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八旗,八里桥,捻军与僧格林沁

同治四年(1865年)五月十九日,逃至麦田躲避敌人追杀的僧格林沁被追上来的捻军士兵张皮绠挥刀斩杀,如果死前还有回光返照,这位大名鼎鼎的“僧王”一定会尽力去回忆以前的驰骋沙场,而从“八里桥之战”后的一切,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僧格林沁恐怕也不想再去回想。

最后的八旗,八里桥,捻军与僧格林沁

僧格林沁

而曾经战无不胜的八旗军的辉煌时代,随着僧格林沁的死去,在实际意义上已经终结。

僧王与最后的八旗

僧格林沁是清末蒙古八旗的主要将领,其18岁统兵,治军严谨,其麾下的蒙古八旗兵在镇压农民起义的战斗中表现也算出色,1854年,僧格林沁率部击溃太平天国的北伐军,并生擒太平军将领林凤祥与李开芳,尽管太平天国的北伐军人数上处于劣势,但相比在南方被太平军打的满地找牙的八旗与绿营军,僧王的表现无疑是突出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僧格林沁麾下的蒙古八旗兵已经成为了清末唯一一支还像八旗的八旗军。

满清能够夺取全国政权,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战斗力爆表的八旗军,从起兵反明,到最终夺取政权的战争中,在野战方面,八旗军除了在西南地区与名将李定国的交手中吃过几次败仗外,几乎可以说是战无不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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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再能打的军队,一旦没有好的制度激励,其战斗力也会被岁月侵蚀殆尽,那些靠每月下发的“印子钱”就能过上滋润的生活的八旗子弟,谁还愿意训练拼杀,上阵玩命?在这种制度下,还保留着一定战斗力的僧格林沁部倒像是个异类。

八里桥之战,八旗军不知输在武器上

1860年9月21日,8000英法联军与30000余清军于八里桥展开决战,战斗过程惨不忍睹,清军以近万人的伤亡,换来了只击杀对方12人的结果(这个结果是法国议会上的说法,应该准确,英法联军并不是只有5人阵亡)。

我们必须承认这场战役存在武器装备上的绝对碾压,但是,清军并非完全没有机会。英法联军在这场战役中的装备主要是前膛燧发枪和滑膛炮,只有少数配有线膛火炮和线膛步枪。而骑兵这一兵种在马克沁没有大规模装备部队的时代都保持着机动速度快,冲击能力强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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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里桥之战中,蒙古八旗的马队也一度冲破了英法联军的防线,一般来讲,骑兵冲破步兵的防线,后边的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了,但此战之中,这种屠杀完全没有出现,这些突破了防线的骑兵或被迅速变阵的英法军以左右排射的方式杀死,或被排枪步兵以刺刀挑落马下,或被随后赶来支援的英法骑兵冲垮打散(当然,英法联军的骑兵配有手枪,但双方依旧存在使用冷兵器的直接拼杀),八旗骑兵在近距离搏杀中并没有表现出想象中的巨大优势(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优势),从而错失了唯一的可能逆转战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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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英法联军回忆这场战役,很多人感慨僧格林沁麾下骑兵英勇,但几乎无人认为这些八旗骑兵作战能力很强,正如德里松伯爵形容僧格林沁和他的蒙古八旗骑兵一样:

“他挥舞着黄旗表示挑战,尽管隆隆的炮声盖过一切,可是他还在高声呼喊着。在这位英勇的官长的周围,桥栏的大理石块四散飞舞,我们的炮弹造成了成批的杀伤。死神一刻也没有歇手,却并没有吓倒这些不灵活,然却勇敢的斗士,他们寸步不退。"

八里桥兵败后,英法联军直捣京师,在圆明园洗劫之后又将其烧毁。这个拥有无数奇珍异宝的皇家私人园林在大火中毁于一旦。

捻军四起与僧王谢幕

烧毁的园林可以再建,想让一只由习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少爷”们组成的部队重新获得战斗力却难于上青天。

19世纪中叶由于中国北方大旱,无数走投无路的流民纷纷“入捻”,最初的捻军多由一个个松散的小部队组成,这些人战时为兵,平时为民,一开始,这些小股部队只进行一些袭扰性小规模战斗,虽相互间有一些配合,但各自在组织上仍然相互独立。

天灾人祸不断,百姓生活日苦,入捻之人不断增加。至1855年,各捻共计近10万人,推举张乐行为首领,建立五旗军制,开始了联合抗清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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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捻军与太平天国的北伐军相互配合,给清军造成不小的损失,但是捻军始终都没有克服各自为战,缺乏有力的统一领导的问题,但即便如此,也打的清廷不得不重新启用因在八里桥之战中吃了败仗而被降职的僧格林沁。僧军与捻军多次作战,由于捻军组织松散,战局一度像越来越有利于僧军的方向发展。

1864年,太平天国都城天京(今南京)失陷,被打散的捻军各部与太平军余部在鄂、豫边界会师,改编组成新捻军,新捻军“变步为骑”逐渐组成了一支由数万骑兵组成的部队。这支新捻军再次遭遇自己的老对手僧格林沁,双方先于襄阳交手,僧军败北,但未丧失战斗力。

1864年12月12日,捻军于邓州西南的唐坡挖壕筑垒,僧军左、中、右三路发动进攻。捻军首先打败敌右路步队,然后从侧后抄袭敌人的中、左两路,大败僧军。

约2月后,僧军追捻军至鲁山,捻军先诱僧军过滍水(今沙河),然后回军痛击,僧军大乱,营总富克精阿、精色布库等率部先逃。翼长恒龄、营总保青、副都统舒伦保、营总常顺皆在战斗中丧生,僧格林沁本人亦在总兵陈国瑞援救下才勉强突围,免于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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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大败,僧格林沁气愤异常,他处决掉败退的富克精阿、精色布库,而后下令全力追击捻军。

接下来的战时则完全是一场猫鼠游戏,捻军辗转于河南、山东两省,僧军则完全被捻军牵着鼻子走,一路疲于追敌,苦不堪言。

僧军作为追击者,在这场猫鼠游戏中本该扮演猫的角色,但其实际表现反而像一只漫无目四处乱窜的老鼠,而捻军却更像一支沉着应对的老猫。

5月,捻军转移至菏泽西北高楼寨地区,并厉兵秣马等待僧军,5月17日,张宗禹派出少数部队迎战僧军,诱使其深入菏泽西北高楼寨地区,僧军果然中计,埋伏于四周的捻军迅速出击,僧格林沁命部队分三路迎敌,三路皆惨败,僧军被团团包围。三日后,僧格林沁率部冒死突围,最终被捻军士兵张皮绠挥刀斩杀,戎马一生的僧格林沁以这种方式结束了他的一生。

汉人地方军崛起,清廷艰难维持

如果说在八里桥对抗英法联军时,僧格林沁的部队至少还有一定的战略和勇气,那么在其在对抗捻军时的表现就只能用糟糕来形容了。同样诱敌深入的战术捻军连用两次都获得成功,在追击敌人时完全被牵着鼻子走,僧格林沁的部队尚且如此,其他八旗兵的战力如何可想而知。

但是,国家总要有人打仗,“亲儿子”不行,就只能靠“干儿子”了(其实充当干儿子角色的应该时绿营军,但后期绿营军战斗力同样下滑明显)。于是,连干儿子都算不上的地方团练逐渐做大,在征讨太平军时,曾国藩的湘军大放异彩,而杀死僧格林沁的捻军最终被李鸿章的淮军剿灭,后来收复新疆的战斗任务也有左宗棠的楚军担任。这些手握重兵的重臣可都是汉人。

最后的八旗,八里桥,捻军与僧格林沁

左忠堂

在这里不得不佩服清廷的统治手段,竟然能在“刀把子”落入汉人手中的情况下,把政权又维系了近半个世纪,而且,在满清这最后半个世纪统治时期,朝堂之上,君臣之间,居然还能在大多数时候配合默契,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有些尴尬的奇迹。

清廷能维持统治,当然有汉人重臣之间存在矛盾的原因,看上去清廷只要维持汉人重臣间的派系平衡就能继续统治,但真的是这样吗?汉人重臣愿意与清廷合作,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利益还能够受到保护,但一旦清廷触动他们的利益,情况可能马上逆转,理解了失去八旗这唯一一支真真正正的亲兵后,清廷的尴尬处境,就明白了慈禧太后向全世界宣战时,南方各省总督们为何如此步调一致的公然抗旨,并敢于明目张胆的搞出一个“东南互保”。失去的军队,就失去了谈判的筹码,清行于八旗,亦亡于八旗。

1911年10月10日晚,武昌新军5个营的兵马参与起义,起义军猛攻武昌督署,此时,清军守军有17营,3倍于起义军,湖广总督瑞澄希望上船于长江之上灵活指挥整条防线,但瑞澄前脚上船,守军后脚就认定瑞澄跑了,所有守军作鸟兽散,数月间,国祚267年大清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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