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課系列訪談之四
慕課真能免費嗎
——訪國務院參事、友成企業家扶貧基金會常務副理事長湯敏
日前，清華的學堂在線、哈佛與麻省理工學院的免費教育在線平臺（edX）、斯坦福大學的“課程時代”（Coursera）、“在線大學”（Udicity）等多家公司，正在把成千上萬門中國、世界的一流課程免費地提供給世界上每個角落的莘莘學子。
提起慕課，就不得不討論它的免費問題。全球的慕課資源免費提供給每一個想學習的人，這是一種純粹的公益，還是另有其他獲利途徑？慕課的成本如何計算？如果免費，如何實現可持續發展？慕課的市場有多大，如何開拓？
慕課的就是免費的
記者：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在2001年就發起了開放課程運動，向社會公佈其從本科生到研究生教育階段的全部課程約1800門，供全世界免費使用。如今，慕課在全球受到普遍關注和使用。到目前為止，慕課還依然是免費的嗎？
湯敏：慕課的都是免費的。到目前為止，包括中國在內的全世界上慕課基本上是免費的。“慕課們”號稱，“任何人，在任何地方，在任何時候，都能‘免費’地學到任何知識”。
能上到全國甚至全世界最好的課，還免費，世界上真有這麼好的事情嗎？上慕課的老師都是一流的教授，慕課的拍攝費用，按免費教育在線平臺的課程估算，一門課就要25萬美金。再加上網絡維護、上課學生答疑、學分管理等，花費絕對不菲。
記者：慕課為什麼要免費？
湯敏：互聯網世界中的使用者都要交費嗎？你給百度、新浪、谷歌、微信付過費嗎？免費營銷是最成功的互聯網商業模式之一。“免費”模式，既是互聯網精神的體現，也是眾多企業發展的殺手鐧。你不免費，你的競爭對手免費了，你就會被新生代的競爭者所淘汰。互聯網時代，就是一個免費的時代，是一個第三方付費的時代，因此慕課免費也並不奇怪。有一本名叫《免費》的暢銷書，就點出了互聯網免費的秘密。
從理論上看，在互聯網時代，買賣雙方信息不對稱會慢慢成為歷史。在信息高度平等、透明的時代，企業很難再依靠操作市場價格來盈利。所以，通過免費迅速擴大用戶規模，做出好產品來，就能擴大市場份額，這才是互聯網企業賺錢的好方法。
慕課如何盈利
記者：我們都知道那句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然而慕課就是免費的午餐，難道慕課公司都是慈善家，都在做公益嗎？
湯敏：當然，不排除很多慕課公司的創始人都有教育情結，有教無類是古今中外仁人志士的夢想。一份統計資料顯示，2013年每天新增的在線教育企業為2.6家，這個數字在2014年有增無減。這麼多的在線教育公司，他們都靠什麼過活？
套用《免費》使用的概念，在教育領域可以有四種免費模式：交叉補貼型，用免費吸引你掏腰包買其他商品。第三方付費，通過免費服務或產品聚集了大規模的客戶之後，由廣告商來付費。對在線教育而言，特別是那些教育平臺，恐怕也是打的這個主意，走的也是這條路。免費加收費模式，先通過免費版本吸引用戶，再通過增值服務吸引用戶付費。在教育領域，採用這種收費方式的公司比比皆是。在慕課上上課是免費的，但要參加考試，要拿證書，就要交一筆錢。非貨幣市場產品或服務提供者的目的有時並不是從金錢上得到回報，而是有其他追求。這些人會從非貨幣市場中得到回報，得到信譽上、心理上和感情上的回報。現在全國有成千上萬的微課發燒友，天天在辛勤地為別人免費工作著。
記者：那麼會不會出現直接收費的慕課？
湯敏：除了上述的免費模式之外，現在很多人也在琢磨慕課的收費模式。目前正在設計中的幾種收費模式有：一是類似獵頭公司的收費方式。例如，吳恩達教授曾設想，未來“課程時代”可以增加“智能獵頭”的角色。在學生允許的情況下，向僱主推薦學生，並向僱主收費。慕課公司有辦成獵頭公司的優勢。他們有學生的數據，如學習了什麼、成績如何等。渴望找到第一流人才的公司就可以到慕課公司來購買這些信息，拿到一流學生的名單、聯繫方式等。一旦真的招到了這個學生，就給獵頭公司交費。慕課公司還可以主動出擊，分門別類地送貨上門，把獵頭公司的一部分生意給搶過來。還有的慕課公司本身就是電商開的，如淘寶的淘寶同學、騰訊的騰訊教育等。他們長期在做電商，早已經把市場研究得透透的，把如何賺錢琢磨好了。還有相當多的慕課公司是平臺公司，不做內容，讓各個學校與教師把課放到這個平臺上，就像在淘寶網上開網店一樣，然後“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慕課的市場到底有多大
記者：如今，全球都出現了慕課“熱”，不但是自由學習者，就連傳統教育也引入了慕課。那麼，慕課的市場到底有多大？您能估計一下嗎？
湯敏：最近，網易教育聯合有道發起製作的《2013中國在線教育新趨勢調查報告》揭示，七成白領都有在線教育需求。在每年學習花費超過500元的在職人群中，40％的花費投入到在線教育當中。一家研究中心估計，2012年中國網絡教育規模已經突破了700億元人民幣。《2013中國在線教育新趨勢調查報告》則顯示，在線教育年增長率超過線下教育14倍，預計2015在線教育產業規模將達到1600億元，佔整體市場的40％。
網易的調查還發現了中國在線教育正呈現出六大趨勢：互聯網成為人們獲取知識的最常見渠道；英語依舊是在線學習的最主要內容；內容是在線教育瓶頸；移動端學習增長明顯；在職教育獲在職人士追捧；父母為孩子在線教育的支付意願和費用隨著孩子年齡增長而逐漸增加。
新浪教育和全球知名市場調研公司尼爾森聯合推出的《中國在線教育調查報告》顯示，在被訪者中，過去半年參加過線上教育培訓的比例為39%，中國在線教育的市場，包括中小學課外輔導、英語培訓、職業教育培訓、考研培訓、出國留學培訓、公務員考試培訓等，有可能已經覆蓋了2億人之多。
記者：中國人口數量龐大，市場潛力無限。那麼慕課市場該如何開拓？
湯敏：現在，藉著互聯網與移動互聯網的發展，慕課的發明大大地增強了培訓的效果，減少了成本。
社會是有分工的。我們現在的教育體系，能把學歷教育辦好，已經是滿負荷甚至超負荷了。不要把繼續教育、終身教育的重軛再加到他們已經很沉重的負擔上去了。特別是不能把這個重要領域給壟斷起來，一定要在科學、有效監管的情況下充分地放開。這個關係到幾億人的大市場，關係到眾多人的職業生涯，關係到中國工業轉型，關係到民族生存的大產業，應該讓有能力、有創新的企業去競爭，優勝劣汰，由教育消費者們來選擇課程，選擇平臺。顯然，這種方式更有效、更可持續。 （記者 張東）
《中國教育報》2015年9月23日第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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