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及利亞“長壽總統”辭職,“新非洲時代”開始

阿尔及利亚“长寿总统”辞职,“新非洲时代”开始

當地時間2019年3月11日,阿爾及利亞阿爾及爾,當地民眾走上街頭,慶祝現任總統布特弗利卡宣佈放棄尋求第五個任期。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當地時間4月2日,82歲高齡的阿爾及利亞總統布特弗利卡,通過官方媒體APS通訊社宣佈“自今日起”正式辭職,並已將這一決定通報了阿爾及利亞憲法委員會。

一、“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

布特弗利卡已任職阿爾及利亞總統20年之久,今年是他第四個五年任期的最後一年。正如許多分析家所指出的,他“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原本並未打算就此謝幕。

直到今年初,他還堅持報名參加原定於本月舉行的阿爾及利亞總統大選,試圖爭取第五個總統五年任期。

但迫於如火如荼的街頭政治壓力,他不得不在3月宣佈“不再參選”。不過街頭政治壓力依舊高漲,促使憲法委員會推遲了大選投票日。

幾天前,他通過軍方“吹風”,表示一定會在大選前主動辭職,其目的顯然是希望藉此說服反對派同意配合大選早日進行,但反對派不為所動。

連綿高漲的壓力,最終促使他放棄一切抵抗,選擇了“告老還鄉”。為時六週的“倒布”運動,以反對派的全面勝利而告一段落。

二、“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幾多風雨”

布特弗利卡1937年出生於法屬摩洛哥的烏季達,年輕時加入爭取從法國獨立的武裝組織——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陣線(FLN),1960年他化名阿卜杜卡德爾·馬裡,成為FLN南方獨當一面的後起之秀。

1962年,阿爾及利亞歷經血戰,成功獲得獨立,年僅25歲的布特弗利卡出任青年及體育部長,翌年改任“出鏡率”很高的外交部長,成為這個通過戰爭贏得獨立的年輕國家裡最令人矚目的政治新星。

作為阿爾及利亞一代政治強人布梅丁的“首席文職親信”,布特弗利卡活躍於國際外交舞臺,擔任外長長達15年之久,是著名的“不結盟運動旗手”之一。

1978年布梅丁意外去世,他改任國防部長,並轉型以“改革開放推動者”的新形象出現。

上世紀90年代,阿爾及利亞因原教旨“伊斯蘭救世陣線”(ISF)崛起,引發選舉危機並隨後陷入長期恐怖襲擊和內戰的混亂中,布特弗利卡在軍方支持下於1999年就任總統。

當選總統後,他苦心孤詣地將阿爾及利亞帶出內亂和動盪的漩渦,並通過發展經濟、和世界各國(包括中國等傳統友好國家、摩洛哥以外的周邊國家、阿拉伯國家和歐美,尤其“老冤家”法國)積極改善關係,令阿爾及利亞以南地中海強國的嶄新姿態屹立於21世紀。

“阿拉伯之春”爆發,令阿拉伯世界各世俗共和國動盪不已,突尼斯、埃及、利比亞先後經歷內戰、政權異常更迭,敘利亞也陷入長期戰亂。同樣是世俗共和國的阿爾及利亞境內,雖也一度風雲驟起,卻最終波瀾不興,有驚無險地渡過難關。

對此,國際間普遍認為是阿爾及利亞人“曾經滄海難為水”,懲於ISF前鑑而有所警惕,但布特弗利卡的安定之功也不可抹煞。

三、他的退場,標誌著非洲“獨立運動一代”謝幕

儘管資格很老,但布特弗利卡在掌權之初並不被人看好能長期執政,因為他在FLN中長期擔任文職,軍中資歷平平,也缺乏雄厚的軍隊根基。

他之所以能成為總統,很大程度上是軍中實力派需要一個合適人選,來收拾大亂後滿目瘡痍的爛攤子,但內部又“擺不平”。他們只能選擇布特弗利卡這個和各“軍頭”關係都不錯、資歷也足夠的“老革命”作為平衡。

但執政後的布特弗利卡獲得了意想不到的出色政績,這也讓他長期執掌了阿爾及利亞的政權。

但畢竟歲月和身體不饒人:2005年他宣稱胃潰瘍發作,去法國治療,當時就有傳聞稱他實際上患的是胃癌(2008年被證實)。

2013年他消失了近4個月,後來得知他因中風在法國住院。

2014年他再次因病去法國治療。此後他深居簡出,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不時有出國治療的傳聞曝出。

原本由於FLN在阿爾及利亞政壇的壟斷性優勢,以及布特弗利卡的個人聲望,人們對他的長期任職並沒有太多牴觸。“74條事件”中,反對黨裡只有一箇中右翼的“文化與民主聯盟”(RCD)投了反對票。

但自2013年中風後,各黨各派和社會上對老總統的戀棧開始嘖有煩言,並且在他公開宣佈將第五次參選總統時來了個總爆發。

截至4月2日,反對布特弗利卡謀求連任的街頭運動已持續6周之久,反對黨中,中左的社會主義前線陣線(FFS)和新社會民主黨(CLTD)、RCD、深左翼的工人黨(PT)、有穆兄會背景的和平社會運動(MSP),以及新崛起的“網紅黨”青年與變革(MJC),甚至被取締的ISF,都公開站到了布特弗裡卡的對立面。

就在4月2日當天稍早,阿爾及利亞總參謀長、布特弗利卡長期政治盟友薩拉赫將軍發表聲明,不點名地指責總統“頑固、戀棧”。

這意味著,布特弗利卡已開始失去軍方對其繼續留任的支持——而他之所以能上臺和連任20年之久,靠的正是軍方對他的這種支持。

在穆加貝被迫辭職後,布特弗利卡幾乎已是“獨立運動一代”非洲國家元首中碩果僅存的在位者。他的謝幕退場,標誌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曾幾何時,“長壽總統”是非洲新興國家司空見慣的政治景象,但進入21世紀以來,這種“非洲特色”正以超出人們預期的速度迅速消失。

或許,這才是最值得關注的新規律,是“新非洲時代”開始的標誌。

□陶短房(專欄作家)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