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关于这首“孤篇盖全唐”的《春江花月夜》，还有一个美丽凄婉的传说：唐中宗神龙二年秋，大龄文艺青年张若虚于扬州明月桥边邂逅名门闺秀辛夷，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然而，就在新婚的那一夜，却被鬼差错拘而亡。情愫未了的张若虚成为阎罗殿上的“钉子户”，拒绝投胎，坚决要见辛夷一面。得道成仙的曹娥帮他遂了心愿，27岁的张若虚死而复生，与66岁的老妇辛夷在明月桥下相见，吟出千古绝唱《春江花月夜》。
当然，这是虚构的故事。但情况却又是真的。只不过现实中的张若虚爱上的是友人的未婚妻。在友人结婚的那一夜，他选择了悄悄离开扬州，直至年老方再回来……
1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初秋的夜晚，古扬州城，瘦西湖畔，明月皎洁，月华如练。
孤寂中的张若虚，因被友人提醒“人之无妻，如房之无梁。你已年届三九，婚姻之事，切勿延宕。”心里很有些惆怅难言。
不过，想要美人红袖添香夜温书这种事，心里头想是一回事，嘴上自然还是要装出淡定的，所以张若虚回答友人的话是：“婚姻之事，全凭天定，我辈劳心无益，不谈鸾凰，只谈风月。”
好一个只谈风月。
只是，这次第，“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一轮圆月，嫦娥影憧憧，更让人心生自怜。
对着如镜湖水和湖畔黄花红叶，只怕张若虚也要叹一句：“纵使有花兼有月, 可堪无酒又无人。”
西方人相信心理暗示，东方人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所以，老天爷睁开了一直瞌睡的眼睛，偶发善心，给张若虚送来了佳人。
一抬眼，五亭之外，明月桥头，时见淡妆人，青裙曳长幅。
友人告诉他，这位花开为君意兮的美女叫辛夷，是自己的“表妹”。
果然一个人如果急切地思虑某件事，这件事就会向他扑来。
张若虚真心思慕美人，所以，美人出现了，张若虚的心头——“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图片来自：上海大剧院：第八出 月明 当代昆曲《春江花月夜》2015.6）
明明是秋天，因为心头一片春意，于是，看到所有的明月都是春天的月亮，所有的波光都潋滟，都是春水。
张若虚与辛夷四目相对。
一个玉树风流调，气朗才高；一个美目顾盼，亭亭盈盈。
才子佳人，眼波流转之际，情愫暗生，“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一种从未有过的忐忑与惊喜，在两个人的心头激荡。
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我的眼中只有你，你的眼中也只有我。
所谓“一见钟情”，原来不是初见，是在心里、梦里相望了无数次的重逢。
所谓“怦然心动”就是第一眼，我就想到了生命的尽头，想到了双双年老之后，可以携你的手，还在这湖水边，一起看“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就算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都是好的。
2
辛夷是张若虚友人的“表妹”，在古代，“表妹”的另一个解释就是未婚妻。
纵然有再多不舍和心痛，两个人发乎情、止乎礼，不约而同地，将刚刚萌生的情意压抑在了心底，不可说，也不能说。
言行举止可以不露痕迹，可是，又如何管得住自己这一颗为对方而滚烫火热的心。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此时相望不相闻”——一个在高门大户的绣楼闺阁里神伤，一个在月下的水边徘徊。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就连这相思，也是难以启齿，难以彼此倾诉的啊！
3
秋去冬来，大婚礼成，热闹的婚礼上。
张若虚应邀而来，祝贺友人与辛夷的百年好合。
张若虚那熟悉的声音，仍如初见时那般清朗醇厚。
辛夷的双眼瞬间涌满了泪水，红色盖头的掩饰下，没有人知道新婚大喜的新娘子心若凌迟。
北风萧索，有雪落无声，
一边是洞房红烛暖，鸳鸯锦被笑意眩；
一边却是冬夜的湖面上，一轮明月映入粼粼波光中，支离破碎，却仍是莹白皎洁。
辛夷就是那月光，而张若虚的心碎成了整面湖水，也接不住整个月光。
4
时光缓缓流逝，盛唐美好浪漫的气息也渐渐消逝，“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多年之后，一直在外游历，不肯回扬州的张若虚回来了。
还是秋月夜，还是湖边五亭之外，明月桥头，已经白发如雪的辛夷对他莞尔一笑。
那一笑，是张若虚久违的熟悉和温暖。
“落月摇情满江树”，
辛夷老了，可她还是辛夷，
是张若虚心头那个盈盈浅笑的小姑娘，
是那个红妆的美貌新娘，
更是“玉户帘中卷不去”时，对镜微笑着流泪的、不愿意成全爱情却一生在心底保全了爱情的傻姑娘。
这样的爱情，没有得到，却仿佛一生拥有；
这样的爱情，有温暖也有冰冷，但却是独属于他们俩的，所以，总归是值得的。
张若虚，辛夷，扬州城每一天的月光……
都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里，留下的，只有这首见证过他们爱情的《春江花月夜》，千古吟唱。
春江花月夜
张若虚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春江花月夜》传颂不歇，是因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也因为张若虚的情根深种，愿逐月华流照君。
你认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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