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炒房大軍夢斷加拿大

從2016年夏天打響第一槍開始,加拿大各地政府先後出臺了若干抑制房地產泡沫的政策,到2018年底的冬天,終於把各路炒房大軍打趴下了。而加拿大的房地產市場也真正進入了寒冬。來自中國的炒房大軍糊里糊塗炒成了接盤俠。

中國炒房大軍夢斷加拿大

炒房團來到加拿大

2013-2016 夏

目光回到2013年初,剛剛從歐債危機的短暫蕭條中緩過來,溫哥華樓市突然爆發。那一年,不但市場的長期主力中國移民購買力爆棚,來自中國的旅遊者、留學生、訪客也加入了炒房大軍。在溫哥華最好的社區西溫和溫西,300萬加元以上豪宅的買家中,華人佔到了驚人的70%-80%。這個勢頭一直延續到2016年夏天。

那幾年中,春節和暑假這兩個本來不是房地產市場旺季的時段,成了新旺季。春節來加拿大滑雪度假的華人,經常會被火熱的市場氣氛感染,擠出時間去買套房,甚至為了買房砍掉了滑雪的安排。暑假則有大批的中國父母帶著孩子來遊學和避暑。孩子進了夏令營,父母掉頭就去看房,有的買來做度假屋,有的純粹就是炒房投資。由於房源有限,經常一房難求。市場最瘋狂的時候,差不多每個房子掛牌出來,都有好幾個買家來競價。而房價的一路攀升,又為市場增添了熱度和魔力。很多炒房者嚐到了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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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溫哥華地區房產價格指數5年走勢圖

雖然沒有各族裔買房量的準確統計數字,但加拿大經濟學家彼得.陸樂之做了一個採樣推算。結果顯示2015年中國買家在溫哥華樓市投入了127億加元(約合人民幣640億元),佔該城市交易總量的33%。他估計在多倫多這個數字是90億加元(約合人民幣454億元),佔總銷售量的14%。

美景不長,最受華人歡迎的溫哥華首先出了狀況。伴隨著火熱的銷售,房價節節上漲,終於引發了本地居民的強烈不滿。很多人抱怨,自己的收入根本買不起本地的房子,好房子好區域都被中國人佔了。2016年開始,本地居民的怨言經過媒體和議員發言而廣泛傳播。甚至有民眾上街遊行,抗議房價過高。時逢四年一度的卑斯省議會選舉臨近,在野的新民主黨、綠黨等左派政黨紛紛發表自己的競選綱領,發誓要抑制房價,讓本地人(選民)買得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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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房價引發公眾抗議

2016 夏 – 2017 夏

當時,自由黨已經在卑斯省執政長達15年。該黨的自由經濟政策曾經促進了加拿大西海岸的繁榮,密切了溫哥華與中國的經濟合作、文化交流和人員往來。面對房市泡沫,女省長簡蕙芝本來採取聽之任之,讓市場自己調節的態度。但是,越來越大的群眾呼聲和反對黨的責難嚴重影響了選情。為了應對危機,簡蕙芝和自由黨政府不得不臨時抱佛腳,倉促出臺了抑制海外買家的第一項政策:外國買家稅

顧名思義,外國買家稅就是對沒有加拿大本地身份的購房者,徵收一次性的額外附加稅。稅率為15%。受影響的首當其衝就是中國遊客、訪客、留學生買家,其它國家,比如美國、英國、俄羅斯、伊朗、印度、日本、韓國的購房者也都受到波及。

與此同時,政府還把300萬加元以上房屋的過戶稅,從2%提高到了3%,用來遏制豪宅市場,間接鼓勵廉價屋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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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 省長簡蕙芝宣佈實施外國買家稅

外國買家稅和新過戶稅2016年8月一生效,市場馬上安靜下來。外國人不買了,本地人也開始觀望。豪宅市場受影響最大。

緊接著,溫哥華市政府也出臺了針對溫哥華市區房產的新政:房屋空置稅。新政規定,如果房子自己不住,也不出租,而是白白空在那裡,每年要繳納房價1%的稅給政府。其目的是為了把住房逼入出租市場,從而壓低房租,緩解本地人住房成本高的問題。

這樣三板斧下來,豪宅市場果然一蹶不振。但是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低價屋、公寓和樓花市場卻熱了起來。原來,外國人買樓花再賣掉來炒作賺錢,因為沒有真正登記持有,不用交外國買家稅。加上豪宅市場一冷清,資金被引流到了低價的小房子和公寓市場。公寓接過豪宅的接力棒,在2016-2018年夏天一路高歌猛進。而這個市場,其實才是本地人剛需的市場。因此,省政府的新政雖然打擊了外國買家,卻並沒有讓本地居民獲得實惠。

2017 夏 - 2019

簡蕙芝的政策兩頭不落好,自由黨終於在省選後下臺。新民主黨與綠黨聯手組成了新一屆政府,於2017年7月開始執政。為了兌現競選承諾,並且改變公寓價格仍然上漲的局面,新政府再祭出兩個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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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主黨政府出臺更嚴厲的政策

首先,從2018年2月起,把外國買家稅提高到20%,把300萬以上房產的過戶稅提高到5%。

再來,從2018年起,對全省符合標準的房產徵收"投機空置稅"。本地屋主每年交房價的1%,外國屋主交2%。絕大多數本地人非自住又未出租的房產,以及外國人持有的未出租的房產,都被納入繳稅範圍。

這下子,外國人更不買了,豪宅更賣不動了,更多的房子被逼入出租市場。租金下跌,房價下跌,公寓銷售也扛不住了。很多未到交割日的樓花開始被甩賣。很多前幾年買房的投資客,不得不割肉賣房,或者付著房貸咬牙堅持,期待形勢變化。

多倫多的情況與溫哥華類似,只是外國買家稅開徵的晚一些。在溫哥華和多倫多這兩個最受華人歡迎的城市出臺抑制措施之後,一部分中國買家轉戰蒙特利爾和渥太華,但是聲勢已經小了很多。不久前,蒙特利爾也傳出可能開徵外國買家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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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種因素影響房地產市場

房地產市場的降溫,不僅僅是政府政策打壓的結果,也有大環境經濟放緩、中國外匯管理越來越嚴格,以及銀行貸款收緊等多種因素的影響。但是,對外國買家的政策性抵制,無疑是最首要的原因。

對外國買家的抵制和歧視政策,不但打擊了房地產市場,更寒了人心,從而全面打擊了加拿大吸引外資和外國遊客的多種經濟利益。目前來加拿大旅遊的中國遊客已經比前幾年下降不少,來自中國的投資更是大幅下滑。

回顧2016年的溫哥華,絕大多數的中國買家不相信資本主義自由市場經濟制度的加拿大,會採用強力的政府幹預來打壓房價。同時大家也不相信加拿大的政府會放棄鉅額外來資金的誘惑,以犧牲經濟成長為代價,把外國投資者拒於國門之外。所以,樂觀的炒房大軍稀裡糊塗就炒成了接盤俠,為自己的誤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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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總理特魯多與選民集會

在加拿大,選民的呼聲永遠是最受重視的聲音。經濟發展固然重要,但是當社會公平出了問題的時候,選民的不滿令政府不得不剎車。政客們為了贏得選票,懂得如何取捨。外國人的利益自然是放在最末位的考量。同理,有在加拿大和美國的駐華大使館辦理過簽證的朋友,會感受到相對粗糙的服務態度,而同一個大使館的領事服務處,卻是和風細雨、無微不至。因為領事服務部門面對的是本國公民,是選票和衣食父母。

溫哥華雖然是全球最宜居的城市之一,加拿大雖然在國際上擁有包容友善的美名,但是對於中國炒房大軍來說,這兩年在加拿大得到的教訓可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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