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前的那個夏天，楚天一剛結束高考。
那天，他去同學家參加聚會。高考結束後，他已參加了好幾次這樣的聚會。誰家大人都不在家，就去誰家聚。也沒什麼好玩的，不過是湊在一起打牌、喝酒、抽菸，會做飯的人在廚房裡炒幾個菜，再派人去街上的熟食店買些滷菜回來，大夥兒胡亂吃喝一氣，一邊吹牛，一邊等待著高考成績發榜。
有時他們也在某個小型卡啦OK廳的包間裡聚，唱歌、跳舞，混一下午。
那是最輕鬆的日子，十幾年了，第一次沒有學習的壓力，不用起早床，不用做作業。起初聚會只限於同班同學之間，隨後就是本校畢業生的聚會，最後發展到跨校聚會，所有高三黨都是同類，都是自己人。
楚天一有時拿到一個地址，去了後才發現，參加聚會的十來個人中，只有一兩個臉熟的，其餘的都是生面孔。但這不妨礙什麼，都是一個區的高中生，彼此之間總能找到共同話題。
有時候，聚會上也會出現幾個不一樣的人，有的是已經上班的社會人，有的是翹課溜出來的職高生。他們或是來湊熱鬧的，或是慕名而來，想跟某人認識認識。
鍾媛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她比楚天一大兩歲，中專畢業後在園林局上班。
楚天一剛到同學家，就有人把他拉到鍾媛面前，介紹他倆認識。
“這是楚天一，被理工大錄取的高材生。這是我以前的鄰居姐姐，鍾媛。”
楚天一禮貌地伸出手，“姐姐好！”
鍾媛紅著臉說：“你好！”
後來發生了什麼，楚天一沒有絲毫印象了。老實說，他確實不大記得鍾媛的模樣，儘管她和他在一起時都是第一次。
那天，鍾媛一直跟他在一塊兒，直到夜幕降臨，同學的父母要回家了，大夥兒才陸續離開。
他倆和另外幾個人又去了一家KTV，他和鍾媛越來越親暱，雖然並不瞭解對方，卻像一對戀人般，難捨難分。
忘了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總之，那天晚上他們在一起了。
沒有任何措施，沒有預謀，一切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在那樣一個特別的夏天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吧？
晨光熹微時，他倆才分開。鍾媛沒有說什麼，甚至有些開心的樣子。而他，回到家後，他睡了整整一天，直到黃昏時，他才從床上爬起來，回想昨夜發生的事情，恍若一場夢。
那天晚上，他哪兒也沒去，乖乖地待在家裡，陪父母看電視、聊天。
連著好幾天，他都沒去參加那樣的聚會，不知是厭倦了，還是害怕什麼。
他給介紹他和鍾媛認識的同學打了電話，旁敲側擊打聽了一番，並沒有聽到什麼消息，關於他，關於鍾媛，關於他倆的事情，無人提起。
再次見到鍾媛，是他從廣州回來後。
親戚送給他一個沉香木雕，作為他高中畢業的禮物。不過，楚天一一向喜歡現代派的東西，對這種古色古香的工藝品並不欣賞。他決定借花獻佛，送給對他來說具有特殊意義的人，鍾媛。
不管怎樣，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他也是他的第一個男人。
他查到園林局的號碼，撥過去，很快聽到那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是你？你知道我在找你？”
鍾媛似乎很激動，聽上去像要哭了。
“我不知道呢。我有東西要送給你，你什麼時候有空？”
“我這就請假出來。”
半小時後，楚天一和鍾媛坐在一家茶館的包間裡。
還有幾天就要開學了，楚天一心裡都是對未來的美好憧憬，雖然不知道鍾媛找他到底有何事，他的心情卻很好。
兩人剛剛坐定，鍾媛就急切地問道：“你跑哪兒去了？這幾天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你的人影。打電話到你家，也沒人接。”
楚天一抱歉地說：“我拿到錄取通知書去就到廣州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聽說你錄了理工大，意料之中的。恭喜你！”
楚天一笑了笑，知道鍾媛要說的並非這個。
鍾媛的臉漲得通紅，張張嘴，卻欲言又止。
“你說呀！”楚天一笑著催促道，隱隱的有不祥之感。
“我懷孕了。”鍾媛艱難地吐出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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