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唐“安史之亂”後,宦官的權力達到了頂峰?

——談古論今話管理之五十三

中國古代社會在皇權專制體制下,皇權雖然在制度規定下是至高無上的,是其他權力不可超越的,但是,在現實中,在具體的歷史時期,皇權並非一直能夠乾綱獨斷,在中央權力體系中,還有貴族的權力、相權、軍權、檢察權、諫議權等在不同時期,或強或弱地對皇權有牽制和制約作用,此外,外戚、宦官、後宮等,一旦在朝中掌握了大權,也會對皇權發生制約的作用,甚至還會削弱皇權,所以,朝中各種權力一直是處於不斷的角逐之中的,因而,各種權力在政局中的博弈是在所難免的。可以說,在不同時期,不同朝代,因為種種因素的影響,某一種政治力量會掌握朝中的主要權力,左右朝政,有時,連皇帝都處於權力場的被動局勢中,也會受到很大的制約,比如,曾經經歷了貞觀盛世和開元盛世的大唐王朝,到了唐玄宗李隆基的後期,便走到了一個轉折點,而“安史之亂”的出現使唐朝元氣大傷,之後,便出現了宦官專權的局面,宦官的權力達到了歷史上的最高峰,宦官勢力膨漲到了可以控制朝廷程度,不僅威脅皇帝,而且還妄行廢立之事,甚至殺害皇帝,這是唐朝的一個非常醜陋的政治現象。

為何唐“安史之亂”後,宦官的權力達到了頂峰?

唐玄宗畫像

唐玄宗曾經勤於政事,勵精圖治,撥亂反正,在姚崇、宋璟等賢相的輔佐下,開創了唐朝的開元盛世,但是,在其在位後期卻怠慢朝政、迷戀享樂,寵信李林甫、楊國忠等,沉溺於與楊貴妃的愛戀享樂之中,並失誤重用安祿山等,導致了“安史之亂”,使唐朝開始走向衰弱,同時,也讓宦官的勢力逐漸崛起,使得曾經是興盛繁華的大唐王朝因官宦專權而變得羸弱不堪,最後走向衰亡。

那麼,唐朝的宦官是如果逐步掌握朝中權力並走向權力的頂峰的呢?

下面,分兩個專題對這一問題進行闡述和分析。

第一,宦官專權在晚唐中央政權的演變中愈演愈烈。

(一)唐玄宗時期,宦官逐漸得勢。

唐朝初期,宦官的地位並不高,唐太宗鑑於前代的弊病,對宦官嚴加抑制,官階不得超過四品。而自韋后之亂起,宦官便開始參與官廷政治鬥爭,唐玄宗登基之後,宦官的人數逐步增加,開元、天寶年間,內廷宦官竟增加至三千多人,而官至五品以上的竟達三成。宦官的地位也越來越高,比如,受唐玄宗寵信的高力士,其地位十分顯赫,唐玄宗讓高力士批覆章奏,甚至任免將軍、宰相,當朝太子稱他為“二兄”,王公大臣根本就不在他的眼裡,諸王公主竟要稱他為“阿翁”,駙馬等要稱他為“爺”。雖然當時高力士還沒有真正掌控朝中權力,但其顯赫的地位已經預示著宦官的權力地位在提升。

(二)唐肅宗繼位,宦官權傾朝野。

“安史之亂”期間,李亨在太監李靜忠的勸說下在靈武即位,成了唐肅宗,唐肅宗因李靜忠輔佐其繼位有功,賜名靜忠為“護國”,後又改為“輔國”。唐肅宗把軍政大事都委託於他。李輔國成了肅宗身邊的紅人,參與軍政決策。此後,李輔國便步步進入權力中心,掌控朝中權力。其一,回到長安後,李輔國設立“察事廳子”,用以偵察官員活動,開始抑制朝中官員。其二,唐玄宗回到長安後,李輔國和唐肅宗都怕玄宗復位,李輔國採取各種措施限制唐玄宗,比如讓老弱病殘之人伺候唐玄宗,把唐玄宗的心腹宦官高力士流放,強令唐玄宗的親信官員陳玄禮致仕,阻攔唐肅宗見重病中的唐玄宗等。其三,將眾大臣與皇帝隔離開來,朝臣所奏之事皆先經李輔國之手後才告知肅宗;宰相及朝中大臣想見皇帝皆須由李輔國安排,皇帝的詔書需經李輔國署名方能施行。其四,李輔國聲名顯赫,宗室貴人都尊稱李輔國為“五郎”,而當時的宰相李揆竟稱李輔國為“五父”。其五,李輔國誣陷宰相蕭華,並威逼皇帝將其逐出京城,因為蕭華阻止李輔國做宦官宰相,李輔國用自己的親信取代了蕭華宰相。其六,與肅宗皇后張氏相勾結,威逼唐肅宗下詔賜死了建寧王李豫。其七,逮捕了想殺太子李豫的越王李系等,囚禁張皇后,唐肅宗病死後,輔佐唐代宗李豫登基為帝。其八,李輔國驕橫專權,曾對唐代宗說:“大家(皇帝的俗稱)但內裡坐,外事聽老奴處置。”這簡直是公然僭君,可見當時李輔國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裡了。

為何唐“安史之亂”後,宦官的權力達到了頂峰?

李輔國劇照

(三)唐代宗時期,官宦專權有所削弱。

唐代宗的表現比他父親唐肅宗好些,面對著李輔國的蠻橫專權,他一方面假意奉承李輔國,尊稱他為“尚父”,封其為司空兼中書令;另一方面,他則秘密聯絡宦官程元振,並以藥子昂代元帥府行軍司馬,掌握禁軍,奪取兵權。而在掌控了兵權之後,代宗便下旨罷了輔國官職,進封其為博陸郡王,不久,又派人將其刺殺,割下頭顱扔到溷廁中,遂刻木代其首級以葬,贈太傅,諡醜。

代宗非常注重掌控兵權,他繼位不久,便發佈詔書委任奉節郡王李適為天下兵馬元帥,以抑制宦官。除去李輔國之後,代宗為玄宗時被廢黜為庶人的王皇后、太子瑛、鄂王瑤、光王琚等均恢復了封號,為被廢為庶人的永王璘等平反。寶應二年(763年)正月,安史叛軍的最後一個元兇史朝義自縊而死,“安史之亂”結束了。如果代宗能夠乘叛亂結束之際,藉助平叛而聚集致力於中興的力量來振興李家王朝的事業,或許能真的中興。

可惜,代宗遇到了外患內憂的局面,外患方面,由於平亂時唐軍不得不撤回,吐蕃軍隊乘虛深入內地,大舉攻唐,廣德元年(763年)十月兵臨長安城下,代宗逃到陝州避難。吐蕃兵佔領了長安,立唐宗室廣武王李承宏為帝,代宗急忙啟用郭子儀為副元帥,

李適為掛名元帥,迎擊吐蕃,郭子儀以疑兵威嚇吐蕃軍隊,吐番兵驚恐,不戰而走,全部撤離長安。內憂方面,宦官勢力不但沒有被抑制,程元振、魚朝恩相繼當權,他們暗中用刑賞大權,威逼朝臣,肆意阻塞皇帝視聽,威逼宰相,架空皇帝。吐蕃深入侵時,他們隱匿軍情不奏報,致使代宗狼狽逃至陝州。魚朝恩因為救駕有功而受寵信,歷任三宮檢責使、左監門衛將軍,主管內侍省,統率神策軍。魚朝恩每次奏事時,如遇反對,便氣憤地喊叫:“天下事有不由我者邪!”驕橫跋扈,不可一世。不過,代宗還算有點本事,摧毀了程元振策劃的政變,將其被流放,而程後來便在江陵被仇家所殺。此外,代宗還與宰相元載設計,乘宮中宴會後召見之機,捕殺魚朝恩。宦官專權讓代宗感到了威脅,在宰相及大臣的支持下,代宗取消宦官的領兵之權,將禁軍指揮權交由南衙將領。

(四)德宗時代,宦官正式掌兵權。

代宗之後,德宗即位,他胸懷大志,想幹一番事業,恢復唐初祖上的榮光,而這就面臨著解決鎮割據的問題,德宗拒絕了成德節度使李寶臣的兒子李惟嶽繼承節度使職位,李惟嶽聯合另外三鎮,掀起“四鎮之亂”。德宗立刻派盧龍節度使朱滔、淮西節度使李希烈、朔方節度使李懷光等前去平亂,而朱滔等人卻被叛軍給忽悠,宣佈脫離唐中央政府,而深受德宗信任的李希烈竟直接稱帝。德宗陷入了極大的危機,不但削平河北藩鎮的美夢成了泡影,而且,還出現了藩鎮聯合叛亂,還有人稱帝。德宗調遣五千涇源兵來想去平叛,而涇源兵竟然在長安譁變,德宗只能召禁軍護駕,然而,禁軍並不聽召喚。德宗離開長安出逃奉天,此時,文武大臣如朱泚、源休、李忠臣等人站在叛軍一邊,只有宦官竇文場、霍仙鳴率領著宦官們及親王們保衛著德宗奔逃。在奉天,德宗遭圍攻達一個多月之久,幸好有李晟、李懷光等的及時勤王,德宗才躲過大難。德性經過此次大難,發現藩鎮大有異心,悍將支持叛亂,文臣缺乏忠心,只有宦官在關鍵時刻守護著他,這便是他在四鎮之亂、涇原兵變、朱泚之亂、奉天之難等事件中得到的教訓,於是,德宗認為宦官才是最可信的。此後,德宗便改變繼位之初堅持的“疏斥宦官,親任朝士”的態度,只相信太監,他罷免手握重兵的武將,把禁軍的指揮權交到了宦官手中,並設立了管理禁軍的左右神策軍中尉,專以宦官充任。從此,宦官典兵成為一項正式的制度。在德宗看來,宦官只是家奴,離開皇權便一無所有,即便是對皇權有侵犯,也不可能擁兵自立,不會危及皇權根基。然而,當兵權被宦官牢牢掌控之後,宦官便有了權力上的獨立性,藉助兵權,宦官可以左右政局,甚至廢立皇帝,這是德宗所沒有意料到的。德宗將兵權交給宦官,實際上是開啟了宦官毀了朝廷的可怕之路。

為何唐“安史之亂”後,宦官的權力達到了頂峰?

唐德宗劇照

(五)“元和中興”之後,憲宗又讓宦官專權。

唐德宗駕崩後,太子李誦繼位,是為唐順宗,而同年八月,順宗便禪位給太子李純,自稱太上皇,次年李誦便駕崩了。唐憲宗李純在位前期,勵精圖治,重用杜黃裳、裴度、李絳等賢良為相,改革弊政,著力於中興,平定了四川節使度劉闢、鎮海節度使李琦,招降了河北三鎮,消滅了淮西節度使吳元濟、淄青節度使李師道,並且使藩鎮相繼降服,歸順朝廷,取得元和削藩的巨大成功,這在一定程度上恢復了中央政府的權力,被譽為“元和中興”。

可是,在削藩戰爭中,憲宗李純重用宦官為帥,讓宦官執掌兵權。比如,他任命心腹宦官吐突承璀為左右神策將軍,並讓他兼河中、河陽、浙西、宣歙等道行營兵馬使,還兼任招討處置使等。宦官作為軍事統帥帶兵出征,這大大增強了宦官的的勢力。對此,有大臣勸說李純要防止宦官權力過大,李純則說:“吐突承璀僅是一家奴,給予再大權力,朕要處置他,猶如拔一毛而已。”李純取得一定的成功之後,漸漸變得驕侈,變得喜好奢華享樂,而且,他任用奸臣皇甫鎛而罷免賢相裴度,自此,中央政府開始轉向衰敗。之後,李純變得信仙好佛,求長生不老。再後來,更離譜了,他派遣宦官出使至鳳翔迎佛骨,對此,刑部侍郎韓愈上疏諍諫,李純大怒,便要處韓愈以極刑,經裴度等老臣勸奏,才改為貶韓愈為潮州刺史。元和十五年(820年)正月,憲宗暴死,或因長期服用丹藥染毒而死,或被宦官梁守謙、王守澄、陳弘志等所殺,郭子儀的孫女郭妃之子李恆繼承皇位,是為唐穆宗。唐穆宗在位四年而崩,敬宗李湛即位,宦官王守澄專權;兩年後,宦官劉克明弒了敬宗,矯詔迎立唐憲宗之子絳王李悟為帝;可是,僅於兩天後,宦官王守澄、仇士良又弒李悟,劉克明擁立敬宗之弟李昂為帝,是為唐文宗。繼位皇帝都稱為宦官的傀儡,或被殺,或被立被廢,唐朝皇帝在這一時期,猶如宦官手裡的玩物一般,實在可悲。

(六)“甘露之變”,文宗想誅殺宦官但失敗了。

唐文宗雖為宦官劉克明所擁立,但他的祖父唐憲宗、哥哥唐敬宗等都被宦官弒殺,李昂對宦官十分痛恨,他一繼位,便決心根除宦政,於是,他與翰林學土宋申錫等密議斬除宦官一黨,宋申錫是個書生,雖有謀略,但並不瞭解官場黑暗,他提拔了吏部侍郎王璠為京兆尹,並將計劃告訴王璠,王璠是個小人,得到宋申錫告訴他的秘密之後,很快就把秘密告訴了宦官們,宋申錫立刻遭到宦官們的群攻,唐文宗頂不住重壓,只好將宋申錫貶了官職,宋申錫後來被宦官們害死了。

為何唐“安史之亂”後,宦官的權力達到了頂峰?

“甘露之變”劇照

唐文宗對宦官們的驕橫無懼非常氣憤,但沒有力量對付他們,此時,朝中大臣李訓、鄭注等也對宦官非常氣憤,他們多次向唐文宗提出要剷除閹黨。大和九年(公元835年),27歲的唐文宗實在不想一直作為宦官的傀儡,於是,他便和李訓、鄭注,密謀等密謀,籌劃好了誅殺宦官的計劃,想以此來奪回權力。其計劃是由李訓做內應,而鄭注出掌藩鎮,招募死士,擬於十一月二十七日,在王守澄的葬禮上,乘機將仇士良、魚弘志及其它控制神策軍的大小宦官誘入王守澄墓中,統一進行誅殺。可惜,李訓貪功,想在計劃之前先誅殺宦官,然後再對付鄭注。因而,李訓命人私招壯士,配合他所掌握的韓約左金吾的部分士卒,提前六天行動。十一月二十一日,李訓讓韓約向文宗報告,左金吾衙門後院有甘露降臨,是祥瑞之兆,想請唐文宗及仇士良等前去觀露,而李訓提前在院內埋伏好壯士及左金吾士卒,只等仇士良率領的宦官一到便開始誅殺。但是,由於行動太倉促,信息洩露,被仇士良等發覺。仇士良便命令他所掌管的神策軍與禁軍。一起把李訓、韓約的兵力清除了,唐文宗失去了一次誅殺宦官的機會,這便是歷史上的“甘露之變”。事情敗露後,文宗哀嘆:“周赧王、漢獻帝因受制於權臣而無能為力,我卻更不堪,竟然被家奴所控制!”文宗在事件後便被仇士良軟禁致死。文宗死後,宦官仇士良、魚弘志廢了太子李成美為陳王,改立文宗之弟潁王李炎為皇太弟,李炎即位後在仇士良、魚弘志的脅迫下,賜死陳王李成美。自此,唐武宗李炎成了仇士良、魚弘志的傀儡。

(七)唐僖宗最窩囊,稱太監為“阿父”。

唐文宗的失敗並不奇怪,晚唐的長時間內,朝中政權主要是由宦官把持著,自憲宗之後,八位皇帝中,只有末帝唐哀帝李祝是被朱全忠所策立的,其餘的七位皇帝皆是由宦官所擁立,而唯一遵循嫡長子繼承製上位的唐敬宗,也是被宦官劉克明等人所弒。其中,唐僖宗(唐朝武則天不算,他是第十八位皇帝)可能是最窩囊的,他稱宦官為“阿父”,在位時,一直由宦官執掌朝政。唐僖宗李儇年輕時常與一位叫田令孜的管理馬坊的太監在一起,對田令孜一直有依賴性。李儇十二歲登基,但他對處理朝政一無所知,遇到要處理的政事,他便向田令孜詢問,所以,朝政基本上是由田令孜幫他處理。唐僖宗任命田令孜為左神策軍中尉,並將朝中政事皆委託田令孜處理,年少的唐僖宗貪玩,喜歡鬥鵝、遛馬,而田令孜儘量滿足他的要求,讓唐僖宗變得窮奢極欲,而田令孜賣官斂財,培養黨羽,唐僖宗非常高興,稱田令孜為“阿父”。而滿朝文武,並沒有一個官員敢言,因為諫言的便會被賜死皇宮內,朝中主要力量皆依附於田令孜。

此時,朝廷腐敗,民不聊生,爆發了黃巢起義,但地方官員隱情不報,各節度使又袖手旁觀,使義軍迅速發展壯大。而當起義軍攻陷洛陽,逼近西京長安時,田令孜將罪推給宰相,自己並帶著唐僖宗出逃,逃到成都之後,因田令孜想以毒酒賜殺黃頭軍將領郭琪,引發郭琪反叛,唐僖宗聽聞叛亂,十分驚懼,後叛軍失敗逃走,田令孜守著唐僖宗據城固守,不讓朝臣與僖宗相見,左拾遺孟昭圖求見唐僖宗,田令孜扣下奏疏隱匿不報,還矯詔將孟昭圖貶官,並派人將他殺害。各路軍消滅了黃巢起義軍之後,田令孜將平亂的首功算在太監楊復光頭上,而他又擔心楊復光威脅到他的地位,不給予大的封賞,楊復光死後,田令孜拉攏楊復光的部將王建等人,養為義子,授予兵權,跟在在唐僖宗身邊。

田令孜利用手中權力招募神策新軍,以千人為都,共五十四都。地外,田令孜還派遣親信前去監督各藩鎮,藉機剷除異己。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由於不肯依附田令孜,上書揭發田令孜十條罪行,田令孜便率領邠寧節度使朱玫、鳳翔節度使李昌符等,討伐王重榮。王重榮與太原軍閥李克用聯合,請求誅殺田令孜、朱玫等人,唐僖宗勸雙方和好,但卻沒有人理會唐僖宗。雙方激戰之後,田令孜戰敗,而朱玫和李昌符見風轉舵,轉而與王重榮聯合。長安淪陷,田令孜挾持著唐僖宗出逃到興元府。當時,在外有王重榮、李克用、朱玫等將軍請求誅殺田令孜,在內又有宰相群臣請求誅殺田令孜,而唐僖宗並沒有決斷,或者是他根本就沒有魄力,所以沒有聽從眾人的請求。後來,唐僖宗病重將死,田令孜怕失去唐僖宗這一靠山,便自任為劍南監軍使,擁兵自衛,跑到成都,投奔他的哥哥陳敬瑄。不久,朝廷下詔削去田令孜官爵,流放到儋州,而田令孜不從命。唐僖宗病死之後,他的弟弟唐昭宗繼位,田令孜召永平軍節度使王建來成都,謀劃反攻朝廷,而當王建兵臨成都城下時,田令孜又反悔了,閉城拒守。王建大怒,發兵圍困成都,田令孜怕守不住城,前去王建軍營道歉求和,最後被王建所殺。唐僖宗在位15年,田令孜在此期間專權亂政,禍國殃民,晚唐本來就已經很脆弱,經田令孜一折騰,已經奄奄一息了,後來,梁王朱溫殺掉了唐朝所有太監,唐朝宦官專權的時期才算結束,可是,唐朝也將走到盡頭。

對於晚唐宦官專權,清代著名的史學家趙翼曾總結說:“至唐則宦官之權反在人主之上,立君、弒君、廢君,有同兒戲,實古來未有之變也。”

第二,造成晚唐宦官專權愈演愈烈主要有下面幾個原因:

(一)藩鎮割據削弱中央權力,為制約藩鎮,宦官權力逐漸得到加強。

中晚唐的政治有三個頑疾,一是文官集團黨爭不斷,二是藩鎮割據分裂國土,第三就是宦官集團把持朝政。而後面兩個方面是密切聯繫的,宦官之所以在朝中能夠不斷強大,其主要原因是朝廷需要有制約藩鎮的力量。可以說,藩鎮割據的狀況助長了朝中宦官力量的增長。

藩鎮割據主要是指的某些藩鎮的將領擁兵自重,在軍事、財政、人事方面不受中央政府掌控,獨行其是,造成了與中央分裂的局面。唐代的藩鎮割據在晚唐很突出,特別是在河朔地區,其中,集中在三鎮,范陽節度使、成德節度使、魏博節度使三個節度使成了割據的最強勢力。

“安史之亂”期間,中原各地新設立了許多藩鎮,在戰後卻不曾罷去,在河北、河東、劍南、嶺南等地依然要駐兵戍守,而西北地區尤其是激烈的戰場,其軍隊不僅不能削減,而且還時有所增。如此一來,邊疆之重兵既不可去,為了互相牽制,只好繼續保存中原諸鎮有足夠的兵力,才能避免“安史之亂”再度出現,王夫之說:“夫使祿山之亂,兩河、汝、雛、淮、楚之閒,有大臣屯重旅,拊其入關之背,而迫之以前卻兩難之勢,賊其敢輕窺函谷哉!”這說到了要害之處,中原諸鎮的宿兵剛好可以防備來自關中地區的軍隊,同時,又可以保證東南賦稅之地的安全,關中、東南和中原成三角形,而河朔是核心地帶,史稱“大梁當天下之要,總舟車之繁,控河朔只咽喉,通淮湖之運漕”。(見《全唐文》卷七四〇,劉寬夫《汴州糾曹廳壁記》 )所以,中原藩鎮非常重要,但是,強化中原藩鎮,特別“河朔三鎮”在唐朝後期卻成了災難,因為這些藩鎮的節度使權力越來越大,封疆自重,擅權一方,其軍隊又能征善戰,節度使便企圖遊離於中央政權之外,這當然就對中央政權構成了威脅。

為何唐“安史之亂”後,宦官的權力達到了頂峰?

“安史之亂”

唐憲宗李純登基之後,改革弊政,勤勉政事,提高宰相的權威,他先後平定了四川節使度劉闢、鎮海節度使李琦,招降了河北藩鎮,消滅了淮西節度使吳元濟、淄青節度使李師道,並且使藩鎮相繼降服,歸順朝廷。出現了“唐室中興”的局面。可惜,在唐憲宗死後,唐穆宗即位,他主張“銷兵”中央政府接收河朔,但藩鎮長官多昏庸驕矜,長慶元年(821年)盧龍發生兵變,囚禁朝廷派去的新節度使張弘靖,“河朔三鎮”又反叛了。新的割據者朱克融、王廷湊、史憲誠力主舊制,裴度領兵討伐軍無功而還,朝廷因軍費浩大,無法支撐長期作戰,只好承認現狀。中央政府為了對付和牽制藩鎮,需要值得信任的大臣,但朝中文官集團黨爭不斷,而朝中武將在關鍵時刻常常出現反叛或用兵自重,此時,皇帝感到最值得信任的是作為“家奴”的宦官,於是,宦官的權力便得到不斷加強,漸漸取代了宰相和將帥的位置,宦官專權的現象也就越來越嚴重了。

(二)宦官專權愈演愈烈,關鍵在於宦官掌握了兵權。

“安史之亂”前,唐玄宗不得不以募兵制代替府兵制,而召募來的職業軍人受地方軍閥的收買籠絡,和將領形成一種特殊的盤根錯節的關係。而且,唐玄宗時,邊防普遍設立節度使制度,節度使權力越來越大,他們有土地,有屬地人民,其兵甲,有財賦,成了半獨立的王國,形成尾大不掉的局勢,到天寶元年(742年),邊軍防軍達到四十九萬人,佔全國總兵數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唐玄宗錯誤地用胡人為鎮守邊界的節度使,安祿山身為胡人得到了權力,而楊國忠、李林甫搜刮民財,讓安祿山有機可乘,造反就有了理由,而造反後,在馬嵬坡,將士飢疲,六軍憤怒,掌禁軍的龍武大將軍陳玄禮發動兵變,殺楊國忠,並逼唐玄宗縊死楊貴妃。而事件之後,李輔國輔佐太子李亨登基,是為唐肅宗。

唐肅宗通過“安史之亂”認為武將不可靠,只有宦官才可靠,從李亨開始,宦官李輔國、程元振等開始操縱軍政大權,宦官勢力日益囂張,同時,肅宗同時又寵信張皇后,縱容她干預政事。在此狀況下,加封為元帥府

行軍司馬,開始掌握兵權,這等於是掌握了朝廷的命脈。

在唐代前期,兵權皆由武將所掌控,宦官無權染指兵權。宦官最早接觸兵權,大概是在唐中宗的皇后韋氏主政時期,韋氏派遣宦官薛思簡帶領著五百人,前往筠州防範中宗的庶長子譙王李重福發飆,開了宦官染指兵權的先例;此後,唐玄宗李隆基也曾派宦官楊思勖出兵征討蠻夷。但這都是臨時性的,而唐肅宗給李輔國等宦官的卻是實際對兵權的掌控。

在代宗時期,代宗逃到陝州,當朝廷軍隊圍攻陝州時,神策軍衛伯玉部奉命參戰,宦官魚朝恩成了神策軍觀軍容使,衛伯玉奉調入朝,神策軍歸郭英乂帶領,郭英乂奉令入朝,神策軍便歸宦官魚朝恩統領,而且,陝州節度使所轄的軍隊亦併入魚朝恩統領的神策軍,總兵力達一萬多人。回朝之後,魚朝恩以保駕有功,被封為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並統率京師神策軍,之後,他又領國子監事,兼鴻臚、禮賓等使,掌握朝廷大權。他不但干預政事,懾服百官,還置獄北軍,迫害無辜。根本就不把皇帝放在眼裡。

而到了建中四年,唐德宗因以司衣卿白志貞取代宦官為神策軍軍使,遭遇“涇卒之變”。事件平定之後,德宗認為文武大臣皆不可信任,重新將神策軍交由宦官統領,並置左、右廂都知兵馬使,後改為左、右神策軍,並置左、右神策軍護軍中尉,皆由宦官擔任。宦官掌握神策軍已成制度,他們不諳軍事又任用親信奸佞,軍隊成了他們壓制異己的力量,而軍隊因缺乏訓練根本就沒有戰鬥力,致使中央軍的戰鬥力跟地方藩鎮的軍力相距甚遠,因此,晚唐時期,中央軍力根本無法抗衡強藩,最後,朱溫雖然滅了宦官集團,但卻也讓唐朝滅亡了。

神策軍的主要任務是拱衛京師、護衛聖駕,並擔負著牽制藩鎮軍隊及征討的任務。而這樣一支強大的軍隊掌握在宦官手中,便使宦官有恃無恐,這成了宦官專斷朝政的兵力支撐力量,所以,他們才敢玩弄大臣於股掌之間,敢於妄行廢立之事,甚至敢於謀害皇帝。

(三)宦官勢力的膨脹,成了朝中文臣黨爭的依靠力量,這更助長宦官權力增大。

宦官掌控了兵權,勢力膨漲加快,這一方面是侵害了舊有官僚集團的利益,因為宦官控制朝廷,自然就剝奪了朝中大臣的權力,而且還威脅皇帝,這與朝臣產生了衝突。但是,宦官掌控著兵權,所以比朝臣更強大,曾有朝臣想除掉宦官,但都失敗了,這使宦官更為猖獗。這就造成了另一個方面,即朝臣們為了在政見黨爭中獲勝,也需要藉助掌握實力的宦官的支持,反之,宦官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也需要朝臣的協助,這中互動自然助長了宦官權力的進一步加強。

比如,“牛李黨爭”從唐憲宗時期開始一直爭鬥到唐宣宗時期才結束,將近40年爭個不停,唐武宗時,李黨達到鼎盛,牛黨紛紛被罷免;唐宣宗的前期,李黨紛紛被趕出中央,貶謫到地方為官,最終以牛黨苟延殘喘、李黨離開中央而結束。“牛李黨爭”兩派爭鬥,完全依附於宮廷中宦官勢力之下,爭鬥兩敗俱傷,但卻助長了宦官勢力的增強。唐文宗感慨說:“去河北賊易,去朝中朋黨難!”自然,在他看來,宦官比一直在黨爭的朝臣更可靠。

(四)官誘導皇帝沉溺於逸樂,而乘勢掌控朝中權力。

晚唐的皇帝除憲宗和文宗外,都是很軟弱的,而宦官卻是比較強勢的,宦官久爭朝政,他們除了執著著掌兵權,與朋黨朝臣勾結,還有一個重要的手段便是誘導皇帝安於逸樂,使皇帝沉迷聲色,而當皇帝醉心於享樂之中時,皇帝也就把權力都交給了宦官,如此一來,皇帝也就成為宦官的傀儡,宦官能干預宰相、藩鎮的任免升遷。皇帝疏於理政,宦官操控權柄,晚唐時期,基本上都是這種狀況。此外,在晚唐多數時間內,宦官還常常執君命出使,指揮節度使等地方官,所以,宦官干預朝中朝外政務,並於升遷上來的大臣互相勾結,大臣為保仕途榮華,也積極奉承宦官,沆瀸一氣,讓朝中風氣大敗壞。

總之,晚唐的宦官專權是在藩鎮割據出現,節度使力量增強的條件下產生的,也是因為朝臣黨爭讓皇帝無法信任,才助長了宦官力量的增強,而宦官的專權,對晚唐的政治產生了致命的影響。宦官專權來源於政權的腐敗,又助長了政治腐敗。宦官的腐敗也是皇帝造成的,正如著名史學家白壽彝先生所說的:“一般來說, 在皇帝勤於政事, 積極有為的時候, 宦官是難於插手政治的。反之, 在政治腐敗, 皇帝不理政事或難於理政的時候, 宦官則往往乘隙而入, 染指於政, 甚至左右政局。”晚唐皇帝多數是非常無能的,宦官自然也就能強勢專權。

唐初的李世民創造了貞觀盛世,當時的唐太宗是多麼威風,可惜,到了晚唐,皇權越來越弱,竟有皇帝稱太監為“阿父”的。為了制約朝中權臣,防備藩鎮強使,晚唐皇帝用宦官來監視、控制朝臣,監督節度使和統兵將領,為的是分割、削奪各種強勢權力,可惜,事與願違,皇帝的權力不但沒有得到強化,而且還助長了宦官集團的崛起,成了執掌軍政大權的一派力量,在最後形成宦官專權局面。宦官專權其實是皇權旁落的產物,更是皇權與相權、皇帝與朝臣、中央與地方矛盾鬥爭的結果,而晚唐宦官如此專權,是最腐敗的政治力量的最反動的表現,是專制皇權發展到腐敗狀態的必然反應,也是唐王朝覆亡的根本原因之一,宦官專制加速了唐王朝封建專制主義中央集權的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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