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Pi的奇幻漂流(十)

少年Pi的奇幻漂流(十)

第二部 太平洋

  第37章

船沉了。它發出一聲彷彿金屬打嗝般的巨大聲響。船上的東西在水面上冒了幾個泡泡便消失了。一切都在尖叫:海,風,我的心。在救生艇上,我看見水裡有個東西。

我大叫道:"理查德·帕克,是你嗎?我看不清楚。噢,雨快停吧!理查德·帕克?理查德·帕克?是的,是你!"

我能看見他的腦袋。他正掙扎著不讓自己沉下去。

"耶穌啊,聖母馬利亞,穆罕默德和毗溼奴,看見你真好,理查德·帕克!別放棄啊,求求你。到救生艇上來。你聽見哨聲了嗎?瞿!瞿!瞿!你聽見了。遊啊,遊啊!你是個游泳好手。還不到一百英尺呢。"

他看見我了。他看上去驚慌失措。他開始朝我游過來。海水在他四周洶湧地翻卷著。他看上去弱小又無助。

"理查德·帕克,你能相信我們遇到了什麼事嗎?告訴我這是個糟糕的夢。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告訴我,我還在"齊姆楚姆"號的床鋪上,正翻來覆去,很快就會從這場歷夢中醒來。告訴我,我還是幸福的。母親,我溫柔的智慧守護天使,你在哪裡呀?還有你,父親,我親愛的經常發愁的人?還有你,拉維,我童年時代傾慕的英雄?毗溼奴保全我吧,安拉保護我吧,耶穌救救我吧,我受不了了!瞿!翟!翟!"

我身上沒有一處受傷,但我從沒有經受過如此劇烈的痛苦,我的神經從沒有被如此撕扯過,我的心從來沒有如此疼痛過。

他遊不過來的。他會淹死的。他幾乎沒在前進,而且他的動作軟弱無力。他的鼻子和嘴不斷地浸到水下。只有他的眼睛仍然注視著我。

"你在做什麼,理查德·帕克?難道你不熱愛生命嗎?那就一直遊啊!瞿!翟!瞿!踢腿!踢啊!踢啊!踢啊!"

他在水裡振奮起來,開始向前遊。

"我的大家庭怎麼了?我的鳥、獸和爬行動物?它們也都淹死了。我生命中每一件珍貴的東西都被毀了。而我卻得不到任何解釋嗎?我要忍受地獄的煎熬卻得不到天堂的任何解釋嗎?那麼,理性的目的是什麼呢,理查德·帕克?難道它只在實用的東西上——在獲取食物、衣服和住所的時候閃光嗎?為什麼理性不能給我們更偉大的答案?為什麼我們可以將問題像網一樣撒出去卻收不來回答?為什麼撒下巨大的網,如果沒有幾條小魚可抓?"他的腦袋幾乎要沉到水下去了。他正抬著頭,最後看一眼天空。船上有一隻救生圈,上面拴著一根繩子。我抓起救生圈,在空中揮舞著。

"看見這隻救生圈嗎,理查德·帕克?看見了嗎?抓住它!嗨唷!我再試一次。嗨唷!"

他離得太遠了。但是看見救生圈朝他飛去,他有了希望。他恢復了生機,開始有力地拼命地划水。

"這就對了!一,二。一,二。一,二。能呼吸就趕快呼吸。小心海浪。瞿!瞿!瞿!"

我的心冰涼。我傷心難過極了,但是沒有時間嚇得發呆。我在受到驚嚇的同時還在行動。我內心的某種東西不願放棄生命,不願放手,想要鬥爭到底。這樣的決心是從哪裡來的,我不知道。

"難道這不是很有諷刺意義嗎,理查德·帕克?我們在地獄裡,卻仍然害怕不朽。看看你已經離得多近了!瞿!瞿!瞿!快啊!快啊!你游到了,理查德·帕克,你游到了。抓住!嗨唷!"

我用力把救生圈扔了出去。救生圈恰好掉在他面前。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向前抓住了它。

"抓緊了,我把你拉上來。別放手。你用眼睛拉,我用手拉。幾秒鐘後你就會到船上來了,我們就會在一起了。等一下。在一起?我們要在一起?難道我瘋了嗎?"

我突然清醒過來,明白了自己在做什麼。我猛地一拉繩子。

"放開救生圈,理查德·帕克!放手,我說。我不要你到這兒來,你明白嗎?到別的地方去吧。讓我一個人待著。走開。淹死吧!淹死吧!"

他的腿用力踢著。我抓起一隻船槳。我用槳去戳他,想把他推開。我沒戳到他,卻把槳弄丟了。

我又抓起一隻槳。我把它套進槳架,開始用力劃,想把救生艇劃開。但我卻只讓救生艇轉開了一點兒,一端靠理查德·帕克更近了。

我要打他的腦袋!我舉起了槳。

他的動作太快了。他游上前來,爬到了船上。

"噢,我的上帝啊!"

拉維是對的。我真的是下一隻山羊。我的救生艇上有了一隻渾身溼透、不停顫抖、淹得半死、又咳又喘的3歲成年孟加拉虎。理查德·帕克在油布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看到我時,他的眼睛閃閃發光,耳朵緊貼著腦袋兩側,所有的武器都收了起來。他的腦袋和救生圈一樣大,一樣的顏色,只是有牙齒。

我轉過身,從斑馬身上跨過去,跳進了海里。

第38章

我不明白。許多天來,船一直在前進,它滿懷信心,對周圍環境漠不關心。日曬,雨淋,風吹,浪湧,大海堆起了小山,大海挖出了深谷一齊姆楚姆都不在乎。它以一座大陸的強大信心,緩緩前進著。

為了這次旅行,我買了一張地圖;我把地圖釘在我們船艙裡的軟木告示板上。每天早晨,我從駕駛臺得知我們的位置,然後用橘黃色針頭的大頭針把位置標在地圖上。我們從馬德拉斯出發,越過孟加拉灣,向南穿過馬六甲海峽,繞過新加坡,向北朝馬尼拉開去。我喜歡在船上的每一分鐘。船上的日子令人興奮。照料動物使我們整日忙碌。每天晚上我們倒在床上時已經累得筋疲力盡了。我們在馬尼拉停留了兩天,為了補充新鮮食品,裝新的貨物,另外,我們聽說,還要對機器做常規維修。我只注意前兩件事。新鮮食品是一噸香蕉,而新的貨物,一隻雌性剛果黑猩猩,是父親獨斷專行的結果之一。那噸香蒸上佈滿了黑色大蜘蛛,足有三四磅之多。黑猩猩就像個頭小一些、瘦一些的大猩猩,但長相要醜一些,也不像它的表親那樣憂鬱溫柔。黑猩猩碰大黑蜘蛛的時候會聳聳肩,做個鬼臉,像你我一樣,然後它會用指關節將蜘蛛壓碎,這卻不是你我會做的事。我覺得香蕉和黑猩猩比船腹裡那些吵嚷骯髒的奇怪的機械裝置有趣多了。拉維整天待在機器旁邊,看船員們幹活。機器有些問題,他說。修理有問題嗎?我不知道。我想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了。答案成了一個謎,正躺在幾千英尺深的水底。

我們離開馬尼拉,駛進了太平洋。進人太平洋以後第四天,在去中途島的途中,我們沉沒了。在我的地圖上被大頭針戳了一個洞的位置,船沉沒了。一座大山在我眼前坍塌了,消失在我腳下。我周圍全是消化不良的船隻吐出來的東西。我的胃感到噁心。我感到震驚。我感到心裡一片空落落的,接著又被沉寂填滿。很多天以後,我的胸口仍然因痛苦和恐懼而感到疼痛。

我想發生了一次爆炸。但我不能肯定。嫌炸是在我睡覺的時候發生的。爆炸聲將我驚醒。這艘船並不是一艘豪華郵輪。它是一艘骯髒的辛苦的貨船,它不是為付錢乘船的乘客或為了讓他們舒適而設計的。任何時候船上都有各種噪音。正是因為這些噪音的音量一直保持不變,我們才像嬰兒一樣睡得很香。那種寂靜什麼都不能打破,無論是拉維的鼾聲還是我的夢話。因此,如果的確發生了爆炸的話,那爆炸聲就不是一種新的噪音。那是一種不規則的噪音。我突然驚醒,就好像拉維在我耳邊吹炸了一隻氣球。我看了看錶。凌晨四點半剛過。我探出身子,朝下鋪看去。拉維還在熟睡。

我穿上衣服,爬下床去。通常我睡得並不沉。通常我會接著睡。我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晚上我起來了。這似乎更像拉維做的事情。他喜歡召喚這個詞;他會說冒險活動在召喚。"然後在船上四處巡視。聲音又恢復了正常,但是也許有了一種不同的音質,也許變得低沉了。

我搖搖拉維。我說拉維!剛才有個奇怪的聲音。我們去探險吧。"

他睡意朦朧地看著我。他搖搖頭,翻過身,把被單拉到下巴。噢,拉維!

我打開船艙門。

我記得自己沿著走廊走。無論白天黑夜,走廊看上去都一個?

樣。但我能在心裡感到四周的夜色。我在父親和母親的門口停下腳步,考慮要不要去敲門。我記得自己看了看錶,決定不去敲門。父親喜歡睡覺。我決定爬到主甲板上,迎接黎明。也許我會看見流星。我邊爬樓梯邊想著這個,想著流星。我們的船艙在主甲板下面兩層。我已經把奇怪的聲音忘了。

推開通向主甲板的那道厚重的門的時候,我才注意到外面的天氣。那能算是暴風雨嗎?當時確實在下雨,但雨並不大。當然不是你在季風季節看見的那種大雨。風也在刮。我想有幾陣狂風能把傘掀翻了。但是我在風雨中走過,並沒有什麼困難。大海看上去波濤洶湧,但是對旱鴨子來說,大海總是使人激動,令人生畏,美麗又危險。海浪湧來,白色的泡沫被風捲起來,吹打著船側。但是我在其他時候也見過這樣的景象,船並沒有沉。貨船是一種巨大的穩定的裝置,是工程學了不起的設計。貨船的設計可以讓它在最不利的情況下漂浮在海上。像這樣的天氣當然不會讓船沉沒的吧?嗨,我只需關上門,暴風雨就會消失不見了。我走到甲板上。我抓住欄杆,面對著自然環境。這就是冒險。

"加拿大,我來了!"我大喊,雨水將我淋得透溼,讓我感到冷颼颼的。我感到自己很勇敢。天還黑著,但是已經有足夠的光亮?可以讓我看清楚了。那是地獄之光。大自然可以上演令人激動的劇目。舞臺那麼廣闊,燈光那麼誇張,臨時演員多得不可勝數,製造特技效果的預算完全沒有限制。我前面是風與水的奇觀,是感官的地震,甚至好萊塢也編排不出。但是地震在我腳下停止了。我腳下的地是堅實的。我是安全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的觀眾。

我是在抬頭看見橋樓上的救生艇時才開始擔心的。救生艇並不是垂直地懸掛著。它面朝船傾斜,與吊艇柱形成了一個角度。我轉過身,看看自己的手。指關節發白。我並不是因為天氣惡劣才緊緊抓住欄杆的,而是因為如果不抓緊我就會跌倒。船在朝另一面,即朝左舷傾斜。傾斜度雖然不大,卻足以讓我感到吃驚。當我朝船外看去時,發現斜坡不再陡直。我能看見巨大的黑色的舷側。

一陣寒顫傳遍我全身。我肯定那確實是一場暴風雨。該回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我鬆開手,匆匆走到船壁,走過去把門拉開。

船裡有噪音。機器構造的低沉呻吟聲。我絆了一下,摔倒了。沒有受傷。我爬了起來。我扶住欄杆,一步四級,朝樓梯井下跑去。剛跑下一層,我就看見了水。很多水。水擋住了我的路。水像喧鬧的人群一樣從下面湧上來,洶湧著,翻滾著,冒著泡泡。樓梯消失在了黑暗的水中。我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些水是怎麼回事?水是從哪裡來的?我彷彿被釘在了原地,心裡充滿了恐懼和疑惑,不知道下面應該做什麼。我的家人就在下面。

我跑上樓梯,跑到了主甲板上。天氣不再令我感到樂趣。我非常害怕。現在情況已經非常清楚了:船傾斜得很厲害。縱的方向也不平。從船頭到船尾出現了明顯的傾斜。我朝船外看去。水看上去離我們沒有八十英尺。船在沉。我簡直無法理解。這就像月亮著火一樣令人無法相信。

高級船員和普通船員都在哪裡?他們在做什麼?在靠近船頭的地方,我看見幾個人在黑暗中奔跑。我想我還看見了動物,但是我把這當做是雨和影子造成的幻覺,並沒有在意。天氣好的時候,我們會把分隔欄頂上的活板抽開,但是在任何時候動物都是不能離開籠子的。我們運的是危險的野生動物,而不是農場上的家畜。我想我聽見有人在叫喊,就在我頭頂上,在橋樓上。

船晃了一下,發出了那種聲音,那種巨大的金屬打嗝般的聲音。那是什麼聲音?那是人類和動物抗議即將到來的死亡而一每

尖叫嗎?是船自己正在完蛋嗎?我摔倒了。又爬了起來。我再一次朝船外看去。海面在上升。海浪正向我們靠近。我們正迅速沉沒。

我清楚地聽見猴子的尖叫聲。什麼東西正在搖晃甲板。一隻白肢野牛——印度野牛——突然從雨中衝出來,從我身邊衝過去,發出轟隆隆的聲響。它受了驚嚇,變得狂怒,無法控制。我看著它,驚愕不已。天啊,究竟是誰把它放出來了?

我跑上樓梯,朝橋樓跑去。高級船員就在那兒,他們是船上惟一會說英語的人,是我們命運的主宰,是能糾正這個錯誤的人。他們會解釋一切的。他們會照顧我和我的家人。我爬上中間的橋樓。右舷沒有一個人。我跑到左舷。我看見三個人,是普通船員。我跌倒了。又爬起來。他們正在朝船外看。我叫起來。他們轉過身來。他們看看我,又互相看看。他們說了幾句話。他們迅速朝我走來。一陣感激和寬慰湧上我心頭。我說感謝上帝我找到你們了。發生了什麼事?我很害怕。船底有水。我很擔心我的家人。我去不了我們船艙的那層了。這是正常的嗎?你們認為……"

這些船員中的一個把一件救生衣塞進我懷裡,大聲用中文說了些什麼,我的話被打斷了。我看見救生衣上掛了一隻橘黃色的哨子。他們正用力朝我點頭。當他們用強有力的臂膀抓住我,把我舉起來時,我沒覺得什麼。我以為他們是在幫我。我太信任他們了,當他們把我舉到空中時,我心裡充滿了感激。當他們把我從船上扔出去時,我才感到懷疑。

第39章

我像跳蹦床一樣,彈落在半捲起來蓋住船下面40英尺的救生艇的油布上。我沒有受傷,這真是個奇蹟。我把救生衣弄丟了,但哨子還在我手裡。救生艇被放下去一半,掛在那兒。它朝遠離吊艇柱的方向傾斜著,在距離海面20英尺的地方,在暴風雨中盪來盪去。我抬起頭。兩個船員正低頭看著我,發瘋一般指著救生艇大叫。我不明白他們想要我做什麼。我以為他們會跟在我後面跳進來。但他們卻掉過頭去,一臉的恐懼。這時這隻動物在空中出現了,用賽馬一般優雅的動作跳了下來。斑馬沒有跳到油布上。這是一隻雄性格蘭特斑馬,體重五百多磅。它嘩啦一聲重重摔在最後面一張坐板上,砸碎了坐板,把救生艇砸得左右搖晃。它叫出了聲來。我以為會聽見類似於驢叫或馬嘶的聲音。完全不是。只能說那是一陣吠叫,誇—哈—哈,誇—哈—哈,誇—哈—哈,聲音因為痛苦而極其尖利。這隻動物的嘴張得大大的,站得筆直,渾身發抖,露出了黃色的牙齒和暗粉色的牙床。救生艇掉了下去,我們撞進了沸騰的海水。

第40章

理查德·帕克沒有跟在我後面跳進海里。我準備用來做棍棒的船槳漂在水上。我抓住槳,同對伸手去抓救生圈,現在救生圈裡已經空了。在水裡太可怕了。水又黑又冷,洶湧澎湃。我感到彷彿自己就在一座正在碎裂的井底。海水不斷打在我身上。刺痛了我的眼睛。把我往下拉。我幾乎不能呼吸了。如果沒有救生圈,我連一分鐘也堅持不下來。

我看見在離我15英尺的地方有一隻三角形的東西正劃破水面。那是一隻鯊魚的鰭。一陣又冷又溼的可怕賡顫在我的脊椎躥上躥下。我以最快的速度朝救生艇一端,就是仍然蓋著油布的那一端,游過去。我用胳膊撐住救生圈,直起身子。我看不見理查德·帕克。他不在油布上,也不在坐板上。他在船底。我又抬起身子。那飛快的一瞥只讓我看見斑馬的頭在船的另一端猛烈地來回轉動著。當我跌回水裡時,另一隻鯊魚的鰭就在我面前劃過。

鮮豔的橘黃色油布被一根結實的尼龍繩拉住,繩子穿過油布上的金屬索環和船另一側的鈍鉤子。我碰巧在船頭旁邊踩著水。油布經過艏柱——艏柱有一個很短的突出的前端,如果長在臉上,就是翹鼻子——的地方沒有在船的其他地方系得牢。就在繩子從艏柱一側的鉤子穿進另一側的鉤子的地方,油布有些松。我舉起船槳,朝這處有些松的地方,這處救命的細節,捅過去。我儘量把槳往裡捅。現在,救生艇的船頭突出在波浪之上了,雖然有些歪。我讓自己立起來,雙腿環繞住船槳。槳柄頂起了油布,但是油布、繩子和槳都支持住了。我已經離開了水面,儘管隨著海面的起伏,我與海水之間的距離只有2英尺或3英尺。大浪的浪尖還在不斷地拍打著我。

我獨自一人,孤立無助,在太平洋的中央,吊在一隻船槳上,前面是一隻成年老虎,下面是成群的鯊魚,四周是狂風暴雨。如果我用理性思考自己的前途,就一定會放棄努力,鬆開船槳,希望自己在被吃掉之前能被淹死。但是我不記得在相對安全的最初幾分鐘裡我有過一點點想法。我甚至沒有注意到天已經亮了。我緊緊抓住船槳,就那麼抓著,只有天知道為什麼。

過了一會兒,我充分利用了救生圈。我把救生圈從水裡提上來,把船槳從中間穿過去。我讓救生圈沿著船槳向下滑,直到套在我身上。現在我只需要用腿勾住船槳就行了。如果理查德·帕克出現了,從船槳上掉下去會更加尷尬,但是一次只能經歷一種恐懼,我選擇太平洋而不是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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