樣的生活軌跡。

吃苦耐勞是他們一代人身上最優秀的品質,原因便是,相比物質貧乏消息閉塞的農村,哪怕是規矩森嚴的工廠宿舍,也在物質和精神上有了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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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流浪小哥三和大神們這一代人進城時,後工業化時代悄然而至,他們在互聯網的薰陶下長大,從小接觸到的物質條件和信息視野,都是超越農村接近城市的。

這讓他們很難再忍受工廠的嚴格管理,或者說他們更堅持要做真我。他們厭惡乏味的流水線,抗拒艱辛的重體力勞動。他們拒絕沒有發展前景的低端崗位。

他們是處在夾縫中的一代人,他們來自落後的農村,他們的父輩往往是工業化、城鎮化的局外人或失敗者。可能一輩子守於舊土,或曾經進城,最終黯然返鄉。但父輩能退回到舊秩序中,守住自己的社會位置,他們卻無法再跟隨父輩的腳步。

因為他們親身感受、內心認同的,已經是互聯網時代下的新城市秩序。

家鄉的熟人社會不僅無趣,而且正在瓦解,他們不想回也回不去了。而在燈紅酒綠的異鄉,並沒有他們的位置。

工廠,流水線等低端製造業已經無法滿足他們的精神需求,高端製造業因數量稀缺,往往需要高昂的學歷,技能要求。

簡單來說,新時代有著更高追求的打工者變多了,但更高端的崗位卻不太夠了

這種錯位,是當下無數問題的根源。無數人帶著理想和熱血來到大城市,卻發現沒有接納他們的地方。

一部分人選擇妥協,一邊排斥低端流水線,一邊無奈的以此為生,這便是幹一天休三天的三和大神。

一部分人選擇逃離,提上自己的桶跑路,在一個又一個城市的樓宇中尋找機會,但又往往在一個又一個的城市中無奈碰壁,這便是四處打工的流浪吧小哥。

他們反映的,其實正是產業升級的意義所在,當產業升級的瓶頸無法突破時,可能會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無奈的走上這條道路。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而我們真正需要思考的疑問則是,僅僅四十年,曾經代表著前衛和潮流的“凱達妹”便變成了年輕人不再願意幹的低端崗位。醞釀出了三和大神和流浪小哥。

那麼誕生至今二十年的互聯網,同樣代表著前衛,潮流,先進生產力,吸引了一代年輕人投身其中的互聯網產業,下一個二十年後,又會醞釀出什麼?

甚至於,當樂視破產錘子清算,P2P集體覆滅,創新風口停滯時,互聯網產業能否堅持下一個二十年,都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南方週末:拿什麼來拯救你們,“三和大神”?

深圳商報:中國第一代打工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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