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留守兒童被性侵害比例大，四川落實“一號檢察建議”施行女生宿舍全封閉式管理……
結束對一所學校的實地走訪後，督導組一行臨時改變計劃，用手機打開百度地圖，隨機選中一所學校，立即直奔該校進行突擊走訪……
4月8日至11日，最高人民檢察院和教育部聯合組成督導組，在四川就“一號檢察建議”（2018年10月，最高檢向教育部發送高檢建〔2018〕1號檢察建議書）落實情況進行實地督導。
其間，督導組繼實地走訪古藺縣古藺鎮交通小學、瀘州市納溪區豐樂鎮中心小學、納溪區棉花坡中學後，不按套路出牌，於4月10日和11日連續兩天臨時改變行程，隨機抽查了納溪區新樂鎮中心小學和成都市新都區第一幼兒園。
督導組在突擊抽查時都看到了什麼？被抽查的學校是否經受住了“考驗”？記者進行了全程跟蹤採訪。
傳達落實
這裡有更多的“實招”“硬招”
與其他省份相似，“一號檢察建議”在四川省的落地，也從省級層面開始，自上而下層層推進。在傳達落實的過程中，無論是教育系統還是檢察系統，記者都看到了更多的“實招”“硬招”。
2018年11月6日，四川省檢察院檢察長馮鍵向四川省政府分管教育的副省長和四川省教育廳負責同志當面通報了“一號檢察建議”的內容，以及發生在四川省的校園性侵典型案例。雙方就進一步加強協作、共同保護未成年人健康成長進行了研究部署。
很快，四川在全省中小學、幼兒園範圍內開展了未成年人保護工作自查自糾活動。為此，四川省教育廳於2018年11月15日印發了《關於進一步強化學校安全管理切實做好未成年學生保護工作的通知》（下稱《通知》）。
記者看到，該《通知》向四川省各市級教育行政部門提出了七點要求：高度重視未成年學生保護工作；全面落實安全管理制度；切實加強教職員工管理；強化師生法治教育；加強家校聯繫；強化統籌協調配合；加強督導檢查。
各中小學和幼兒園對《通知》的落實情況如何？以4月11日上午督導組臨時來到不在計劃之列的成都市新都區第一幼兒園為例：面對突如其來的抽查，幼兒園園長趙敏向大家介紹了該園採取的防性侵舉措，包括實行全覆蓋式監控、借力公安機關嚴把教職工“入口關”、通過就業培訓等強化師德師風建設、藉助親職教育引導家長關注防性侵話題、寓教於樂教導孩子知曉防性侵基礎知識等。在現場，記者看到了正常運行的監控設備和一摞有關防性侵教育的繪本。
而在檢察條線，四川省三級檢察機關也在同步推進“一號檢察建議”落實工作。
四川省檢察院第九檢察部副主任陳王莉告訴記者，“一號檢察建議”發出後，四川省檢察院立即對2016年至2018年發生在該省的校園性侵案件進行了清理。
清理發現，檢察機關受理審查起訴的校園性侵案件具有三方面特點：老師性侵學生案件佔到較大比例；小學生、留守兒童被性侵害比例較大；一人針對多人多次實施性侵害行為的佔比大。
根據最高檢要求，結合清理結果，四川省檢察院於今年3月下發通知，要求全省各地檢察機關對本地教育行政部門傳達落實“一號檢察建議”情況進行調研督導，並將督導情況上報省院。
“四川各地檢察機關高度重視‘一號檢察建議’的督促落實工作，採取各種有力措施促進建議內容落實。”陳王莉說。
如何高度重視並採取有力措施？四川省廣元市檢察院做的一件事，令人感受到了督促落實之力。
3月27日至4月4日，廣元市檢察院在全市集中開展了“一號檢察建議”督促落實工作。其間，廣元市檢察院要求市縣兩級檢察院聯合教育行政部門以及婦聯、團委，共同就落實“一號檢察建議”開展督查。
督查內容包括對“一號檢察建議”及教育部下發的《關於進一步加強中小學（幼兒園）預防性侵害學生工作的通知》是否知悉、對存在的問題是否進行整改等。本次督查還製作了督查細則，以表格形式列明督查項目、督查內容、存在問題等。
就在這次督查反饋表上，記者看到了這些存在的問題：
為確保預防性侵害教育落實到每一位小學學生、留守學生、寄宿學生、鄉鎮農村學校學生及其家長；錄用、聘任（校園）工作人員把關不嚴，存在重業務、輕師德問題；對邊遠地區、山區學校、教學點的排查沒有到位，未做到縣不漏校，校不漏人……綿陽市檢察院成立了落實“一號檢察建議”工作督導組，由分管副檢察長作為督導組組長，先後到基層檢察院開展督導工作8次。
預防監管，這裡力度不一般
加強對在校未成年人的預防宣傳和強化對教職工的監督管理，是落實“一號檢察建議”的兩大重要抓手。實地走訪中，記者發現，除普遍設有的學校安全主題課、“法治副校長”進校園、安裝攝像頭、女生宿舍實行全封閉式管理等，四川省的預防宣傳和監督管理有不少自己的特色。
——自編防性侵創意課間操，廣受低齡學童歡迎。
當督導組和記者一行驅車靠近古藺鎮交通小學時，不時地能在馬路上看到徒步上學的小學生，他們大多結伴而行，偶有父母摩托車接送。資料顯示，古藺縣共有未成年人22.1萬餘人，其中農村留守兒童3.8萬餘人，佔比17.2%。
“古藺縣性侵害案件被害人多為農村低齡幼女和留守、單親家庭子女。加害人往往利用未成年人缺乏關愛和有效監管、防範意識差的弱點實施侵害。”古藺縣檢察院檢察長郭慶告訴記者，在送法進校園時，他們發現低齡學童特別是農村學童，面對傳統授課方式講授防性侵知識時，大多參與度不高。
如何提高低齡學童參與度？古藺縣檢察院未檢科很快想到了辦法。“我們聯合專業人士自編了一套兒童安全防範操，將防性侵基本知識點融入其中，寓教於樂，孩子們對此表現出了很高的熱情，甚至還帶動了父母參與其中。”郭慶說。
在交通小學，孩子們興高采烈地為記者表演了這套防範操。記者隨機與四年級的娜娜聊天瞭解到，她不僅在學校跳這套操，還會回家跳給爸爸媽媽看。
交通小學二年級女孩和四年級男孩的母親陳會告訴記者，不久前，學校聯合檢察院，把家長請到學校，給家長們上了一堂親職教育課，重點講授了保護孩子不受性侵的預防知識，“教育我們大人更要有責任心，不能單純地指望孩子進行自我保護”。
這種創意課間操，記者在瀘州市納溪區看到了“納溪版本”。
納溪區檢察院檢察長朱亞梅介紹，依託“納愛”全覆蓋體系，由檢察、教體、廣電等成員單位共同自編自導的手語操《納愛教你防性侵》，以曲藝三句半為表達形式，組織學生參與視頻錄製。視頻經教體局下發推廣後，目前全區學校每週開展不少於一次的教學，通過活動開展防性侵教育。
4月10日下午，督導組臨時改變行程，直接來到納溪區新樂鎮中心小學。在通往學校大門的必經之路，大家看到，兩側掛有幾條長橫幅，其中一條就把《納愛教你防性侵》三句半的內容寫了上去：壞人都是什麼樣，你可不要憑想象，熟人生人均可能，要提防！隱私部位很重要，內衣內褲都遮牢，若有他人想碰觸，大哭叫！
依託“納愛”全覆蓋體系，納溪區檢察院還啟動了“性侵害預防”主題活動，通過遠程視頻課堂，同步覆蓋全區91所學校。
新樂鎮中心小學分管學校安全的副校長劉楊光告訴記者，學校通過共享課程，組織學生觀看了“性侵害預防”主題活動示範課。記者也從與該校四年級的三名女同學的聊天中，印證了劉楊光的介紹。
——創新開展學生上放學“路隊”建設，為學生安全上放學保駕護航。
納溪區政府副區長李明介紹說，由於該區以山地丘陵地貌為主，農村學生多、學生路途偏遠，學生特別是農村學生在上放學途中，存在遭受侵害的潛在隱患，因此他們在全區創設推廣了學生上放學“路隊”建設，構建以學校、家庭、社會和當地黨委政府密切配合的路隊建設體系，切實保障學生上放學路途安全。
納溪區豐樂鎮中心小學校長雷長春向記者介紹了該校“路隊”建設具體情況：通過對全校農村學生摸排，根據學生實際上放學路線，集中成立若干“路隊”，對各“路隊”學生名單及家長聯繫電話登記造冊，每組“路隊”配備一名值班老師，負責每天放學後將學生護送到家門口。
——建立舉報機制，嚴肅教職工違法違紀處理。
在納溪區豐樂鎮中心小學和納溪區新樂鎮中心小學的大門口，記者均在醒目位置看到了舉報宣傳展板和舉報箱。
納溪區委教育工委委員、區教育體育局黨組成員、區政府總督學王遠強告訴記者，納溪全區所有學校、教學點均設有獎舉報宣傳欄和舉報箱，意在暢通舉報途徑，努力做好學校安全防範工作。目前，他們已收到各類有效舉報線索14件，共發出舉報獎金2680元。
持續跟進
這裡準備打一場“持久戰”
“一號檢察建議”的落實落地，是一項長期的系統工程。如何防止落實“一陣風”？陳王莉表示，四川省檢察機關將在未來數年內常抓不懈，確保“一號檢察建議”在四川省落地生根、開花結果。
——結合案件辦理，提出具有針對性的檢察建議。
2018年，成都市錦江區某學校發生陪讀家長性侵學生案件。錦江區檢察院經走訪調查，發現案發學校存在諸多管理漏洞：一是監控設備缺乏，無法對在校學生和陪讀家長進行有效監管；二是案發時為午休時間，無教務人員在崗，學生處於無人監護狀態，讓犯罪分子有可乘之機。
針對監管漏洞，錦江區檢察院向該區教育局發出檢察建議。教育局很快責令學校進行全面整改：加裝攝像頭，避免出現監控死角；增加專門生活老師，避免學生處於無人監管狀態；建立陪讀家長信息庫，加強對陪讀家長的監督管理；分年齡分段設置防性侵課程，對不同認知水平的特殊兒童開展安全教育。
納溪區檢察院通過實地走訪，針對校園管理漏洞，向教育部門發出檢察建議，督促教育部門完善預防性侵害制度機制。教育部門通過開展治校工作會、校園法治文化建設、違規違紀行為有獎舉報等專項治理活動，加強校園治理，並根據檢察建議取消了兩名道德瑕疵保安人員的從業資格。
——加強配合協調，推動建立性侵害未成年人防治長效機制。
四川省檢察機關突破“就案辦案”思維侷限，注重對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案件辦理過程中遇到的普遍性問題的調查研究，並通過會同有關部門召開聯席會議、會籤規範性文件等方式予以解決，推動建立健全性侵害未成年人防治長效機制。
目前，四川部分地方已經建立了長效工作機制。比如，成都市檢察院聯合市中級法院、市公安局等八部門共同會簽了《侵害未成年人利益違法犯罪人員信息查詢實施辦法（試行）》；南充市檢察院與市教育行政主管部門共同簽署《加強校園思想道德及法治建設意見(2019-2025年)》；峨眉山市檢察院與市衛計局、公安局、關工委、婦聯會簽了《未成年人被性侵信息通報辦法（試行）》；成都市雙流區檢察院和溫江區檢察院分別會同區法院、公安分局、司法局、教育局、衛計局、文旅局會籤《關於限制涉性侵害違法犯罪人員從業辦法（試行）》；自貢市大安區檢察院聯合區政法委、團委、法院等11家單位會籤《關於加強被性侵未成年人權益保護工作的實施意見》……
——全面構建檢校共建長效機制，不斷提升防性侵預防宣傳質效。
四川省檢察機關將認真落實“檢察官擔任法治副校長”的工作方略，切實推進“檢察官送法進校園”的工作部署，加大對中小學防範性侵的法治宣傳教育力度。
文字：徐盈雁
監製：宿廣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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