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璋身居京师，照常在陆军部军咨府办些练兵
差事，骨子里仍心系韬晦洹上村的袁宫保。那么，袁
宫保身在何处，他现在想些什么，干些什么？冯国璋
不能说不知道，但也不是了如指掌。
回首1909年初，严冬腊月，数九天气，袁世凯悄
然离开北京。清廷谕令“开缺回籍”，照理袁应回老
家去定居。可是，他没有径直返回项城故乡，不
是因家乡交通不便，消息闭塞，主要由于这次出京不
比往日衣锦荣归，可以炫耀于父老乡亲，而是贬黜为
民，他没有脸面去见邻里亲人，才携家眷带仆人暂时
住到河南卫辉县，命管家买下洹水边一座原属天津一
个大盐商的别墅，并立即改建扩充为袁府，主人亲自
取名“洹上村”。
洹上村
洹上村名为村，实际只是袁世凯一家宅第的名称。
住宅名村，这也是我们传统的民族文化。当地老百姓
不管这一套，都称洹上村为"袁宅"或"袁家花园"。
山清水秀，风景清幽的洹上村，位于河南彰德府
安阳县（今安阳市）。出县城北门向西北行约5里许
有个郭家湾，一条淙淙洹水自西向东穿行面过，经内
黄县人卫河。越过安阳桥过洹水，向北行半里地就到
了洹上村。前有波光粼粼的洹河水，右有环绕拥抱的
太行山。洹河上有安阳桥，因其形状似鲸鱼脊背，又
名鲸背桥、如果站在桥上观望风景，更是别有情趣，
够得上“小桥，流水，人家”，如诗如画，的确是息
影闲逸的好地方。
洹上村建筑，呈四方形。围墙高8米，每边约
100米，面积达900亩，俨然一座仿古式城堡。大门
上横着一块额，上书洹上村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宅院轩散明亮，古色古香。进大门向右转东行，就是
规模宏阔的“养寿园”。园内亭榭台阁，竹翠石青，
溪月松风，怡情悦目。池水面积很大，是汲引洹水而
成，养鱼划船，伫桥揽胜，如同世外桃源。
工于心计的袁世凯搬入园内，把自己扮作一副渔
翁模样，
袁世凯
当风和日丽，与二哥袁世廉弄舟池上，手
持蒿竿站立船尾，兄长披蓑垂纶坐于船首，伪装出寄
情山水，闲情逸致的姿态。为掩人耳目，袁从天津请
人到这里拍摄下这幅经过精心设计的渔翁小景，题名
“签垂的图”，送往上海《东方杂志》公开刊登，淆
惑视听，给满族王公贵胄吃个定心丸，让载沣一伙充
分相信他安于寂寞，绝不会再出山过问政治，掩盖
其窃国私吞天下的阴险用心。
袁罢官后，冯国璋心灰意冷，应酬差事，不过比
起袁世凯来，好比小巫见大巫。袁世凯的确韬晦有术。
如果说养寿园是主人鹤寿延年的居安之所，勿宁说它
是密谋算权的大本营，休看他时而幽径散步，时而会
友吟诗，暗地里却一时半刻也没有忘记窥测朝野动向，
他原来的幕府一班文人墨客几乎全部留在身边，只是
改名为门下食客了。电报房嗒嗒不停地收报发报，传
递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情报信息，一点蛛丝马迹也不
放过。
一天，袁世凯大会佳宾食客，在一片阿谀奉承声
中，环顾左右，欣然命笔，写下一首小诗：“楼小能
容膝，檐高老树齐，开轩平北斗，翻觉太行低。”这
首吟诵山水的五言诗，情景交融，寓意那种不甘老守
田园，等待时机东山再起，驾驭时代风云的内心世界。
冯国璋崇拜的袁世凯果然有运气。
冯国璋
长期以来，由于慈禧太后恃威擅权，独裁害国，
清王朝已走到了尽处，载沣监国摄政更不可能绝处逢
生。有志于革命救国的志土仁人，不惜用年轻的生命
以前仆后继的英勇壮举，震撼着封建顽固统治集团那
颗衰竭的心脏，激扬起爱国的人们求民主除专制的凌
云壮志。波澜壮阔的保路风潮与风起云涌的反清怒涛
相互激荡，革命党人终于在武汉铿锵有力地撞响了清
王朝的丧钟。
1911年10月10日（宣统三年八月十九日），这
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个永远辉煌的日子。当晚，武昌新
军工程营第八营士兵，在白色恐怖笼罩全城，敌我形
勢千钩一发之际，首先冲出营房，鸣枪起义，在熊乗
坤的带领下，迅速攻入城内，占领楚望台军械库。枪
声就是命令。其他各营士兵闻风揭竿而起，汇成奔涌
的人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两湖总督署，把
象征民主共和的十八星旗插上武昌城头。
次日，汉口、汉阳革命士兵相继鸣枪举义。12日
清晨，起义胜利的凯歌从武汉传向四面八方。
清廷朝官重臣怎么也没预料到事情变会来得如此之
快。5月18日，清廷批准陆军部调集禁卫军及近畿各
镇，于秋季在直隶永平（今卢龙）举行大规模的会操
活动。计划分东西两路大军，东路以陆军第四镇为主
力，会合了3个混成协编成，特派冯国璋担任东路总
指挥；西路以一部分禁卫军及第六镇为主力，与另3
个混成协构成，用旗人舒清阿为西路总统官。军咨府
大臣、皇叔载涛亲任会操总监。荫昌、南洋大臣端方
为阅兵大臣。
9月，冯国璋到达滦州，指挥东路大军进入会操
演阵地点。原预定方案是，两军经作战演武，最后以
西路军战胜而结東，表示满人“战胜”汉人。冯军与
西路军正要行动，届期会师永平，武昌起义“革党”
占领武汉的消息直达清朝枢廷，阖朝文武惊慌失措，
载沣立即传谕停止秋操，并连下三道命令：一命陆军
大臣荫昌编组第一军从速自原地出发，南下剿“匪”；
二令海军统制萨镇冰率海军舰队溯长江西上，程允
和率长江水师，配合荫昌镇压革命党；三授任冯国璋
为第二军军统官（相当于军长），迅速筹备武器粮草
枕戈待命，随时开拔前线，讨伐民军。
冯国璋现代影视照
当时，全国所有陆军各镇及各混成协，均归陆军
部统辖，至清亡前约计20多万人。清廷对南方几省新
军不大信任，因为留学生回国，大多为南方吸引去，
由这批人带出来的新军，倾向革命的较多。倘若调去
武汉镇压革命，无异于如虎添翼，显然，清延只好把
剿杀革命的全部赌注押到北洋军身上，将北洋六镇当
作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强大支柱。
荫昌接到谕旨不敢怠慢，立即挑选第四镇与第三、
十一混成协组成第一军，由代理统制王遇甲、协统陈
光远、王占元、李纯率军先行。
陆军大臣荫昌，曾赴德国学习陆军；担任过驻德
使臣，先后总办武备学堂，帮办北洋军军务，但没有
领兵打过仗，也不是北洋系统中人，在军中没有威望。
第一军在南下途中，尽管朝廷三令五申催促，军队仍
然蹒跚而行。
清内阁总理大臣奕某、协理大臣徐世昌，均为袁
世凯的老朋友，两人见时机成熟，便建议重新起用北
洋统帅袁世凯。载沣无计可施，不得不于10月14日
任命经他罢黜的袁世凯为湖广总督。继之，命冯国璋
的第二军增援。
冯挑选北洋第五镇及第五、三十混成协编成第二
军，立即开拔，向湖北进发。冯始终忠于他的老上司，
不停地向袁暗送秋波，这次南下剿匪路过彰德，他当
然要去宫保那里“作客”了。，
10月23日，冯国璋从京汉铁路车站下车，只身
一人飞马前往袁的别墅，过了洹上桥不远，遥遥望见
袁公馆两旁的德国槐树，又走不足一里地，便看见洹
上村的匾额，遂跳下马步行。保护袁府有一个营的兵
力，卫兵见来人穿戴北洋军官服，抢上前牵过马匹迎
人府内。
冯进入养寿园平山堂，袁世凯亲热地迎接老部下。
两个人密谈许久。冯国璋名为请示战守之方，实则商
议如何把握时局，应付清廷。此前，萌昌南下时也来
袁府，荫昌与袁世凯决无纠葛，但荫昌毕竟是满族官
僚，身居要津。当他征求老友对事变的高见时，袁则
表示“久居乡野，对国事未敢置辞”。
对冯则不然。袁授意华甫，不必急于进攻，若不
是筹备周妥，万无一失，“断难督师出击”。他示意
冯缓进的目的，是要等待他出山，吊一吊清廷的胃
口，迫使载沣交出更多的权力，冯深表赞同。袁并当
面告知华甫，要向清廷保奏他统领第一军，主持前线
战事。军权握在北洋人手里，战与和还不是听袁的摆布。
冯国璋和袁世凯合影
见过宫保，冯脚步踏实地出袁府直奔铁路线，督师
缓行。时隔两天，袁再次暗示冯国璋，“徐徐进兵”，
“暂作守勢”。
冯国璋现代影剧照
冯经过十几年练就的内功，终于有了大张挞伐的
用武之地。从他把枪口对准革命军的那一刻起，就完
完全全地变成助纣为虐镇压革命的凶恶敌人。
閱讀更多 老張說社會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