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表上看,懺悔室就像是座鐘的底座。不過在皇甫明的眼中,它更像是一個微縮火箭模型的底座。可不是,在懺悔室的中間,雕刻著哥特式花紋的隆起就像是火箭的主幹,而兩側的懺悔室與聆聽室就是火箭的兩個助推引擎。
整個懺悔室外表散發著高貴而神秘的氣質,皇甫明的手撫摸在懺悔室紅木製的表面,一股冰涼的感覺透過手心傳來,讓他莫名地產生了某種敬畏感。好像整個懺悔室就是一個木製的鳥籠,無論是懺悔者還是聆聽懺悔的神父,都是鳥籠中受上帝監視的鳥兒。
在懺悔室的左邊——用來懺悔的小隔間,源源不絕的懺悔透過門簾傳到右邊的聆聽房。一道可以拉伸的門簾分割了懺悔和聆聽。門簾能擋住懺悔者的面龐,卻擋不住混合在紅木芬芳中的懺悔者的哀婉或是悲傷的氣息。
皇甫明想,懺悔與聆聽,僅僅隔著一道門,而且有的時候也會被人混淆,有罪和無罪有的時候本身就沒有界限。
畢竟,在名為創世紀的第一章,書的作者,也不知道是上帝本人還是他人借上帝之口所說的,每個人都是有罪的,就算是赤條條地到達這個世界的嬰兒也難逃原罪其咎。
繼而,皇甫明有些鑽牛角尖地想,人類因為偷嚐了伊甸園中的智慧蘋果而得以披上原罪,那麼在果園中種下智慧果樹的上帝和天使,是不是也是有罪的?這個問題換一個角度來說,既然擁有智慧是罪惡的,那麼作為這個世界的創始者,最睿智的那個人,豈不是罪惡之源?
所以我這樣想,會不會遭到天譴?皇甫明坐進懺悔室中時,渾身不由得一抖。
他抬頭看了看隔間的牆壁,不由地又抖了第二下。
第一,他弄錯了房間,這個隔間是懺悔室而不是聆聽室。
第二,他發現懺悔室的外壁上被人用白色水筆寫著一行字,很工整的一行黑體字加數字。
“社區上門驅魔,電話186……”
“喂,你是不是看錯了!”與此同時,林朝妃的幻影陡然出現,在她面前張牙舞爪著。她那已經可以稱之為匕首的食指指著那行字,不斷地敲打著。
皇甫明被嚇地抖了第三次,細細一看,才發現那行字頗具中國特色,分明寫的是:“辦證:186……”
他慌忙拉開門簾,爾後又重重地關上。皇甫明整個蜷縮在聆聽室的角落中瑟瑟發抖,好像這裡是個能關住他的保險櫃。他半眯著眼,時而打開指縫悄悄的瞄上一眼。這樣來來回回,反反覆覆地做了十多次,林朝妃渾身帶血的幻影終於沒有出現。
他倒是在聆聽室的座位下方發現一個網線接口,一個三字頭的插座口。
想象一下這樣的場景,一道紗窗般的門簾遮擋住了懺悔者和聆聽懺悔的神父。一邊這一頭,懺悔者面懷愧色地,絮絮叨叨地說出藏在心底的齷蹉事。而在門簾的另一頭,神父面色凝重,身前放著一個ipad或是平板電腦,關掉了電腦的聲音,愜意地在筆記本觸屏上輕點。或者更進一步地想象,懺悔者期望從信仰中得到答案。於是神父點開了谷歌或是百度搜索,利用現代化的互聯網工具,為懺悔者答疑解難。
上帝的聲音就是搜索引擎。
皇甫明發笑起來,他想起業內有一句話,時代改變了很多傳統行業或是行為的面貌。懺悔是一種古老的行為。然而就像是古代鍊金術衍生出了現代的化學,古代的占星術孕育了現代的天文學。懺悔,這種以聆聽為主的儀式,在現代也有一個新的行業很好地詮釋了它——心理諮詢。
不光是對於古代儀式的衍生,就連古代儀式本身也被改變著。皇甫明又想起了一句話,互聯網+讓很多傳統的東西經受著變革。
比如,驅魔這種騙人斂財的玩意。皇甫明發現自己簡直三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顛覆。
他一下就想通了一切,想通為了陳弱贏身為教堂神僕要開發這麼一個只要定位功能的APP,而且還只需要信號反向定位的APP。這個APP就像是這個時代同類的其他上門服務類的APP一樣,先利用定位功能,定位到社區內有需求的用戶。爾後,神僕來到用戶的家中,拿出APP,說“嘿,從我們的搜索器中發現你家裡有好多惡靈,你看這一隻,特別大特別兇殘,輕則讓你家破人亡,重則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你害怕了,著了互聯網營銷中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一招——恐懼營銷——的道。你為了家人的安全,將現金,IC,ID,IQ卡的密碼統統告訴給這些驅魔人。驅魔人故弄玄虛了一般——實際上不過是關了你家裡的或是別人家的無線網——當然,關別人家的無線網可能需要一些手段。驅魔的過程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正邪大交戰。十字架,聖水,大蒜頭(剛剛從你家樓下的菜市場討價還價買來的,算是就地取材),有些有良心一點的驅魔人說不定還會用上聖劍,聖經,聖盃,總是是帶上聖字的玩意。
皇甫明打開MAC和測試用的手機,插上電源和網線,倒是認認真真地鼓搗起開發來。
他心裡想的是,“這是一個新興的行業,一個潛力巨大的市場,說不定我也應該技術入股,也從中分一杯羹來。”
他換了一種開發工具,這一次改用被行業內部人稱為“弱智無比的傻瓜開發工具”webstorm”,而這個教堂內部的服務器,他卻如見惡狼一般,忌憚了三分。
我就不信鬼魂能看得懂代碼。
陸麗娜面帶意味深長的微笑,眉頭飛揚著,當著陳弱贏的面緩緩打開了後備箱。陳弱贏指著後備箱中的黑匣子,難以置信地說道。
“約櫃就這麼大?你別坑我讀書少。約櫃就算是再仿製,也不可能只有那麼點大。”陳弱贏邊說著,雙手在空中比劃著:“就說約櫃的蓋子吧,上面有兩個天使,互相用翅膀圍住。”
陸麗娜揮手反駁道,“這個不是約櫃,不過和約櫃威力差不多。”
邊說著,她打開了黑色箱子,就在長條形的箱子中,靜靜地躺著一根又黑又長的玩意。
像是美國陸戰隊所使用的針式反坦克導彈。
它根本就是。
“好武器。”陳弱贏嘖嘖稱奇,繼而譏諷地說道:“我的陸姐姐,你大概搞錯交易的對象了吧?我不是你的軍火交易商,我要的是約櫃,你知道什麼是約櫃麼。摩西曾經在帶領以色列人出埃及之後,在石板上寫下上帝十誡。然後,我主耶和華將十災的餘威附在這塊石碑上,用黃金和橡木的櫃子封存,櫃子打開之後,十誡的石板發出……”
“我不是做軍火交易的。”陸麗娜唉聲嘆氣道,“你能讓我把話說完麼?”
“不能。”陳弱贏馬上又插話道:“這種武器只能殺人,不能驅魔。而且按照中國法律,這種武器也是犯法的。”
“它只是一個仿真模型啦!”陸麗娜好不容易才蓋過了陳弱贏渣渣不止的碎碎念,“你們所羅門騎士團的人怎麼那麼固執。時代在發展,你們也應該接受新事物。”
“這是哪門子的新事物。姐姐,我要去驅魔,不是去耶路撒冷打伊斯蘭人……”
“你真要去ISIS,簽證也過不去啊。”陸麗娜攤開雙手,無奈地說道,“我就問你一個問題,用沾了聖水的鐵棍和長劍,是不是一樣能殺死惡靈?”
陳弱贏倒是聽進去了這句話,不由得點了點頭。爾後,她像是想起什麼似地,說道:“哦,你的意思是……”
“條頓騎士團最新裝備,FM-32型,單兵式反巨型惡靈追蹤地對地導彈發射器。”陸麗娜補充了一句道:“當然,你把裝料的聖水換成反魔法材料,還可以屠龍。”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龍,當然在古代也是有的也說不定。人類文明的行為,每天每日都有上千個物種在地球上消失。換做古代,龍這種生物也是這樣滅絕的也說不定,滅絕於無數騎士團或是國家軍團樂此不疲的屠龍活動中。
龍這種生物,按照其日常活動的地點,可以分為紅龍,黑龍,冰霜龍,毒龍,亡靈龍等等等等。大部分是魔法與詛咒的產物。當然,龍最可怕的並不是其口中吐出的易燃易爆氣體所引發的火焰,或是氯化物等巨毒物質,而是無堅不摧的龍鱗。與龍鱗相比,古代騎士的板甲就像是脆弱的一層紙,擋不住龍爪的輕輕一撩。
那套造價不菲的,對於騎士來說無比高貴的盔甲,也擋不住中世紀農民伯伯手中的十字弓。當然更擋不住現代戰爭中的反坦克穿甲彈。
那麼龍鱗與坦克的裝甲相比呢?
或許100年前的德國人就能做到。巧合的是,德國正是條頓騎士團的發源地。這個種族的人民總是孜孜不倦地在如何將武器做地更精緻更有質量下做文章。比如中世紀的十字弓,比如二戰時的單兵反坦克穿甲火箭彈鐵拳。
穿甲火箭彈的尖端無比精銳,在飛出炮膛之後,穩定地直線飛行,就像是在空中以亞音速飛行的飛鏢。這支飛鏢撞擊在坦克裝甲上,動量慣性讓其中的一級裝料注入到裝甲表面併產生高溫,軟化乃至融化裝甲外殼,繼而二級裝甲又在動量的作用下,就像是注射器所注入的藥物一樣,在裝甲載具內部引燃。
噗,地一下,燃料在裝甲車內部引燃,或是轟地一下,反魔法液體就在龍的體內爆裂開來。
再加上現代化武器的傳感功能,能讓導彈能拐著彎地飛行,對於目標就好像追著債務人的債主一樣至死不休,基本上這種武器就是龍的剋星。
再做一個對比,惡靈可比龍要脆弱許多,幾滴聖水就能灰飛煙滅。
陳弱贏還是不信,從牙縫裡擠出話來說道:“雖說德國科技全世界第一,但是我還是不信。這個玩意太兒戲。驅魔又不是打電子遊戲,那會死人的。”
“你怎麼還是那麼頑固的!”陸麗娜哭笑不得,解釋地口乾舌燥的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語言說服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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