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時報網】奉行“自由，平等，博愛”的法國人，一直因為其超多的假期、35小時工作制和頻繁的罷工給世界留下一種“自由閒散，歲月靜好”的印象。
然而實際上，法國每年有300到400名支薪員工自殺，自殺率遠高於其他西方國家。10年前，更是發生了一場可與中國“富士康員工連續跳樓”事件相比擬的“自殺潮”事件，震驚世界。
圖為鄭州富士康生產線。（圖片來源：中新社）
2008-2009年間，一家名為法國電信的公司中發生了35起員工自殺事件，另外有12人自殺未遂，還有多人患上抑鬱症，無法繼續工作……
10年過去了，2019年5月6日星期一，該公司前總裁和另外6名高管被控“精神霸凌”，終於出庭受審。但那些家破人亡的悲劇，還在繼續……
“我自殺，因為我在法國電信工作”
去過法國的人，都會對橙色集團（Orange）不陌生。這家公司是如今法國最大的電信公司，滿大街都是他們橙黑相間的鮮豔店鋪。
圖為Orange運營商店。（圖片來源：推特）
然而在2013年以前，這家公司的名字還叫法國電信（France Télécom）。2006年，因為外部競爭激烈和內部改革重組，這家曾經的國營公司通過極端的手段，迫使近22000名員工離職，還有超過14000人被調離了原本的崗位。
那時公司雖然大部分實現了私有化，但大多員工都還捧著“鐵飯碗”，不能輕易解僱。為了讓他們走人，時任法國電信總裁迪迪埃·隆巴爾（Didier Lombard）推行了好幾項讓員工感到“焦慮，沮喪，充滿不穩定感”的措施。
圖為迪迪埃·隆巴爾。（圖片來源：BBC.com）
比如每天一封離職催促信；為員工的表現進行對比排名；把員工發配“邊緣崗位”；強行將員工遷往他處遠離家人；如果有員工3年內都固定在同一崗位，就約談讓他們離職等等。
至於那些在人力資源部工作的員工，他們的工作表現完全取決於“能夠解僱多少人”。
檢方發佈的會議紀要中顯示，隆巴爾曾說過：“2007年，我要用兩種方式讓人離職，要麼從窗戶，要麼從門。”
極大的壓力下，多名員工以上吊、跳橋、開槍、自焚，甚至當眾吞尖刀等方式自殺：
32歲的Stéphanie Moison在辦公室跳窗自殺；56歲的Rémy Louvradoux在公司辦公點自焚；
28 歲的Nicolas Grenoville上吊自殺，留下遺書“我不能忍受這份工作，但法國電信毫不在乎”；
32歲的Stéphane Dessoly上吊自殺，並留下遺書“我選擇離開是因為我在法國電信的工作，除此之外，和任何事、任何人無關；
53歲的Jean-Michel Laurent臥軌自殺，自殺前和工會代表通電話，生前最後一句話是”火車來了“……
5月6日，前法國電信公司自殺員工親友協會在法庭外示威，要求嚴懲前法國電信高管。（圖片來源：法新社）
想象一下，如何在這樣一個公司上班？勤勤懇懇地工作卻被威脅裁員；做得好好的，突然被調到一個陌生的部門；一起工作的同事，第二天就在辦公室自殺了……三年中，法國電信有近60名員工相繼選擇自殺。其中2008-2009這一年的自殺人數就有35人，還有多人自殺未遂，患上抑鬱症，無法繼續工作。
終於，在2006年工會一紙訴狀將總裁隆巴爾在內的7名高管告上了法庭。
“霸凌”？不，是“殺人”
與“富士康”事件受害者大多為年輕一線工人不同，法國電信事件的受害者多為主管級別，從官方公佈的受害者情況來看，多名受害者為40-50歲的企業老員工，甚至部分擁有超30年工齡。
圖為日劇《大叔的愛》截圖。（圖片來源：視頻截圖）
日劇《大叔的愛》中有句經典臺詞：“不要大聲責罵年輕人，他們會立刻辭職的。”但是你可以往死裡罵那些中年人，尤其是有房有車有娃的那些。
如這句臺詞表現出來的那樣，曾經在國企穩定上班的中年員工，人到中年突遇變故，面對公司嚴格的“增加收益，提高競爭力”目標，上下壓力一起湧來，很容易抑鬱終日，起輕生的念頭。
法國科學研究中心心理學家主任克里斯朵夫·德儒（Christophe Dejours）說，因公司自殺的員工多數具有高度工作熱情，專業能力高，而且社會親和力強。他們對公司投注大量心力，最後無法忍受被冤屈貶值。
法國電信前總裁迪迪埃·隆巴爾6日因10年前員工“自殺潮”事件出庭受審。（圖片來源：法新社）
而法國電信的作為更加極端，工會的訴狀認為，“領導層故意蔑視職工，危及職員的生命。”，高管們刻意在公司內部形成“焦慮的職業氛圍”。2010年2月，法國勞工部門調查人員也得出報告，認定企業忽視工會組織和醫生就部分員工心理狀況欠佳發出的警告，以威嚇手段置員工生命於危險境地。
但如今，法院只受理“精神霸凌”的罪名，這表示其罪行嚴重性被“極度減輕”。工會認為，應該以“過失殺人”罪名論處。
不過，前總裁隆巴爾堅稱自己無辜。2012年，他對法國《世界報》表示：“我強烈抗議這樣一種觀點，即認為對（企業）生存至關重要的（改組）方案可能是悲劇的始作俑者。”
Orange也否認其政策破壞了員工的穩定。一位發言人說，該公司沒有為任何金融處罰撥備資金。
審判將持續到7月12日，預計幾周後將做出判決。如果精神霸凌罪名成立，隆巴爾將面臨最高一年的監禁，並將被處於1.5萬歐元罰款。
無論結果如何，作為法國首起公司“心理騷擾”員工的案件，那些已經破碎的家庭和員工心理健康這一問題都值得更多人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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