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人访问记:陈大濩

伶人访问记:陈大濩

自从李少春北来投余成名以后,从南方到北京来掘金的老生再也没有一个够得上余派两个字的,至于拜余那尤其谈不到,现在庆幸的来了一位私淑余派已久的艺人,此人为谁?即陈大濩也!

大濩由上海来北京深造,算来已经半年有余,据说现在已经有信在北京做第一次露演了!这是继李少春以后学余人物,而且具有拜余雄心的青年艺人。趁着他将要公演的时候,晤大濩于四眼井寓中。他现在学戏深造的情形是这样。

伶人访问记:陈大濩

由张春彦为改正诸戏。为求台上瓷实,春彦再给指说。王瑞芝每日为之吊嗓,说余派腔调身段。朱嘉夔以后,瑞芝这把胡琴成了余、孟(小冬)两家的老铺底了,当然他对余腔熟习。大濩半年来从瑞芝研艺自然有不少心得,他认为较比在上海时候得意了,这便是他在北京半年来的收获。

未来拜余有可能性,最近将在长安演《击鼓骂曹》,胡琴王瑞芝,打鼓杭子和,他绝对不会让人失望的!

他的过去如后。在上海以票友资格率领王金璐等一班岀演天蟾舞台,上海报纸这样批评过他:“从这次在天蟾演唱二十天的成绩来看,可说是成功。初次下海,在这样一个腐败的班底里演唱独角戏,卖座不能算不好,平均每天有一千以上的观客。即以艺术而论,走的是正路,不染丝毫邪道。”所谓“质料极佳,路子极正”,真是切当之论。又云:“嗓子清越,虽稍涉细仄,而高低音俱有,皆甚动听。除天赋之身材太觉渺小外,余者无可疵议,实一最堪造就之好戏料。”上海人起码都有“陈大濩”三个字的印象了。

伶人访问记:陈大濩

看起来还年轻,其实他已经三十四岁了。福建人,却说得一嘴好北京话。他幼时的环境,促成他嗜戏成癖,吃饭睡眠都在哼戏,真可说是废寝忘食。十三岁时候,手执团扇,独个子坐在台子上,学唱《空城计》。在杭州的时候,每天清晨,无论冬夏雨雪,独个子跑到西湖边上去拉足嗓子空喊。公事完毕,便和同道唱戏。他从许多人学过戏,把子完全从瑞德宝学得,戏则全得自陈道安先生。道安先生便是二陈中的南陈,与陈彦衡先生那是同一声誉的。

他的尊亲都是清末民初宦海中的重要人物。他生下来第十三天,他的母亲便逝世了,以后由他的姨母抚育长大。他的姨丈在清宫里是非常有权威的。他十岁进海军学校,十九岁毕业,学的航海驾驶科,毕业后应在船上实习半年。当实习第三个月时,忽染风斑症,全身浮肿,医治三月才愈。医生叮嘱绝对不宜再过海上生活,便来到上海,进江南造船厂做事。厂长就是他的大哥陈大咸。后来重想升学,考交通大学未取,改入省立上中。念了一年多,由上中校长郑通和保举入交通大学。读半年,因英文程度够不上而退学。在校时喜欢踢足球,因踢球踢断了鼻梁,医治二月才愈。总之,他是个顽皮的青年,唱戏、运动,他多擅长。辍学后,随曾养甫在浙江省政府路局任事,在那时奠定了他唱戏的根基。曾离浙,他回上海,在银行界服务,创办银行生活杂志,说起来五花八门。他是个有才干的青年,玩票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了!

伶人访问记:陈大濩

大濩很健谈,他表示他学戏抱定一个原则,就是不“拜偶”,不专学那一派,不崇拜偶像。他说名角儿不一定唱得好,无名角不一定没有好腔。所以他更不敢自称为宗于哪一派。譬如说他是谭派,他看老谭的戏正当幼年时候,哪里会懂得老谭的艺术。对于余叔岩也是如此。从师学戏,也从没有死跟着一个人学到底。这人学一出,那人学一出。听戏也如此,从开锣戏听起。开锣戏不一定都是坏的,也许可以学到一些特别的地方。压轴大轴的名角儿戏,未必能得到好处,也不任意恭维人家。如某人有一特长,他便从而学来。

他从各方面吸取其长,用自己的理智去研究揣摩,必须合乎理想,合乎戏情,经过融化而成为己有。这正如学书临碑帖同样的道理。他不恭维谭派,也不反对马派,张三李四都好,他们各有特长,便得从而学之。

这种精神是值得佩服的。这也就是因为他受过高深教育能懂得其中奥妙。科班伶人,只知依样葫芦,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言菊朋所以能音韵正确,吐字如珠,便因他出身世家,具有旧学根底。大濩《洪羊洞》、《李陵碑》、《战太平》、《群臣宴》、《坐宫》、《空城计》等都是成功的,都有学余神似的地方。

《立言画刊》第24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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