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真卿五次書風“變臉”

顏真卿在書學史上以“顏體”締造了一個獨特的書學境界。他的書法既以卓越的靈性系之,境界自然闊大。其晚年猶求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境界。范文瀾說:“初唐的歐、虞、褚、薛,只是二王書體的繼承人,盛唐的顏真卿,才是唐朝新書體的創造者。”顏真卿的楷書,已形成一種範式,後世學習者極多,甚至有“學書當學顏”的說法。

顏真卿一生的追求,是“如何齊於古人”?下面我們梳理了顏真卿楷書的五個不同面貌,希望能夠使大家脫離“約定俗成”的套路,也暫時撇開別人的影響,從自己的審美角度出發選擇心中的“真愛”吧。

1、萌新真卿

顏真卿五次書風“變臉”

《王琳墓誌》


《王琳墓誌》,2003年洛陽龍門鎮張溝村出土。顏真卿書於開元二十九年(741年),是目前發現顏真卿最早的作品,那時的顏魯公才34歲。可以看出剛過而立之年的的顏真卿還稍顯稚嫩,許多字的結構也不夠穩定,字形也更接近前朝隋碑,並沒有典型的盛唐氣象。

比如“徐嶠”二字,“徐”字過於聳立,右邊“餘”部的“人”字頭形如一把沒有撐開的紙傘,顯得侷促;“嶠”字左邊“山”部與右邊“喬”部等高,而“山”部下面空虛毫無支撐,“喬”部下方“冋”的左豎也比較單薄,導致整個字形懸空。不過這位撰文的徐嶠當時五十多歲,朝中重臣,能夠放下心讓年輕的顏真卿與之配合,也算是慧眼識珠了。

2、十年一跡

顏真卿五次書風“變臉”

《多寶塔碑》


《多寶塔碑》,天寶十一年(公元 752年)刻於陝西興平縣千福寺,宋代移西安碑林。此時顏真卿44歲。離早期的《王琳墓誌》剛好過了十年,可謂十年一跡。整篇結構嚴密,點畫圓整,秀麗剛勁,與唐人寫經有明顯的相似之處,是唐代“尚法”書風的代表。

大家要注意到這麼一個事實,《多寶塔碑》的單字大概在2.5cm*2.5cm左右,而且是唐朝寫經的路子,寫經有多大呢?大家看過敦煌的寫經卷軸也許會有印象,也就1公分見方左右,所以說《多寶塔碑》是更偏向於小楷的。我們初學顏楷選它做範本,一般都是用來寫比較大的字吧,至少都是5公分甚至10公分見方的中楷或者大楷了,這無形當中的放大也就造成了許多誤解了。

首先用筆就決然不同,因為毛筆的大小就已經有懸殊了;其次是結構也有巨大差別,試想一下小字如何能寫出大氣磅礴的感覺呢?而顏真卿最征服人的就是他的字具有那往外開拓的架勢,小字是萬不可能承載得住的。所以大家在臨習《多寶塔碑》的時候千萬得小心這些地方。

3、外拓開闊

顏真卿五次書風“變臉”

《麻姑仙壇記》

《麻姑仙壇記》,顏真卿62歲所書。該碑立於唐大曆六年(公元771年),後遭雷電毀佚。碑文蒼勁古樸,骨力挺拔,線條粗細變化趨於平緩,筆畫少波折,用筆時出“蠶頭燕尾”,多有篆籀筆意。其結體因線條厚重,為了在字的中宮留出餘白,避免壅塞,不得不竭力向四周擴張,外拓的寫法被推向極致。

比如“顏”字“頁”部下的兩點所佔空間非常有限,造成侷促的情境,字形非但沒有垮塌,更因為重心下沉顯得穩當。再如“真”字下方兩點,窄窄的,上面又是一筆衝破縱勢的長橫,營造出長短、輕重、縱橫、正斜等等衝突,這樣的變形使得每一個字都值得琢磨,百看不厭。

許多精彩佳構體現在很不經意的地方,“書”字上下交錯,下方“日”部並不居於長豎正中,而是稍有右移,錯落之間就顯得變化萬千了。“麻”字兩個豎畫都拉得很長,長撇都沒能罩住,整個字就依靠兩個鉤立住陣腳,而兩個鉤一個平出一個上翹,絕不雷同。《麻姑仙壇記》看似方方正正,卻是相當精妙的,值得多加揣摩。

4、古雅清圓

顏真卿五次書風“變臉”

《李玄靖碑》


《李玄靖碑》,碑於大曆十二年(777年)立在江蘇句容縣茅山玉晨觀,南宋紹興七年(1137年)斷裂,明代嘉靖三年(1524年)遭火石碎。《李玄靖碑》雄渾壯美,高古蒼勁,規整穩定;筆力深沉含蓄,結字開張舒展。梁讞雲《李玄靖碑》:“乍看去極散極拙,多不勻稱,而其實古意可掬,非《畫像贊》、《中興頌》所可及。”

幾乎每一個字都是筆方體圓,比之《麻姑仙壇記》,內中變化有過之而無不及。“唐”字一橫具有明顯的弧度,不是平直而出的;中間一短豎亦向左下折去,卻不與長撇平行,“唐”字內部短橫極多,顏真卿寫來駕輕就熟,輕重、長短、偏向均有不同。注意“山”字託底長橫,左端好似一提,右端平正接過,一筆寫作兩筆非常精妙。

再看“茅”字和“先”字,前者重心低後者重心高,且一字正一字歪,一字緊一字放。《李玄靖碑》遠遠不止在單字上為我們提供思考,其中的章法排布,逐字之間的銜接都是相當精巧的。此碑妙就妙在雖然每子寫在界格之內,卻仍然具有極強的行氣,字與字的牽連避讓全在筆意上得到發揮,真可謂是人書俱老的佳作!

5、端莊豁達

顏真卿五次書風“變臉”

《顏勤禮碑》


《顏勤禮碑》,自署立於大曆十四年(779年)。顏真卿此時71歲,已入化境,信手拈來,便顯端莊、豁達之態。

結字雍容大方、舒展開朗、動靜結合、自然大氣。最明顯的特徵就是橫細豎粗,“曾”、“孫”、“真”、“書”、“沂”、“高”等字尤其如此。

顏真卿的後期書法,並不追求“沖淡恬逸”的貴族情調,而是出以更為平易近人、更為通俗易懂、更為工整規矩的世俗風度;創造出一種“不復以姿媚為念”的新書法審美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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