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資本市場的內生動力

按道理這是一個常識性的問題,中國有很多常識性的問題到了我們這成了一個大問題,我們國家的經濟處在一個相對困難的時期,我們由高速增長變成了中速增長的環境,更為重要的是,中美貿易摩擦短期來說對我們的確帶來了一定的影響,無論是在實體經濟、匯市、股市、債市都帶來了一定的影響。

面對這種情況,我們需要認真思考,我們如何去應對我們整個的實體經濟的變化。我們都知道宏觀經濟政策主要是由兩部分組成,一個是財政政策、一個是貨幣政策,看看它們之間如何協調。

首先是它們的著力點在哪裡,它們考慮什麼問題,以及它們之間如何協調。歷史上看,我作為一個大學教授,我自認為也是公正的,雖然我是研究金融的,但是也並不必然就一定是站在央行這一邊的。坦率地講,中國經濟40年來當然各方面的努力都非常重要,但從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來說,我認為貨幣政策的作用巨大。它的確起到了宏觀經濟協調的作用。它承擔了中國經濟的的週期性調節的作用。應該說,對中國的貨幣政策,我是給相對高的評價在很多關鍵的時候,應該說都需要了它的職責,無論是在經濟相對低迷的時候,雖然中國的貨幣政策的口號永遠是穩健中性,實際上它並不是穩健中性而是擴展性的,很多年我們M2的增長都是GDP增長超過至少5、6個百分點的年份是非常多的。如果你的M2的增長比GDP的增長要超過5、6個百分點,你還說它是一個穩健中性的,這個我不太相信,這也不符合穩健中性的定義。它顯然是擴展性的貨幣政策。

它還是為了當時中國經濟能走出低迷,持續穩定的發展。當然後來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後果就是中國的M2巨大,現在超過了180萬億,大概和GDP相比較已經超過了1:2了,在全世界主要的經濟體中比重是最高的。後果是M2的規模非常大。它的成就就是中國經濟保持了長達40年的相對高速的增長。

我們再看看財政政策,中國的財政收入是大幅度地增加,當然這個增長也是我們實現國家復興的重要的保障。因為中國的國家很大,要做的事情非常多,所以它的財政支出的面非常大,從這個意義上可以理解。但是從宏觀經濟政策的角度來看,我認為它真的有時候沒有起到調節的職能,財政政策不是稅收收入政策,也不是如何保證國家財政收入以很快的速度增長的政策。並不一定是你的財政增長和稅收增長就一定要超過GDP的增長,我看不見得,因為財政政策非常重要的,排在第一位的還是面對實體經濟,要保持一個調節的職能,所有宏觀經濟政策的調節政策都是逆週期的,這是我們宏觀經濟調節的基本的原則,如果沒有逆週期的思想,我認為很難做好宏觀經濟的平衡協調作用。

什麼叫逆週期呢?逆週期也包括了貨幣政策,同樣是適用的。當經濟低迷的時候,實際上從財政政策的角度來看,我認為它應該是擴大支出的,要推動擴大內需,擴大內需並不一定是以收入的增長為前提,如果那個時候你的收入也是增長的,甚至比GDP還要增長更快,我不認為這是一個積極的財政政策。不要以為把積極的財政政策理解成是財政收入增長超過GDP的增長,這就是積極的財政政策。積極的財政政策一定是要有利於經濟走出低迷,要熨平經濟週期的影響。顯而易見,當經濟處在相對低迷的時候,第一步考慮的一定是減稅,要給實體經濟留下一個相對比較自由的生存空間,要讓它生存下去。所以減稅變得非常地重要。同時也還要擴大支出,就是說市值可以適當地增加,所以並不意味著國債適度增長有什麼問題,只要實體經濟增長就可以。如果實體經濟出現相對的過熱,財政政策要採取措施,包括加速也是一種方式,也包括貨幣政策,提高利率等等,這也是週期調節的基本的原則。所以這兩者要有很好的宏觀協調的作用。

就拿這次來看,雖然央行也看到了由於內部和外部環境的變化,使中國的實體經濟出現了短期的困難,所以採取了降準的政策,試圖保持市場流動性的充裕,我認為這個願望是很好的,而且我認為央行是盡力了,但與此同時我也看到了今年上半年我們財政收入的增長,這怎麼看,有時候從財政部門來看,當然是好事,因為它的一般性的公共預算收入增長了10.6%,稅收收入增加了14.4%,上半年我們GDP的增長是6.8%,這兩個比例一看就知道,實際上給我帶來了憂慮,我倒不見得是非常地高興,我認為如果在這個時候,稅收收入有所下降,讓企業渡過難關,我認為可能會更好。

這兩者一比,是能夠比較得出來的,央行的降准以擴大市場的流動性,從央行的角度來看願望是良好的,但這個良好的願望能不能實現呢?恐怕不必了。

這裡面還有一個部門很重要,央行不是降準嗎,水庫的水很多了,如果讓水庫的水能有效地灌溉農田,流到希望大量地飢渴的農田裡,如何流到實體經濟中去是非常重要的。前一段時期,我們監管是非常嚴厲的。最近在一個地方我做了一次演講,那次我講的題目是沒有金融的多樣性就沒有現在的金融體系。我是暗含地說不要把新的金融業態理解成是帶來金融風險的地方,不要把新的金融業態一定是看成新的金融風險點,也不要把它看成是未來出現金融危機的起點,實際上不是的。一個國家新的現代金融沒有多元化的金融業態不是實現。有些是金融的基本的趨勢和規律,我們不要阻止它,不要背離它,不要扼殺它。

這個話我說得很含蓄,水庫的水滿了,可是它不能有效地流到農田去,什麼原因?那就是原來的管道越來越窄了,有的已經都沒了,有的變得很細了,水庫的水雖然很大,但是水灌溉農田的渠道越來越少,即使有渠道流量也越來越小,路徑也越來越小。所以我還是想,有些事情不要以為它是違規的,也不要以為它就一定會帶來風險。實際上,我對一些監管的措施是持有疑問的,因為我不懂,我也理解不了這個東西,不知道為什麼是這樣。現在搞的水庫很滿可是水流不下去,所以有些監管我們還是要做一些疏導。當前對中國經濟來說,財政政策的重點是減速,貨幣政策的重點是保持市場流動性的充裕,監管要注意節奏和力度,要注意疏導,要讓這些央行良好的願望變成美好的結果。監管誰,你們應該知道。這是說的第一個意思。

第二個說一下內生動力。基本上內生動力非常地重要,有時候我還是很憂慮,為什麼我們這個市場2008年金融危機到現在沒什麼成長?都過去了10年了,美國的市場成長成那個樣子,最高達到了26600點,從7000點開始的,我們金融危機的時間跟現在差不多,我們思考我們的市場的確確實內生動力。首先我認為環境是不夠的,中國發展資本市場的確非常困難,從文化、法律、社會環境包括一些制度安排,實際上我都認為不利於資本市場的發展。所以我有時候在想,如同在旱地裡種水稻非常艱難和艱辛,比如說資本市場首先要求要有足夠的透明度,可是在我們的文化層面裡,對透明度的理解是不夠、不充分的。所以為什麼董秘的工作重要,核心的工作是維護市場的透明度,維護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一個足夠的透明度,達到法律的要求,這是他的唯一職責。至於說有沒有投資價值,由市場來判斷,但他必須確保我們這家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是完整、真實、及時的。你說他的職責是什麼?我認為這就是他的職責,總經理、董事長說,我就把這個真實的情況如何地告訴社會,告訴投資者。更重要的是內生動力,在於我們的概念和標準。中國上市的標準是需要改進的,中國上市公司的標準是基於大工業時代的一系列的標準,它重規模、重資產、重歷史、重盈利,重很多東西唯一不重或者不太重的是未來。未來他不管,實際上,資本市場最追求的就是未來,他到市場來投資不是投資於歷史,歷史多麼輝煌跟他沒有關係,歷史的輝煌在定價裡面基本上不起作用,甚至今天的盈利狀態在整個資產定價中也作用很小,產業的未來、企業的未來是他定價的核心。今天財務是虧損的,當然他也可以做一個很好的定價。所以我們唯一不重的是未來,而資本市場恰恰來自於未來,所以資本市場的魅力是在於不確定性,大家說資本市場有風險,所以不能來,資本市場沒風險你才不能來呢,因為沒風險那是無風險的固定收益,可能是沒有魅力的。但是他在於把握不確定性。不確定性也就是說未來的成長性,從這個意義上說,重塑內在的動力必須要改革調整中國選擇上市的成本。我認為要選擇未來有成長性的企業,今天和過去不太重要,只要如實披露信息就可以。我想這是最重要的。

這樣一來,我們的外部環境加上標準調整,加上我們注重信息披露,注重市場的透明度,中國的資本市場一定會有光明的未來。

我要講的就是這些。謝謝大家!(作者:吳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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