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寫作指導:格律詩詞的對仗、押韻

對仗

 運用對仗,是律詩的一項基本要求。對此需要著重掌握以下幾點。

1、律詩的結構。

一首律詩,通常有八句。這八句的結構是怎樣的呢?《紅樓夢》第四十八回講到林黛玉教香菱寫詩,她說:“不過是起承轉合。當中承轉,是兩副對子”。起承轉合,是一首詩’的佈局結構。兩副對子,就是兩聯對仗。

起承轉合,也有人叫起承轉結。起,指的是首聯,它是起始,要求平直。承,是指頜聯,承接上文,承上啟下,要求有重量,有分量。轉,指頸聯,要求有轉折感,有變化。合或者叫“結”,是指尾聯,要體現結尾性,要求含蓄而意味深長,從前有的詩評家,特別注重和強調這個起承轉合。其實這種起承轉合式,只是律詩的一種結構,也許是一種比較好的結構,但不是唯一的。每首詩的內容都不一樣,還是應當堅持內容與形式的統一,結構既要合理,也需要多樣化。

律詩結構的另一要求,就是中間要有兩副對子。也就是說,頷聯和頸聯要用對仗。

詩詞寫作指導:格律詩詞的對仗、押韻


2、對仗的基本含義

所謂對仗,就是每一聯的出句和對句之間,除了按照平仄格式使之平仄相對之外,對應詞的詞性還必須相同,即:名詞對名詞,動詞對動詞,形容詞對形容詞(在對仗中,形容詞常與動詞作一類而對用),副詞對副詞,虛詞對虛詞。舉例:

送友人入蜀 李白

見說蠶叢路,崎嶇不易行。山從人面起,雲傍馬頭生。

芳樹籠秦棧,春流繞蜀城。升沉應已定,不必問君平。

這首詩的中間兩聯,都是對仗。領聯中:“山”和“雲”是名詞對名詞:“從”和“傍”是副詞對副詞:“人面”和“馬頭”,是名詞性詞組對名詞性詞組:“起”和“生”是動詞對動詞。頸聯中:“芳樹”和“春流”,是名詞性詞組相對:“籠”和“繞”,是動詞相對;“秦棧”和“蜀城”也是名詞性詞組相對,而且“秦”和“蜀”都是古國名,是地域標誌,對得很好。

3、對仗在一首詩中的位置

絕句不要求用對仗。用對仗當然也可以,但不是必須的。

五律和七律,都要用對仗。對仗的位置,正例是在中間兩聯即領聯和頸聯。一般的律詩,都是這樣。初學寫詩的,應堅持這種形式。但也需要知道,還有一些例外。

第一、在一首詩中,兩聯對仗是基本的,多則不限。

有的詩,有三聯對仗,也有的四聯全用對仗,這都是允許的。一首詩中,除了中間兩聯之外,首聯也用對仗的,頗不少,尤其多見於首句不入韻的詩。舉例:

送友 李白

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徵。

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揮手自茲去,蕭蕭斑馬鳴。

詠懷古蹟 杜甫

支離東北風塵際,飄泊西南天地間。三峽樓臺淹日月,五溪衣服共雲山。

羯胡事主終無賴,詞客哀時且未還。庾信平生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

以上這種包括首聯在內的三聯對仗詩,非常普遍,比正例少不了多少。首聯不用對仗而尾聯用對仗的三聯對仗詩,則比較少些。

舉例:

悲秋 杜甫

涼風動萬里,群盜尚縱橫。家遠傳書日,秋來為客情。

愁窺高鳥過,老逐眾人行。始欲投三峽,何由見兩京。

四聯全用對仗的律詩,唐人有一些,後世模仿的很少,但也有。

舉例:

登定王陵 朱熹

寂寞番王后,光華帝子來。千年餘故國,萬事只空臺。

日月東西見,湖山表裡開。從知爽鳩樂,莫作雍門哀。

第二、作為變例,律詩的對仗也有單聯的。

這種只有一聯對仗的詩,盛唐時期比較多見。僅有的這一聯對仗,一般用在頸聯,頷聯則不用,詩評家稱這種首聯、頜聯都不用對仗,直到頸聯才出現對仗的詩為“蜂腰體”,謂其腰細,“若已斷而復續也”。

舉例:

送賈至舍人 李白

翦落梧桐枝,濉湖坐可窺。雨洗秋山淨,林光澹碧滋。

水閒明鏡轉,雲繞畫屏移。千古風流事,名賢共此時。

王維、杜甫、元稹等大家,都有一些這樣的詩,在此不多舉例。

第三、還有一種變例,詩中雖然存在兩聯對仗,但不是都用在中間,而是用在首聯和頸聯。有的詩評家稱這種形式為“偷春格”,因其把本應在頜聯出現的對仗用在首聯,“如梅花偷春色而先開也”。

舉例: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王勃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岐路,兒女共沾巾。

總之,凡一首律詩中有兩聯對仗,而且這兩聯處於中間位置,即頷聯和頸聯的,這是正例。也可以說,只要保證中間兩聯是對仗,即為正例。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其他地方(首聯、尾聯)多用了對仗,仍屬正例。但是,只要頷聯和頸聯有一處不用對仗,即為變例,這種變例唐以後是很少見的。現代人寫詩最好不用變例形式。

詩詞寫作指導:格律詩詞的對仗、押韻


前面講的都是適用於五律和七律的規矩,至於絕句,是可以完全不用對仗。當然,要用對仗也可以,用一聯或兩聯都行。例如杜甫在成都浣花溪畔居住時寫的《絕句》:“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就是全用對仗。排律,前面講過,除了首聯、尾聯可以不用對仗外,中間不論有多少聯,都要用對仗。首聯,尾聯當然也可以用,特別是首聯用對仗的十分普遍。

4、工對的追求

一般講,出句和對句之間,相對應的詞做到平仄相對,詞性相同,即為對仗。但詩人們往往不滿足於此,還追求把對仗寫得更工整些,即所謂“工對”。工對,不僅要求名詞對名詞,形容詞對形容詞,動詞對動詞,而且又把各種詞(特別是名詞)分出許多小類來。在這些小類裡選詞相對,才算工對。過去蒙學老師教學童背誦:“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他們背誦的就是工對範例。當然,並不是說“天”只能對“地”,“雨”只能對“風”,這裡只是指出一個大體方向,說明類似這樣的詞相對才算工對。科舉時代,按對仗的需要,對字詞作了分門別類,主要有這樣二十多個方面:

天 文:天、空、日、月、風、雨、霜、雪,等等。

時 令:年、歲、晨、夕、晝、夜、春、秋,等等。

地 理:山、水、江、湖、城、村、洲、邑,等等。

宮室建築:宮、殿、樓、臺、房、舍、門、窗,等等。

器 物:舟、車、刀、劍、旗、鼓、簾、幃,等等。

衣 飾:衣、裙、巾、冠、釵、環,等等

飲 食:酒、茶、飯、菜、羹、餚、丹、藥,等等。

文 具:琴、棋、書、畫、紙、墨、筆、硯,等等。

文 學:詩、詞、章、句、文、賦、歌、謠,等等。

草木花果:松、柏、楊、柳、桃、杏、荷、蘭,等等。

烏獸蟲魚:鶯、雁、虎、馬、蠶、蟬、魚、龜,等等。

形 體:身、心、頭、手、影、魂、音、容,等等。

人事心情:功、名、宴、遊、才、情、愛、憎,等等。

人倫身份:父、母、夫、妻、君、臣、佛、仙,等等。

代 名 詞:我、餘、他、誰、子、何;者、人,等等。

方 位:東、西、南、北、上、下、中、外、前、後,等等。

數 目:一、二、千、萬、獨、雙、數、幾、半,等等。

顏 色:紅、綠、丹、朱、金、玉、彩、素、玄,等等。

幹 支:甲、乙、子、醜,等等。

人 名。

地 名。

同義雙音詞:山川、江湖、梳妝、賓客、友朋,等等。

反義雙音詞:短長、表裡、古今、興亡、縱橫,等等。

重 疊 字:時時、處處、聲聲、漫漫、沉沉,等等。

副 詞:欲、將、不、皆、亦、未、曾、須,等等。

連 介 詞:與、和、共、而、還、則、只,等等。

助 詞:之、乎、也、耶、然、焉、哉,等等。

為了節省篇幅,本文列舉的字例不多。每一個方面的字,所以劃歸一類,是因為它們意義相關(都涉及一個大方面的事物)。同一門類的詞,在意義相關的前提下,具體內容有的相類(如植物方面的“桃”與“李”),有的相反(如方位方面的“上”與“下”),有的相趁(如天文方面的“日”與“月”)。在對仗中,也正是要取其相類、相反、相趁之意。

從前人們對詞彙的分析、認識不像現代人清楚準確。有些當時常用的詞,現已基本不用,而現代人常用的詞彙,如汽車、飛機、公司、電腦等等,當時還沒有。所以這個分類表只能作參考。但作為研究、掌握對仗來說,這個分類還是有用處的。它為我們指出了在寫對仗詩句時對字詞進行選擇的大體方法。

簡言之,出句用了某一門類的詞,對句如果也能找到這一門類的詞與之相對,就可形成工對。例如杜甫的詩句“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其中出句用了“兩”字,是數字,對句也用數字類的字(“一”)與之相對。出句用了“黃”字、“翠”字,屬於顏色類,對句也用顏色的字(“白”“青”)與之相對。出句用了“鸝”,對句就用了“鷺”,都是鳥類。所以說,這是一聯很好的工對。

掌握工對,總體須注意這樣幾條:

一是同類對。如前所述,造成工對,最基本的方法就:先取同門類(或鄰近的)字詞,用在出句和對句的各相應的位置上。名家作品中,字字工整的工對是可以舉出一些的。例如:

“轉來深澗滿,分出小池子。”(儲光羲《詠山泉》)

“繞郭荷花三十里,拂城松樹一千株。”(白居易《杭州名勝》)

“雪蓋青山龍臥處,日臨丹洞鶴歸時。”(劉禹錫《罵姑山》)

二是習慣對。有些字詞,在分類表上雖然並不屬於同一門類,但因意義上的關聯比較緊密,所以在傳統上,習慣上,歷來認為把這些字語對用屬於工對。如“詩”與“酒”,“歌”與“舞”,“聲”與“色”,“心”與“跡”,“兵”與‘‘馬”,“人”與“地”,“老”與“病”,“無”與“不”,等等。例如:

“敏捷詩千首,飄零酒一杯。”(杜甫《不見》)

“老添新甲子,病減舊容輝。”(白居易《除夜》)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杜甫《九日》)

三是借對。有的字,按其在詩中的意思,與另一句中相應的字是不能對的,但因這個字另有含義,而在另一含義上,是可以對的,這就是借對。如杜甫詩句:“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詩中的“尋常”是從“平常”這個意義上來用的,與對句的的“七十”這個數字本來是不能相對的。但因為“尋常”在別的意義上也可作數字解(古時八尺為一尋,兩尋為一常),所以在此處可以用於對仗,形成借對。又如李商隱句:“曾是寂寥金燼暗,斷無消息石榴紅。”其中“石榴”之“石”本不能和上句的“金”字相對,但可以借用其“石頭”之“石”的意義來相對。此外,還有從諧音上來借對的。如劉長卿詩句:“事直皇天在,歸遲白髮生。”其中“皇”字諧“黃”字之音,可與“白”作顏色之對。

四是句中自對。出句和對句,本身內部都有對仗意味,既自對又互對,就顯得特別工整。即使兩句之間某些字對得較寬,亦堪稱為工對。例如:“草木盡能酬雨露,榮枯安敢問乾坤。”(王維)在出句中,“草”與“木”對,“雨”與“露”對;在對句中,“榮”與“枯”對,“乾”與“坤”對。兩句之間又互對。又如陸游的“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是句中自對而又互對。

五是重點對。所謂工對,真正做到字字都對得很嚴格,那是少有的,通常也沒有必要。一聯詩中,只要多數字、主要字對得很好,就算工對了。特別是把數字、顏色、方位、疊字詞對好了,就會顯得很工。例如杜甫的“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歷來認為是極好的工對,因為數字、顏色都對得特別好,至於“柳”字和“天”字,對得並不很工,那就不重要了,又如蘇軾的“歌管樓臺聲細細,鞦韆院落夜沉沉。”也是極好的工對。“歌管”與“樓臺”,“鞦韆”與“院落”,都有句中自對之美感,兩句互對又很工整,特別是“細細”與“沉沉”兩個疊字詞對得很工,這就夠了。至於說“聲”字和“夜”字對得並不很工,那就不應計較了。

需要指出,對聯(楹聯、春聯等)比詩中的對仗要求更嚴。原則上,對聯都應是工對。流傳很廣的對聯,像“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等,都是工對。創作對聯,也叫對對子,是一種技巧很高的藝術。寫出好對聯,需要懂平仄,懂詞性,有思想,有意境。不僅要工對,甚至要求“的對”,即對得恰切、巧妙。這方面有不少佳話。

5、寬對的必要

寬對,顧名思義,就是比較寬鬆的對仗,只要平仄相對、同詞性的詞相對就可以了,不講究詞的具體門類。

寫詩只講工對不行,大多數情況離不開寬對。

第一、嚴格的工對很難,一般也沒有必要那樣苛求。在不以言害意的前提下,儘量求工,是必要的。但如求工過切,即會妨害詩意的順暢表達,甚至由於用詞總是侷限於狹窄的範圍而造成同義反復。好的工對,往往屬於“妙手偶得”,不是刻意雕鑿出來的。所以多數詩作,用的都是不太嚴格的工對、鄰對(把相鄰的門類合用,如把天文、時令、地理方面的詞,合在一起用),還有寬對。即使總體上算工對的對仗,往往也有少量或個別的字用了寬對。在七言詩句中,前四個字對得較嚴格,後三字,特別是最後一個字不講究的情形,比較常見。特別是最後一字,連詞性都不對的例子,也不少。例如:

“不待金門詔,空持寶劍遊。”(李白《寄淮南友人》)

“遙知楊柳是門處,似隔芙蓉無路通。”(劉威《遊東湖》)

第二、首聯和尾聯的對仗,本屬可用可不用,如果用對仗,就更允許寬鬆些。有不少就是半對半不對。似對非對,這都是可以的。例如: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杜甫《偶題》)

“君遊丹陛已三遷,我泛滄浪欲二年。”(白居易《夜宿江浦》)

“霸祖孤身取二江,子孫多以百城降。”(王安石《金陵懷古》)

第三、錯綜對,是寬對中的一種現象。出句和對句中,同類相對的詞,在位置上不對應,錯了位。例如:“裙拖六幅湘江水,鬢聳巫山一段雲。”(李群玉《杜丞相筵中贈美人》)

第四、流水對。一般對仗,出句和對句的內容是並列的,把兩句顛倒過來,意思仍然說得通。流水對,則是把一件事、一個意思如同流水般地連續說下來,出句和對句之間有著時空上或因果上的連貫性,互相不能顛倒。例如:

“一從歸白舍,不復到青門。”(王維《輞川閒居》)

“山中一夜雨,樹杪百重泉。”9王維《送梓州李使君》)

“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杜甫,同上)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陸游《遊山西村》)

以上幾例,都是對得特別好的流水對。

實際上,流水對與一般並列對仗相比,在字詞的選擇上,餘地更小些,難度更大些,其中有些字更難免用寬對。

6、“合掌”之忌

一首詩中相鄰的兩聯對仗,句子的結構要避免完全一樣。第一聯對仗和第二聯對仗,如果結構一樣,這種毛病稱為“合掌”。例如:

高昌玉蕊會,崇敬牡丹期。

短李芬芳酒,迂辛寂寞詩。

前一聯中的“高昌”、“崇敬”是地名,後一聯的“短李”、“迂辛”是人名,總之都是名詞,而且都是專用名詞。兩聯都是以專用名詞開頭,句子後三字的結構也一樣。這就是“合掌”,是對仗之大忌。上面例舉的兩聯中,有四個專用名詞,容易犯合掌的毛病,但高明的詩人有辦法規避它。這兩聯,白居易實際上是這樣寫的:

高昌玉蕊會,崇敬牡丹期。笑勸迂辛酒,閒吟短李詩。

這樣一調整,就避開合掌之病了。

還有人認為,一聯對仗的出句與對句,意思完全雷同或基本雷同,也叫“合掌”。如出句用“河”,對句用“川”;出句用“紅”,對句用“赤”,出句用“兵”,對句用“卒”,等等,形成同義反復,亦為“合掌”之弊,應予避忌。

補充一下,律詩對仗除了忌“合掌”外,另一忌,就是句式雷同,以七言例:頷聯是2221結構,頸聯就應變通一下,可用1312,或其它結構。另外,頷聯已經有了同一類的詞彙,頸聯就儘可能避免,別弄的門裡,窗邊,田頭,屋後在同一首詩裡出現。

詩詞寫作指導:格律詩詞的對仗、押韻


詩韻

1、關於押韻

作詩要押韻。絕句第二句的最後一個字和第四句的最後一個字是押韻的,叫韻腳;如李白《獨坐敬亭山》:

眾烏高飛盡,孤雲獨去閒。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

此詩中,“閒”和“山”兩個字押韻,也就是韻腳。

首句入韻者,則是一、二、四句的最後一字押韻。七律、五律類推。

正例是用平聲字押韻。押仄聲韻的詩很少。

通常講的押韻,人們比較熟悉。新詩、戲曲、快板、順口溜,都講押韻。在這幾種文體中,按照漢語拼音,韻母相同的字就可以押韻,而且用不著分辨平仄。

然而,格律詩的用韻,與此不同。格律詩必須按照詩韻來寫,就是要按照韻書中分列的韻目,來辨別平仄和選擇押韻的字。一首詩的所有韻腳,必須從同一個韻目中選字來押韻。如上面例舉的李白的《敬亭山》,用的“閒”和“山”這兩個韻腳,就同屬於“刪”這個韻目。一首詩中,如果有一個韻腳用了別的韻目的字,就叫做“出韻”。在科舉中,出韻的詩算不合格。比如按照現代普通話,“閒”和‘先”當然是可以押韻的,但按照詩韻則不可以,因為這兩個字分屬於兩個不同的韻目。(首句入韻的詩,其首句的韻腳例外。詳情後面講。)

詩詞寫作指導:格律詩詞的對仗、押韻


2、詩韻和新韻

現代人寫詩,仍按古人定的韻書來用韻,確實令人感到彆扭。古人對聲母、韻母之類的音韻規律的分析、認識,不像現代人這麼準確和科學,所以當時對韻的分類就有一些不太科學之處。古韻書對韻的分類,與現代人的語言實際相距就更遠一些了。因此不少人主張重新制定韻書,建立新的音韻規則。這項工作還沒有完成。

不論新的音韻規則何時建立起來,原有的詩韻都不可能簡單地加以廢除。因為海內外詩詞讀者和作者中,堅持詩韻的人仍然很多,他們認為只有用詩韻寫的詩才是真正的格律詩。此外,我們學習、研究前人的作品,也必須懂得詩韻。

3、詩韻的由來和延續

詩韻由何而來?簡言之,是歷史形成、古人規定、歷代延續下來的。

大家知道,漢字不是拼音文字。同一個字,在不同地區讀音有很大差別。反言之,儘管各地語言差別很大,文字卻是一樣的。這種特點,對於保持民族和國家的統一,發揮了歷史性的積極作用。但對於作詩,卻有一個必須解決的問題。詩是韻文,各地對文字讀法不同,就無法統一對押韻和平仄的認識,好在我們的先人有足夠的智慧解決了這個難題。他們制定了統一的韻書。哪些字屬於平聲,哪些字屬於仄聲,每個字在音韻上具體歸屬哪個部類,都在韻書裡列出來,作出了統一的硬性的規定。儘管其中可能有不完全合理的地方,但有個統一的規定,仍是非常重要和必要的,總比沒有統一規定好。最初,這些規定是基本符合當時口語的。

早在隋以前的六朝時代,就有李登、呂靜、夏侯該等人寫韻書,但個人著作沒有權威性,不被公認。後來隋朝的陸法言著《切韻》,被唐朝的科舉所採用,用作判卷的準繩,經稍修改後稱《唐韻》,成了皇家認可的音韻規範。從此,一致公認的權威性的規則被確立起來。宋朝在《唐韻》基礎上又頒詔修韻,主要是增字加註,改稱《廣韻》。宋末金代,官方對《廣韻》又作了一些修訂,使之進一步完善。修訂後的韻書最初刊行於“平水”(今山西臨汾市)這個地方,世稱《平水韻》,“平水韻”一詞始見於金王文鬱《平水新刊禮部韻略》,也就是明清以後一般所說的“詩韻”,一直延續下來。

《平水韻》並沒有對《唐韻》《廣韻》作根本性的修改。就是說,並沒有完全按照當時的口語來徹底修改,只是對原有韻書的韻目進行了一些歸併、調整,並特別注意使唐宋時代按《唐韻》《廣韻》寫的詩也都符合《平水韻》,從而保持了詩韻的基本連續性。《平水韻》主要是把唐以來就規定可以“同用”的一些韻目,名正言順地正式合併起來,當然自己也作了幾處歸併,這樣就把《廣韻》的206個韻減併成了106個韻。總的看,《唐韻》《廣韻》都比《平水韻》嚴,所以唐宋時期按《唐韻》《廣韻》寫的詩,自然也就符合《平水韻》了。總之,幾次修韻,並沒有實質性改變,連續性沒有中斷。後來說的詩韻,泛指格律詩用韻,通常是指《平水韻》。

唐以後儘管人們的口語不斷有所變化,“但詩韻一直被沿用不廢,原因何在?大概主要是因為它的這樣幾個特點:

一是歷史性。歷代積累下來的傳世名作,都是按詩韻寫的,後世人們欣賞、學習這些文化珍品需要懂得詩韻,這就使人們一般傾向於保持詩韻的連續性。

二是權威性。因為詩韻是被朝廷認可的,長期以來民間和官方的教學、寫作、科舉判卷皆依據之,影響到海內外。

三是公認性。歷代寫詩、讀詩、研究詩的人,都承認它,運用它,有人即使覺得其中有些不合理之處,自己也無法改變,改了得不到大家的承認也是枉然。

任何新的韻則,都必須具備權威性和公認性才行。當然,只要有足夠的權威力量,修韻是可以成功的,是能夠得到公認的。漢字簡化很難,不是也搞成了嗎。

在目前尚未有權威性新韻則得到公認的情況下,不少人認為,最好是既按平水韻寫詩,又注意迴避其中明顯與現代普通話相牴觸的地方。例如,按詩韻“梅”和“開”同韻,“元”和“門”同韻,現在讀起來很彆扭,迴避不用就是了。這樣寫出來的詩,一般人讀著順口,那些特別講究“詩依平水”的人也不會說你外行。不過,這樣寫詩的難度會大些。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